《不爱(原名:合理的存在)》5.第 5 章

    按照韩国的习俗,人死三年之后才由家人将其灵位送至京城以东二十里外的永华寺。按老人的说法,人死后头三年还会留在人间,把灵位放在家里,儿女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尽孝道;三年期满,死者的灵魂便会被收至阴间,等待下次投胎。把灵位安放在寺庙是希望让死者的灵魂在这里得到更好的超渡,以便下一世能投个好人家。
    永嘉六年三月初四,那天是母亲去世满三年的日子。依照韩国的习俗,改我和父亲送娘的灵位到永华寺。过了这天,母亲便将彻底地从这个世上消失。我们并没有乘马车,而是坐了爹的官轿。外面除了抬轿子的四个侍卫,就只有秋儿。一路上爹只是静静地抱着我和娘,双手不停地轻抚着娘的灵位。我不敢乱动只是偶尔偷偷地抬头看看父亲。
    他应该是舍不得她的吧!所以才会在选择今天坐轿子,不让她最后的这段路走的太快。我也有些不舍,毕竟她给了我五年的母爱,虽然她很少和我说话。
    到了永华寺,爹将娘的灵位安置在一个很高的白塔上。我们和寺里的和尚一起给娘念了一遍经文便是礼成,从此娘的灵魂便不会在此人间出现。
    我们刚一脚迈出寺门,爹就接到宫里的急诏,要马上进宫。
    父亲让我和秋儿还坐原来的轿子回去,自己则骑了送信人的马赶去见皇帝了。父亲上马后回头看了一眼。我知道他并不是放心不下我,他只是想再看娘一眼。只是我不知道如果爹知道后面将会发生的事情,他是否会看我一眼。
    我还不习惯轿子的晃动,回去的时候是秋儿在轿子里抱着我。这是我第二次出府,上一次出府是三年前,那天母亲出殡。
    我撩开轿帘的一角,打量着我生活了五年的世界。
    我们走的是官道,但和我想像的有很大的差别。它并不宽敞,大概两米左右,只是相较其他的路要平整些。据说为此附近的军队每年都要在这道上走好几个来回。道路的两边是很密的树林。轿子很有规律的摇晃着,我眼里的世界也跟着摇晃着。
    突然,轿子停了。秋儿一把拽下我手里的轿帘抱紧我。不一会轿外便传来了激烈的铁器相碰的声音。一刻钟后声音慢慢的小下来,我知道有一方的人数正在减少。当我正在猜测谁胜了的时候,秋儿一把把我拽到身后,冲我用力摇摇头,指了指轿子的左边。我点了点头,她便转身坐好。我知道她是想用自己的命救我。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样的方法并不保险,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对方撩开轿门之后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如果是直接一剑过来,那我便可能逃过此劫,但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抓人的话,只要他们已拉开秋儿,便会看见她身后的我,但是这是唯一的希望。
    我和秋儿都紧张着,我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轿帘被一把撕开,眼前猛地一阵光亮,我下意识地抬头,入眼的是秋儿身上的那把剑,明晃晃的,很是渗人。
    “妈的,错了!”这是这场变故中我听到的唯一的一句话,之后便听到无序的,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我不敢马上出去,害怕他们没有走远。
    我专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默默的在心里数数,当我由一数到一百的时候,我小心的越过秋儿的尸体出了轿,并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临行我给秋儿和死去的侍卫们深深的鞠了三个躬,同时我还取走了秋儿随身的三十两银子和一壶水。
    我沿着秋儿临终给我指的方向进了林子,边跑边在心里盘算着:匪徒说错了?怎么可能错了呢?宰相的轿子,韩国只有一顶。那如果没错的话,他们要截的又是谁?是我,还是父亲?如果是截我的话,那应该和我的婚事有关,因为除此之外我没有半点价值,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相爷家最不得宠的就是我这个哑巴小姐;但如果是截爹话,那就比较复杂了,毕竟他是朝廷的栋梁。
    我心里想着,脚步却不敢慢下来。我不停的跑着,摔倒了爬起来接着跑。不用看我也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头发凌乱,脸上汗水和着泥!衣服被树枝挂得一个洞一个洞,上面还有层层叠叠的泥印子;鞋子在上次摔跤是丢了一只。但是我不能停下来,我不知道那些匪徒会不会回来,要是他们会来的话就会发现秋儿的尸体后面的空间可以藏一个人,那样的话他们肯定会在附近搜。
    心不在焉的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已经穿出了林子,当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马车。我一害怕,一下跌坐在地上。
    “吁~~~~~~~~”在马蹄踩上我脸的前一刻,车夫调转了马头。我清楚得看到马的前踢在我的眼前划过落在我的左侧。
    “小兄弟,你没事吧?”车夫下马要扶我。
    我摇摇头,忍着屁股传来的刺疼,往后挪了点,瞪大眼睛警惕地看着他。这是个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汉。我想他不应该是个普通的车夫,他调马的手太过有力,下马的动作太过干净。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寻声望去,入眼的是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较小的那个应该和我一般大,穿的褐色的小褂,两手正抬着车帘。大点的那个穿了青色袍子,正要下车,看着大汉的眼里有些责怪。
    “刚刚这位小兄弟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我一时没看见,差点踩着。”大汉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弟弟,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儿?需不需要到城里找个大夫看看?”青衣走过来,微笑着弯腰向我伸出一只手。“来!看看能不能站起来?”
    我把手递给他,借着他的手劲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很耀眼,眼神很正直,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韩佳。我一直觉得能拥有这样眼睛的人绝对不会是坏人。
    “你要去哪里吗?我们送你去吧?”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让他帮我拍掉身上的泥土。
    是啊!我要去哪里?
    回府吗?回去的话我就只能继续在相府当几年哑巴小姐,然后嫁到商国。当哑巴倒是好办,我本就不是多话的人,要不然前世也不会去搞科研;嫁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无所谓。其实来了这里我就没有打算能有什么真正的爱情,更不敢向往所谓的天长地久。在任何时代,人都很难对着一个人一心一意地过一辈子,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只是我以前的那个时代法律和道德的约束对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但这里不是,何况我还无才无色。当然,不能说这里就没有痴心的男子,但是就算那个所谓的皇子像爹一样是其中的一个又怎么样?让他痴心的也未必是我。就算他爱上了我,还不是有可能像爹娘那样因为子嗣或者其它的什么劳燕分飞。我一直希望我的爱人是个温柔多情的男子,在前世都一是难得,更何况商国还是个想匈奴那样的马上民族,他们的皇子能有几分可能?不用想我也知道自己大约会有怎样的婚姻。估计也就是被娶回去供起来,当是两个友好关系的象征。可我还没有认识这个世界,还没有看过各地的风光,叫我怎么甘心。
    不回去?不回去的话身上的三十两银子也花不了多久,之后我就要自己养活自己。可我能干什么?经商?不会!当年就是觉得没有这方面的头脑,才选的化学,要不然我们那时念经济多好找工作啊!打工?更不行?活到现在两世加起来三十几年,就没有干过什么体力劳动,更何况我还是只有八岁大的身体。母亲说自己原来会的到了这里也都没有用,大概和我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再说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不管谁到一个新地方呆超过半个月都必须向当地的官府抱备,如果没有出生所在地官府的户籍证明,则需当地大户的保荐。如果两样都没有,就是一个凭空冒出来的人,这样的人即使是个孩子也是要被严加监视的。一样的不自由。
    回去,就等于放弃自由,不回去,我又没有身份,还是没有自由。怎么办?
    “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他显然看出了我的为难。
    我点点头。
    我决定赌一赌,于是看着他说出了我在人前的第一句话:“我是湖州逃难来的,爹娘都死在路上了!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湖州正在闹水灾,百姓四处逃难,情急之下没有拿官府的户籍是正常的。这样的解释应该不会让他起疑。只要他信,就一定会让我跟着他。我看他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给我搞个保荐的资格应该是有的。等有了他的保荐,再想别的打算就好想很多了。
    他仔细看了我很久,“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我们去常州!”
    “公子!”赶车的大汉似乎有所顾虑,“您去上学多带个人不方便!”
    “没事!就让他和安和一起好了!”说完他便温柔地把我扶上了马车。为此以后的许多年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第一眼就知道我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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