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之岛》44.月光的回忆

    月光的回忆
    晚上的海浪声听起来像是情人的呓语，而现在却更像是给两人没有办法好好吃一顿的补偿。本来红尘似乎为了这个令人扫兴的插曲而生气，但是到了风中之岛最美丽而天然的东面海滩，乘着那凉爽的海风，红尘很快就把不开心的事忘了。倒是阿善，似乎还在想着什么事。
    红尘把自己那辆非常一般的车子停在了远离海滩的地方，然后兴奋地在车上把那双雪白的皮鞋脱了，赤着双脚向阿善招着手叫道：“快别穿那样的衣服，我已经好久没有在沙滩上尽情地享受海风了，我不许你穿得像是个绅士！”
    “但是我身上的这套衣服也是银英她送给我的……她说我必须要穿成这样才能来见你的。”
    “你说自己已经能够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是吗？那你还记得月光是你的什么人吗？”
    阿善奇怪地看着她，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问这样一个问题，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红尘又已经问了出来：“你能不能告诉我，月光在你的心中，到底是什么人呢？”
    红尘今天似乎总是有些奇怪，在阿善印象中的红尘应该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才对，可是今天......
    阿善仍然沉默着，说起月光，他的心中就是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那本就已经是几百年前的感情了，不但模糊而且已近陌生，唯有的似乎只是依稀的感觉罢了，却又要如何去解释它呢？阿善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摇摇头。
    “那么......”红尘偷偷地看着他，又问道：“在你的心中是喜欢月光多点还是喜欢红尘多一点？”
    “什么......”阿善吃了一惊，转首看着红尘。
    两个人都是沉默，过了一会才听到红尘既无奈又感慨的话：“看来，你和月光以前的感情，现在已经消失了，也许你现在真的只是喜欢红尘吧。”她说着摇了摇头，将面孔转向了阿善无法看到的方向，阿善只是听到在她的口中断续而又轻声地说着：“也许你和月光的感情是应该到结束的时候了，也许......今天该了结了......”
    阿善越听越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说，但是还不容问，红尘忽然慢慢地走到了车边，从后备箱中摸出一样东西来，握在左手中，又再一次站在了阿善的面前。
    阿善借着月光看去，那东西竟然是一柄古长剑！
    望着她认真的脸庞，阿善根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你看看，我到底是什么人！”
    红尘将双脚微微地一前一后分开，将长剑放在自己的身体左侧，然后右手从面前上端处打了一个自然的半圆，然后握住了剑柄。此时她的整个人都是微微地左侧，将重心控制在了那柄剑上，然后缓缓地把剑拔出。
    明亮的剑身映着淡淡的月光，映着她那一双亮得发光的眼睛，从那其中，阿善竟然看不到半点以前红尘那明快活泼、真诚开朗的样子了。
    剑身自左下而上再右下地划了一个几乎是没有缺点的圆，剑尖再指着右边的沙地。阿善虽然并不懂她用的这个剑法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剑法，但是他却可以很简单地看出来，这个姿势完全是进攻的态势。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了她左手握住的剑鞘上－－只要剑鞘一放手，攻势就会开始。
    望着她那个姿势，阿善退了一步。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会，阿善心中的感觉已经是越来越不对劲，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是自己又无法预料一样。他望着她，渐渐地真地像是对付敌人一样地认真起来。
    红尘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还记得这样的月光吗？像是现在这样你可以看到我的目光就象月光一样地闪着微微的光芒，我手上的剑会在浮云掠过月光一暗的时候闪电般地袭过来，代替空中的那一轮月亮，然后鲜血像是最美丽的花朵一样溅开来，这就是我！”红尘像是吟诗般地说道，微微地仰着头。整个人在那样的氛围中像是和完全脱胎换骨了一样。
    阿善咬着牙，一种不好的感觉瞬间涌了一来。
    “而你……”红尘重又看着他，说道：”你一直就是月亮的守护神，只要我有危险，你就会在最黑暗处出现，用你手中那柄蓝色的死神之剑帮我驱除危险和阴影。因此只要是在夜里，不管有没有月亮的光芒，只要有我们两个，任何我们要杀的人都不可能从我们的手中逃脱走。而这一切就是以前的我们。”她忽然盯着阿善，一字一字地说道：“你想起来了吗？我的守护之神，七子之星！”
    七子之星！
    这四个字像是惊雷一般把阿善心中仍然没有记起来的一些事情完全地回忆起来了。
    七子之星！
    这四个足以让人诅咒的字让阿善在不知不觉把自己的指甲刺到了手掌中，然而他根本没有感觉到痛，所有的痛苦和七子之星这四个字比起来都显得那么地不足一道。对于阿善来说，那一段时间，那几年几乎就是完全生活在黑暗和死亡之中，没有光明，没有希望，没有梦想……
    红尘冷冷地掣着剑，凝视着他，过了一会才道：“想起来了吗？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同属于一个杀手集团的人，并且都是老大最信任最宠爱的人，而你们七子的任务就是要保护我，并帮我完成任务。只是后来的任务越来越难，所以你们七兄弟一个接一个地死去了，最后只剩下你一个人。所以你被外人称为七子之星，而我们两人也走得越来越近了……”
    阿善还是没有说话。
    红尘看着他，继续像是说故事般地说着：“后来老大似乎开始怀疑我们两个了，于是他要我杀了你，以此来证明我的心是属于他的。你一早就感觉到了，于是你一个人逃到了塞外，逃到了天山，然而还是给我找到了。”她的目光中满是回忆和幸福的光芒，说道：“其实我在天山见到你的时候，那一刻我也发现我真的是愿意和你在一起，而不是和老大在一起。那个时候你如果说一句也想和我在一起的话，那么事情可能就不会像是现在那样了……”
    阿善抬起头来，含着泪凝望着她，终于说道：“月光……你真的是月光……”
    淡淡的月光下，她嫣然一笑，左手放下剑鞘，轻轻地一抚长发，说道：“你终于想起我了。”
    此刻在阿善的心中已经完全不再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红尘还是月光了，因为只有月光才会知道那些连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的事，红尘她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但是……我前不久还去看过你，你还躺在那个冰棺中，我问他们，他们都说一下子没有办法安全地把你救出来，你怎么会……”阿善仍然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自己一直想见到的月光，他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吗？原来你还去看过我的。不过很遗憾的是其实我一早就已经从那个冰冷的冰棺中出来，里面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只是他们把她化妆了一下装成我的样子罢了。这个秘密没有太多的人知道，甚至连研究的人也不是很清楚。”她又是冷哼一声，说道：“你见我在那里面没有办法出来了，所以你就和这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女人在一起了，是不是？你们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生活，在你的心中甚至希望我永远也不要出来了，因为已经有人可以代替我了，是不是？”
    一开始月光的声音还是控制得很好，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似乎有一些无法控制自己了。阿善甚至可以看到她手中那柄剑上的光芒正在微微地颤抖。
    阿善呆呆地看着她，突然大喝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无时不刻地想你能够象我一样安全地出来，然后……然后……”
    “然后又怎么样？”月光冷哼道：“说不出来了吧！即使我现在真的出来了，而且就站在你的面前，你仍然不清楚自己应该怎么面对我！七子之星，为什么到了几百年后的今天，为什么已经没有了老大存在，你还是这样对我呢？”
    “我……”阿善也不知道该怎么向月光解释。
    “如果不是有人把你现在的真实情况告诉我的话，我想我还蒙在鼓里，我还不知道在这个地方竟然有个长得和我完全一样的女人，而且她喜欢你，而你一知道我已经没有出来的希望了，你就很快地放弃了我，把我一个人留在冰冷的冰棺里，自己和那个叫红尘的女人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七子之星，你对得起我月光吗？”
    “我说过不是的!”阿善厉喝道：“到底是什么人告诉你这些话的？是什么人敢在你的面前乱说？”
    “就是这个人把我救出来的，怎么了？你是不是被说中要害了？”月光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他叫作红狐，他不但救活了我，也帮了我很多事，我很感谢他……”
    “他不是好人！你不要相信他的话！”阿善大惊道：“他那样说是有目的的!”
    “是吗？”月光突然截断他的话，喝道：“他不是好人，那你是了？”
    阿善惊愕地看着她，哑口无言。
    月光倒反而显得更冷静，她笑了一下，说道：“刚才我扮了一段时间红尘，你是不是觉得我扮得很象？我学了她用的武术，也穿上了她有的衣服，我甚至学习她说话时的口气，还有她对待红狐的态度……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让你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如果是月光的话，还不如是红尘的好……七子之星，你是不是真的爱上那个红尘了？即使我现在又回到了你的身边，你也不愿意回头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月光……”
    “是吗……”月光似乎一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她仰起头来仰望着不太明亮的月亮，低声说道：“七子之星，你的剑呢？”
    “我的剑？”阿善的心里没由来的一惊。
    “手中没有剑的话，你怎么可能有机会赢我？”月光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我动手？”阿善喝道：“就算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也可以解释的，我并不是不希望你走出那个冰棺，我也想你可以安全地活过来，但是我真的无能为力啊。”阿善说着走上几步，离得月光更近了。
    “站住吧！”这句话像是夹着一股冷风让阿善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月光看也不看他地说道：“你如果再走近一步，我就不知道我是不是会挥出剑去了。”她说话的声音是冷冷的，根本就像是面对着一个自己要杀的人而说话的口气。
    阿善骇然地站住了脚，失声说道：”月光……”在这一个刹那，阿善猛地发现月光的目光完全地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