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论审神者的兼职可能》194.194、几度花鸟踏春风（四）

    女孩的身体慢慢僵硬起来, 她坐在地上, 脸上还带着泪水, 小心窥探着练红霸的表情，末了小小声的又叫了一句，“陛下……”
    “你看我跟你的陛下有哪里相像？”
    冶艳的红发散落肩头，明澈锋利的红瞳中除了有皇族贵气, 还有武将的锐不可当, 他身侧还佩着双剑的，一切的一切都与雪衣记忆当中，那个有点文气有些年纪的皇帝有所不同。
    既然已经决定毫不留情的击碎白鹦鹉的美梦, 练红霸自然毫不犹豫，他从雪衣死后唐代宫廷渐生的动乱开始说起，直到安史之乱, 直到蛾眉婉转死于马嵬坡。
    已经解除结界的安倍晴明走出来，看起来有些不忍, 但他没有阻止。
    不管再怎么不舍，梦就是梦，总有一天要醒来, 继续跌跌撞撞地前行。
    “别说了……”雪衣呜咽了一声，“陛下，求您别说了……”
    她一直以来都活在梦里, 活在那个还有陛下和贵妃的梦里。啊啊, 那个梦真是美好啊, 陛下的身体还康健, 贵妃那么的容光焕发。尽管两人的年纪相差数十岁，以致外人看来更像一对父女，但是雪衣知道的，每次两人对弈于棋盘，被逼到无路可走的陛下是如何无措的揪他的胡子，贵妃又是怎么看着他笑，眼梢藏着情意绵绵的慧黠。
    春风拂栏，名花倾国，爱侣手谈。
    她一直，活在那样的梦里，无论生前亦或死后。
    练红霸停住口，神情不动，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鹦鹉边哭边往他这边挪，最后伏在他膝头小声啜泣着，竟是到这种地步还全然依赖信任他。
    这该怎么教育？弈觉得有点棘手。
    “弈、弈大人！”却是食梦貘忍不住出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请不要责备她，这件事我也有参与。”
    如果不是他让所有人睡着，雪衣不会那么轻易就能破坏棋局。
    弈皱了皱眉，“理由？”
    “我……”
    “是不小心吃了一个，令人悲伤的梦啊。”铃鼓的声音响起，安倍晴明的式神蝴蝶精悄然出现，脑后蝶翼一摇一摇。
    食梦貘没说话，看样子是默认了。
    “我们这些跟梦打交道的妖怪，是最容易受到梦境影响的。”蝴蝶精声音轻快，“食梦貘先生吃掉让人痛苦的噩梦，我则是穿梭在美梦之中，两人的分工一直很明确。”
    “但是，我们遇上了一个特殊的梦。梦里有皇帝，有贵妃，有春光，有棋盘，我认为是一个美梦，但是食梦貘先生却看到了梦境主人的痛苦，所以认为这是个噩梦。”
    蝴蝶精困扰的歪了歪头，故作成熟的叹了口气，“唉，这个界限可真是模糊呢。”
    “所以最后，你还是把这个梦让给了食梦貘？”安倍晴明问道。
    “嗯，我又不需要进食，只是穿梭其中而已，思来想去，还是给了食梦貘先生。吃了梦，看到了梦的内容，食梦貘先生这是不忍心了吧。”
    食梦貘低着头，“我很惦记做了这个梦的人，不光在梦境中，现实里我也想见见她，所以来了弈先生的梅花林。第一次的时候，弈先生在沉睡，雪衣胆大包天竟然敢破坏棋盘，我只好赶紧让弈先生睡得熟一些，然后就……”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破坏棋局这件事也就一直进行下去了。
    弈头痛的扶额，看一眼缩在练红霸身边的白鹦鹉。雪衣像是知道自己犯了大错，忍不住更惊恐的蜷缩起来，往练红霸怀里拱了拱。
    好歹也是唐国来的，练红霸略一忖度，提出了双方都能接受的解决方案。
    “首要自然是道歉。雪衣年幼，破坏棋盘又是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自身罪责酌情减轻，我这里补给弈先生几册棋谱孤本，今后我也会好好教育这孩子的。”他摸摸白鹦鹉的头，摆明要护着她了。
    弈的脸色微微缓和，棋谱孤本很合他心意，甚至远远超过了他遭受的无妄之灾。也亏练红霸财大气粗，这种昂贵的东西也能说拿就拿。
    “自然没问题。”
    练红霸只打算带走雪衣，作为帮凶的食梦貘被弈要求给晴明打工，什么时候安倍晴明认为可以了，什么时候再回到梅花林来。
    食梦貘低头认错，接受了这个惩罚。
    白鹦鹉越过练红霸的肩膀，看着低头有几分沉闷的食梦貘，小幅度的扯扯练红霸的袖子，自己跳下来，哒哒哒跑到食梦貘身边。
    “……谢谢你！”她伸出手，摸摸食梦貘的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我知道的。”
    食梦貘终于把头抬起来，蹭了蹭她的手。
    “今后，可不要再做让自己痛苦的噩梦了，要做真正的美梦啊。”
    他宁愿自己没有东西可吃，也希望世间的美梦能多一些。
    又解决一桩委托，还添了个劳动力，安倍晴明这一趟可以说是很赚了。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练红霸惦记着晚上跟道满的约，打算先把雪衣送回去。百目鬼在院子里，他书房里还有个“田螺姑娘”，应该能照顾妥当，更别说，姑姑最喜欢小孩子了。
    雪衣被一直抱着，刚才闹过一场，现在有点困了，正眯着眼睛打盹，雪白的羽翼垂落下来。神乐看着有趣，一直跟在练红霸身边，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练红霸单手抱着雪衣，腾出另一只手，竟然轻松愉快的把神乐也抱了起来。
    “好厉害！”神乐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叹。
    源博雅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
    神乐！哥哥也可以啊！
    练红霸的女孩子缘真的很好，巫女们喜欢他，遇到的大多数女性妖怪也对他充满好感，不过这种好感倒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真要描述的话……大概是闺蜜情？
    和乐融融的氛围中，安倍晴明突然横过折扇，把他们拦住。
    “周围不对劲。”
    练红霸把随身带的小糖球分了一点给神乐，闻言只是稍稍抬了抬眼。
    “没什么恶意，有可能只是顺路。”
    青色火焰一朵一朵燃起，照亮两旁的道路，将要开尽的桃花樱花在这样清幽的光芒之下，平白增添了几分诡谲。
    练红霸觉得这火焰有些眼熟，直到他看见坐在灯杆上，曼妙交叠双腿的妖怪时，他才猛然想起来。
    当年妖狐不就是用这火焰辅助，进而想把他做成收藏品的吗？
    妖狐背地里打了个喷嚏，他万万没想到，之前犯蠢做过的事情又让练红霸想起来了，一顿暴锤估计跑不了。
    拦住他们去路的妖怪很美，这种美是超脱人类的冷艳诡谲之美，青火一照，这种美更不像人间之物，反而应该来自黄泉阴界。她伴着一盏青灯悠悠飘到一行人面前，染着靛青口脂的唇角微微上扬。
    “我没有恶意。”她看着如临大敌的一行人，眯起眼睛，“只不过，我要一个故事来充实我的物语，才会放你们过去。”
    鬼王青行灯！
    “自然可以。”安倍晴明沉稳道，对方说明来意之后，他反而不紧张了，他们不是刚巧解决了一件委托吗？
    最后是神乐措辞清晰的讲述了雪衣的故事，伴随着一缕幽光被摄入青灯之中，青行灯似乎很是满意，唇角的微笑都真心几分。
    “真是个好故事。”她感慨道，“旧国的美梦啊，某种程度上，等同于噩梦也说不定呢。”
    听完故事，青行灯果然不再纠缠，不过在守护平安京的阴阳师面前，她还是稍微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来意，以免之后双方互相防备，徒惹麻烦。
    “阴界之力在向平安京汇集，这种时候，往往会有更多的故事诞生，所以我来了。”顿了一顿，青行灯一脸兴味。
    “我听一个人类男人讲了个故事，关于花街那个艳冠一时的花魁。这样的人一定有很多故事，我有意找到她，找到那个叫椿的少女，听她讲讲自己的故事。”
    “噗——咳咳！”练红霸一个糖球呛进了喉咙里。
    安倍晴明目不斜视，伸手给练红霸顺气，一边点头道：“如果只是搜集故事，我想我们可以和睦相处。”
    这正合青行灯心意，她也毫不客气，直接决定在安倍晴明的庭院里落脚。
    白晴明：你们一个个上门来蹭吃蹭喝都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分别的时候，练红霸幸灾乐祸的向晴明挥挥手，抱着雪衣回自己的庭院。让他意外的是，大天狗竟然也在，正在研究他新搬回来的刨冰机。
    “想吃？”练红霸放下雪衣，姑获鸟立刻就一脸怜爱的把她抱走，看样子是要亲自照顾去了。
    大天狗默默点头。
    练红霸当即用符咒冻了一大块冰出来，开动机器打碎。先铺一层，然后塞进一个奶香浓郁的冰淇淋球，再铺一层，压平整了之后淋上果酱。
    “天再热一点才好，”练红霸舔舔手背上沾的一点果酱，“到时候我就搬一台冰箱回来，天天冰淇淋冻酸奶雪媚娘。”
    大天狗舀着刨冰吃，对这样的未来抱以无限向往。
    “正好你在，一起去花街玩吗？我约了道满。”
    大天狗果断的端着刨冰跟练红霸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