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人影一晃,群豪中跃出一人,伸出一手挡住令重阳去路,道:“想走可没这般容易。”令重阳抬头一看,却是青城派为首那壮年道人。不禁怒道:“你要怎地?”
景凌师太皱眉道:“方师侄,鞑子和尚已经死了,秘籍也毁了,你为难这少年还有何用处?”那道士摇头道:“景凌师叔,你宅心仁厚,不懂人心奸诈,可不要被这小子骗过了。”景凌一愣,惑道:“什么骗过了?”
那道士嘿然说道:“这鞑子和尚临死前一派胡言,瞒的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他说他不懂武功,却为何收这小子当徒弟?那分金诀就算是被毁了,这年轻人是他弟子,难保没有习过。现下他们被大伙团团围住,眼瞅得平安脱困是没有希望了,这老和尚便想出个自尽的法子来掩藏秘籍的下落。妄想一了百了,死无对证,瞒天过海骗过咱们,好叫人不去追查真相。这却是个丢车保帅的计策。我方可求可没有这么好骗。若依我说,这姓令的小子咱们须得将他拿下,细细审查,那秘籍多半在他身上。”
景凌师太目光向令重阳身上看去,沉吟不决,单如皋道:“我瞧方师侄的话很有道理。就算是咱们不和这小子为难,但他既是鞑子和尚的徒弟,那对于黄河帮血案也有莫大的嫌疑。适才我见他和那和尚说话时,手伸到怀里摸了摸,说不定那东西现下就藏在他怀中。方师侄,你心思慎密,发现了破绽,那便请你青城派出手将他拿下。”
令重阳心中一动,想道:“原来这道士就是青城派的方可求,他掌门人裴断庐今日却没来。”闻说这姓方的要将自己拿下,心中悲愤不已,怒道:“好,你们便是一起上,令重阳也不皱一皱眉头。”当下拔出短剑。方可求嘿道:“那也用不着别人。”说罢上前一步,探掌向令重阳肩头抓来。令重阳短剑挥出,斜斜削往方可求手臂。方可求侧身闪过,左掌划了一个圈子,右掌急拍,掌风凌厉,直取令重阳前胸。
令重阳抱着释衍尸身,单手持剑,身形不便,当下退后一步。方可求更不迟缓,大步上前,单掌化作双掌,一分为二,袭至令重阳前胸。令重阳横剑一格,方可求中指伸出,点在秋水明剑身上,“嗤”的一声闷响。令重阳无奈又退了一步,接着一连挥出两剑,方才将方可求逼开,站稳身形。
方可求微微得意,正待再上,忽闻得身后棍棒破空声响起。单足一点,侧身躲过,双掌齐发荡开来势,回头一看却是两名达摩堂的棍僧,齐齐一跃挡在令重阳身前。适才释衍自尽,少林群僧离得甚远不及施救,心下已是懊悔。释难身形一展,站到令重阳身旁,道:“众位已经逼死了释衍先生,此刻又想为难令施主,少林寺是万万不能答应的。”说罢,长袖一挥,其余达摩堂弟子一声呐喊,手持长棍,护在令重阳周围。青城派众人叱声连连,哗道:“要动手么?大家拔剑。”纷纷拔出长剑,拥到方可求身后,将剑尖对准达摩堂弟子,更有十几把长剑直指释难和令重阳身上。
释弘满面怒色,大喝道:“佛门清静地,你们也太放肆了。罗汉堂弟子,给我布下罗汉阵。”众罗汉堂弟子呼喝声不断,立时散开阵势,三两人一组,将众人围在中间。罗汉是佛家降魔卫道的先锋,扶危济难,神通广大。罗汉阵亦是少林寺镇寺之宝,少林寺建寺千年屡遇强敌,危难之时只要排开罗汉阵,无不克难竟功,所向披靡。近几十年来最有威势的一战,便是当日黄河边上以百余名罗汉之力,独挡近十倍于己的鞑子先头骑兵,将之斩杀殆尽,触怒鞑子第一勇士额么勒息元帅,连夜领兵来袭。结果护卫不周,被轩辕大侠在帅帐刺杀身亡,近十万大军丢盔卸甲,无功而返。那一战后轩辕大侠固然声名远播,罗汉阵的名头却也再次威震武林。释弘是罗汉堂首座,原本身形魁梧,此刻站在正中,双目圆瞪,神色凛然,模样和阵名却也相称。
青城弟子心下凛然,叫道:“先下手为强。齐师叔,现在人家要动手了,四友的师兄弟们快组剑阵。”四友弟子犹豫片刻,各自散开组成剑阵,一旁群豪呼啸呐喊,各帮各派号令声不断,再将群僧围在中心。一时间双方面面相对,场上寂静无声,将彼此脸上戒备的神色尽收眼底。
在场群豪以齐俨倨为首,此刻动手在即,众人均等他号令。人人均想,少林寺出手了,恐怕今天便要大战一场。良久过后,也没听见齐俨倨说话。群豪抬头看时,但见齐俨倨呆呆站在土台之上,面色如霜,冷冰冰的面上没有半分表情。山风吹过,将他半阙残衣卷起,飘飘荡荡,甚是滑稽,他心神游离,恍若未见。
齐俨倨站在高处,场上变故自是看得一清二楚。此刻他不发一言,乃是心中动手与不动手两个念头交相出现,实在难以决断。黄山派向来人脉不旺,似今日般好几百人齐齐听自己号令的情形,以前从未有过,今后怕是也不会再有。放眼望去,己方人多势众,气势逼人。少林僧侣人数虽然不多,但却阵容精整,人人精华内敛,好手实是不少。要是当真动起手来,胜负实是难料。此刻自己一个决定,便会有一场震惊武林的血战发生。若侥幸得胜,自己便可成为当世武林的风云人物,从此领导群豪,天下英雄归心,但若是败了,遑论黄山一派,就是道家四友,北地武林,只怕从此都会一蹶不振。到时墙倒众人推,人人都将责任推到自己头上,江湖虽广,只怕自己再难有立足之地。到底战还是不战,饶是他傲剑东来平日精明干练,此刻也不禁口干舌燥,委决不下,掌心中亦渗出汗来。
群豪再看释迦方丈,只见他双目微闭,面色如常,口中轻颂佛经,竟似没有看见场上一触即发的局势般,当下均想:“傲剑东来名头虽大,毕竟不如少林掌门雍容自如。”虽有人心中不满,慑于场上肃穆气氛,也不敢出言催促。
景凌师太皱了皱眉头,对齐俨倨低声说道:“齐师兄,难道为了这少年,咱们真的要和少林寺兵刃相见,伤了和气吗?”峨嵋派此次前来本是应了青城派掌门裴断庐之约,为了追究少林寺中有人通敌,勾结鞑子奸细之事。此刻和少林群僧当面对质,眼见得此事疑问颇多,释衍又已自尽身亡,裴断庐身体不适并未亲来,心中早已不安。现在派中弟子虽仍是举剑相对,不过是形式所逼,勉强而行。
她的脸色齐俨倨看在眼中,心中便有了计较。只是他生平冷傲,便是知道景凌心意,面上却不流露出半分。单如皋却在旁答道:“景凌师妹,你莫非看见这罗汉阵就害怕了么?罗汉阵号称可以伏虎,你峨嵋祖师却也留得有伏虎剑阵,难不成这少室山的猛虎就要比峨嵋山上的来得凶猛些不成?”
景凌闻言大怒,长眉一挑,叱道:“单师兄,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峨嵋剑阵么?”单如皋嘿嘿一笑不答,神色中却是给她来了个默认。景凌师太怒不可抑,举步走出人群,峨嵋弟子随在她身后。景凌长剑拔出,对着少林弟子说道:“你们通通给我让开,景凌今天要将这令小子拿下,以塞住那些小人的嘴。你们谁挡在我面前,便是我峨嵋派的敌人。”说罢向阵中闯去。
聚拳帮马帮主大叫一声:“师太,我来助你。”说罢带着帮中弟子挤出人群。景凌师太道:“很好。马帮主且随在我身后。”马帮主摇头道:“不好。我马东灵虽是武功低微,却也是一名堂堂男子,岂可让一个女人为我打头阵,还是请师太站在我的身后。”说罢伸手抓住景凌衣袖,欲将她拉开一旁。景凌面色一沉,衣袖一拂,马东灵便差点摔倒。他站稳脚步,满面怒色,随即粗声说道:“你……你……我不与你计较。”举步挡在景凌身前。面对如此粗豪之辈,景凌亦是无奈,只好举剑站到他后面。
马东灵大踏步往前直冲,面前两名少林弟子挡在身前,他呼呼两拳照定对方击去。他帮名中既有一个拳字,外家的拳法还是颇有几分威势。两名罗汉堂弟子并不硬接,只是身形一侧,便让他迈过身旁。马东灵心中欢喜,忽然间忽地一声响,半空中一根禅杖当头直击下来,他不闪不避,一拳迎击上去,当地发出一声巨响,口中叫道:“好大劲”,话音未落,身侧又是一根禅杖击来。方才一拳已经耗去他身上力道,此刻万万不能再接一记,无奈弯腰避过。杖风划过他身旁,将他肩头拍的剧痛欲裂。马东灵还未站起身来,面门前又是一杖击来,他大惊失色,就势扑倒在地,只觉身前身后立时有无数道劲道袭来。此刻避无可避,唯有骨碌碌在地上连续几个滚,方才躲开。站起身来一看,却是早已出到阵外。
适才对方这几下进击此起彼落,衔接紧密全无半分间隙。马东灵虽是武功不高,但也绝非一无可取者,竟连招架之功也欠奉,顿时火气大甚,持拳又向阵中闯去。面前两名少林弟子依旧避开他的拳势,他算定当头有一根禅杖击下,便将功力积蓄在右拳。果然一根禅杖迎面击来,却是递向他腰间。马东灵喝声:“来得好。”呼地一拳从上往下击下。这拳他蓄势良久,意欲将禅杖一拳击入地面。当地一声大响,禅杖被他拳风击偏,却没有落入地下。劲道反击上来,直震的马东灵心血不宁。若是不就势跃起,只怕当场便会吐出一口鲜血。无奈双足一跃,就势跳起化解来势。
他身形刚离开地面,左右身侧同时便有两根禅杖击来,若被拍中便变成一块肉饼。马东灵双拳击出,但觉拳风软弱,势必不能抵挡,心中正自不安,禅杖击到身前来势忽地变缓,杖风微吐,已将他推出阵外。马东灵落地一个趔趄,站定一看,正落在先前所在。
景凌看他连闯两次,均只进得一步便被逼回,当下开口道:“马帮主……”话音未落,但见马东灵双拳紧握,双目挣得通红,一口气尚未落定便再次拔足冲过去。来到少林弟子身前,呼呼又是两拳击出,随即迈步欲从两名弟子身旁跨过。不料这回正前两名罗汉堂弟子不再闪开,挥掌相迎。两声闷响之后,马东灵身子倒飞而出,摔倒在地,面色青白不定,已是受了些许内伤。
马东灵挣扎几次均未站起,抬头环顾手下众弟子,早已在初次闯阵之时便被震的东倒西歪,个个倒地不起。再看少林弟子面色如常,阵势半分未动,知道自己一身所学实不足以抗衡于万一,心中悲愤不已。他缓缓站起身来,忽地伸手在自己胸前一拍,“哇”地弯腰吐出一口鲜血,接着又是几声剧咳,抚胸怆然说道:“程……程帮主,姓马的没本事,没办法给你们报……报仇了。力不能及,我……我也无脸留在此处了。”说罢又是几声长咳,形容惨淡。带领帮中弟子缓缓踱出山门,也不和任何人打招呼,便就此离去。
在场群豪人数虽是不少,但多是帮派之众,其中虽有武功较马东灵为高之人,看到聚拳帮众人落败离去的场景,不禁又是心惊又是凄然。心下均是暗暗衡量,自己若是前去闯阵,到底能够近前几步。思虑半天,终究无一人敢说可以从这罗汉阵中通关拿人。若真想擒下那年轻人追查秘籍下落,怕也只有群殴一途了。
众人将目光投到齐俨倨身上,但见他冷冰冰的脸上看不见一丝神情,均道:“毕竟少林势大,便是这傲剑东来一时也难下决断。”此刻站在罗汉阵前的便是一众峨嵋弟子,便有人暗道:“这景凌太老尼性格暴烈,多半不会服输。最好她峨嵋派执意闯阵,铩羽而归,道家四友激发同仇敌忾之心,大家一哄而上,打个昏天黑地,那时也好浑水摸鱼。”
果然景凌师太冷哼一声,说道:“好厉害的少林寺。景凌却不信这个邪,我倒要看看峨嵋伏虎剑阵和少林罗汉阵那个更厉害些。”群豪中有人拍手道:“峨嵋派巾帼胜过须眉,当真豪气冲天。便是伏虎阵比不过罗汉阵,却还有黄山派的天都阵,泰山派的五岳阵,青城派的天师阵,再不济还有大家伙的群攻阵。他奶奶的,我就不信少林寺的和尚,真是罗汉下凡打不死的。”
此言一出,颇有一些好事之人附和。单如皋和方可求对望一眼,心道:“我可没有说要去硬撼少林寺。说这话的人心怀不轨,乃是存心挑事来着。”心下均在暗暗盘算,待会峨嵋落败之后,己派当如何保存实力,不作那出头檐子。
突地有人开口说道:“众位朋友,如今朝局混乱,边关大敌在即,若非咱们大家伙几十年来携手抗敌,共同抵御外族入侵,这江山早就又被鞑子侵占了去。要是今日大家不顾武林义气自相残杀,伤了元气,他日鞑子大军南下,只怕再难抵挡。还请各位息纷止争,以大局为重才好。”
群雄正自热血沸腾,听了这几句话,俱是心中一震,有人向说话那人望去,见得是北燕帮的帮主,他率帮中十余人站在一旁,兵刃插在腰间并未拔出,想来是无意动手。众人心道: “是了,这场架打下来,只怕场上的人最少要死伤上一多半,日后鞑子大军攻下来,武林中少了不少热血汉子,确是难以抵挡。这北燕帮世代戍边,不忍见到这种自相残杀的局面,故此出言相劝。”当下群豪中有人说道:“不错,咱们同仇敌忾,打的原本就是鞑子,单单和少林寺的大和尚动手,想起来也不是那么回事。”便有数十人放下手中兵刃,退到一旁。
景凌师太脚步停在当场,细思北燕帮所言,心中一愣。忽地闻得有人细声细气说道:“龟笑鳖无尾,鳖笑□□短。又想当让天下敬服的豪杰,又没有成大事的魄力。如此首尾两顾,瞻前惧后,终究不是可造之材。”景凌师太莫名其妙,向周围望去,却不知何人所言。齐俨倨却心中大震,站在高处向说话那人瞅去,却是先前夸赞峨嵋之人。只见那人大帽遮脸,却是看不清面目。只觉此人言中似是大有深意,声音却是刻意压尖了发出,若有若无,专传向自己这方。
正在此时,忽闻得少室山上马蹄声得得大作,由远及近,三匹骏马旋风般驰近山门。比及近前,吁的几声娇啼勒住马儿,从马上跳下三位妙龄少女。轻纱遮面,绣金白袍,看装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女眷,服饰却是一齐儿的富贵。当中一名少女个子稍微高挑一些,似是为首之人。走近前来见得这么多人,大眼睛瞪得圆溜溜得,轻纱遮掩之下像是还吐了吐舌头,说道:“这么多人?那位才是令重阳令公子?”
北燕帮帮主站在人群开外,见这少女秀眉微颦,似是发愁,当下便将手一指,说道:“台上那位少侠便是。敢问姑娘,可是……”说罢,将三人上下打量一番。少女低头看见他衣服上绣了一只燕子,燕口上衔着一只青梅,当下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北燕帮的帮主陶延聘。哈,你当真在这里,我正要找你呢。”
陶延聘诧道:“姑娘认识我么?”少女点头道:“可不是么。陶帮主,我问你,你北燕帮有多少人在这里?还有宁夏卫,河套,大同几处的帮派尊长是不是都在这里?北地武林还都有哪些人在这里?大家加起来一共有多少人?你快点算来告诉我。还有,你把他们全都叫到这里来,我有事交代给大家。要是人手太少不够分派,那可就麻烦了。这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帮手。”
少女言语便捷,脆生生地一口气问了一大番,然后睁着大眼睛盯着陶延聘等他回答。陶延聘一时间答不过来,倒楞在那里。他手下有脑袋灵光的,跑过去将少女提到的人物一一请过来,顿时呼拉拉过来一大片人,倒有一二百人。少女看见面前过来这么多人,喜不自禁,拍手说道:“好,这下差不多了。”
群豪不明就里便被叫到此处,再看却是面对一名少女,便有人拍陶延聘肩头,喝道:“陶帮主,你这是干什么?”陶延聘尴尬道:“这个……这个……”少女微微一笑,说道:“大家不要急,请看看这个。”说罢将手一扬,但听见飕的一声轻响,一只号炮凌空飞起,砰的一声在半空中爆开,绽放出五彩烟花,隐隐出现一只半月的图形,持续片刻,才冉冉落下。
众人顿时叫道:“啊,半月令!”立时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公主。”语声恭敬,甚是有礼。少女笑道:“我可不是公主,我只是公主身边的小丫头。我把大家伙叫来,是有两件事请大家去做。”众人齐道:“但听姑娘吩咐。”
少女道:“好,请你们跟我来。”说罢举步向场间走去。来到土台之下,看见齐俨倨衣衫破裂却高高在上,奇道:“这位先生怎么穿了一件破衣服站在高处?”众人尴尬不好回答,少女嘻嘻一笑径自路过。来到罗汉阵前,看见群僧挡住去路,便问道:“各位大师父 ,我想和令公子说句话,麻烦你们借个道让我过去,好吗?”
少林僧众面面相视,不知该不该让这个少女过去。释弘正在沉吟,少女却等得不耐烦了,便侧着身子从群僧之中钻过去。她身上幽香阵阵,甚是好闻,群僧面红耳赤,生怕碰到她身子,三尺之外便已让开道路。一座铜墙铁壁般的罗汉阵,竟在这少女面前畅通无阻。群豪看在眼中,心里均觉得有趣。那少女身后众人想要跟上,少林僧众却将路一堵,不再放一人进去。
少女来到令重阳跟前,盈盈一礼,说道:“阿冼参见令公子。”说罢大眼睛全是笑意,将令重阳看个不停。令重阳回了一礼,奇道:“姑娘你认识我?找我有什么事么?”阿冼道:“以前不认识,难道就不能和你说话?现在我不就认识你了?”令重阳语塞,诺诺道:“这个……不错。”转念又说道:“令重阳现在身受围困,眼前许多人都想将我杀之而后快。姑娘和我非亲非故,还是不要认识我的好。以免被他们当做是我的同党,和你为难。”
阿冼向四下里看去,但见黑压压的全是人群,又向令重阳身侧看去,问道:“这些大和尚也是和你为难的么?”令重阳摇头道:“不是,这些少林寺的大师却是来维护我的。若没有他们,令重阳早被这些坏人乱剑刺死了。令重阳一己之事,却带累了少林寺千年盛誉,心下实在不安。”说到此处,遥遥向释迦方丈一礼。释难在旁道:“令少侠何必自责。释衍……师兄说到底是我少林弟子,无论是看在萧大侠还是释衍师兄面上,少林寺对此事都不会置之不理。只是……只是……碍于身份,只怕鄙寺无法再收令少侠为徒了。先前我说难办之事,便……便在于此。当真是可惜之至。”说罢极是唏嘘。
令重阳心中一片温暖,伸手握住释难胳臂,恳然说道:“若怪便只怪弟子福分不够,无缘在大师门下聆听教诲。大师适才所言,师父若是九泉有知,听了必定安慰不己。”
少林寺中令重阳接触最多的便是这释难大师。几日相处,深觉他为人善良,宅心仁厚,若不是已拜在释衍门下,碍于释衍叛寺弟子的名分无法再被少林接纳,他必定要选释难为自己的师父。此刻听得他亲口称呼释衍为师兄,情真意切,盛情殷殷,那便是表示在他心目中,自己师父并没有被视作为叛徒。这等情谊胸襟,实在是让人感动。当下令重阳拜倒在地,替师父叩谢释难。释难微笑不语,将他一把扶起。
阿冼在旁虽不知内情,但见这一老一少。老者谦和淡薄,深具长者风范,幼者恭谦有礼,自有君子风度,心中也颇为感动。当下将手一拍,说道:“令公子,阿冼现在来便是给你解围的。”
令重阳一愣,未及说话,便看见阿冼转过身去,正色说道:“瑶池属下弟子听令。”适才被挡在罗汉阵外的众人齐齐喝道:“属下在。”声音洪亮,整齐划一。阿冼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管,拔去封口,从中抽出一张纸帛,朗声说道:“今日所说共有两件事,这第一件事……”话到此处,她看看纸帛,又偏头向令重阳瞅去,面上神情甚是古怪。
此刻场上众人目光均被阿冼吸引,群豪皆侧耳聆听她说的两件事是什么。但见她顿了一顿,嘴唇方张欲合,片刻后方才迟疑说道:“这第一件事,便是‘凡我瑶池派属下弟子不得与令重阳为敌,亦不许他人伤害令小贼’。第二件事便是‘将小贼拿下,重刑拷打’。”听完阿冼所说的两件事,台下众人不禁面面相觑,顿时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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