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洗剑录》8.第八章 事狡人自迷,惶惶归破落

    不一时到得城里,一进城,便见街上来来去去好多人,人人脸上皆是喜气洋洋,一副年关前景象。重阳直奔集市而去,将匏子向地上一扔,又将人参放在一旁,立时就有人上来问价,不一刻便都卖掉。重阳将银子收在怀里,便朝杂货店走去。
    这杂货店在城中一条小街上,重阳每回下山均在此店买些油盐等日用之物,虽只一年几回,老板却也识得他。当下进得门来,却见店中柜台后面坐着一个中年人,一双掉眉眼,留一缕山羊胡,一只手在算盘上有一搭无一搭地拨着,看见重阳进门却也不招呼。重阳见店中已换主人,微一犹豫,还是迈步而入。和那中年汉子讲明所要之物,那汉子懒洋洋地去取,发现货架上却已无盐。重阳本以为他即刻便去后面货舱取来,不料那汉子见货架上无货,便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口中道:“没有了,没有了。” 态度甚是不耐。这安图县城内重阳只识得这一家杂货铺,一时间也不知该去何处买东西,略略一耽误,那老板便喝到:“我已说过没有了,你还不走怎地?” 重阳不觉微微动气,无奈只好走出门去。
    这时一人从门外抢入,狠狠撞在他身上,重阳痛呼一声“哎哟” ,退了两步方站定,抬头一看,撞自己的是一个脚夫打扮的人。那人站在一旁,见撞到的是个十余岁的少年,便不与他答话,自顾自地对柜台后的山羊胡说道:“二……二……掌柜的,再来三袋盐。” 语音甚是急迫。那掌柜的听说再要三袋盐,立刻便从后房搬出,交与这脚夫,怕不有百来斤。重阳顿时大怒。
    那脚夫把几袋盐往身上一背,转身便走出门去. 重阳拿眼看向那老板,那山羊胡却又坐回柜台后,似乎根本没有看见他一般。重阳怒不可遏,转念嘻嘻一笑,也自出门。
    到得集市之上,重阳买了一大串大号鞭炮,并二踢脚,钻天猴等物,又买了火纸火媒,回到杂货店门前。偷偷看时,那山羊胡正坐在柜台后打磕睡。重阳悄悄将鞭炮点燃,一把扔进去,只听得屋内一声惊呼,顿时“辟啪” 声大作,响个不停。重阳将手中二踢脚,钻天猴一个一个不见断地扔进去,只听得山羊胡惨呼连连,滚滚浓烟从门口和窗户向外钻个不停。周围邻居纷纷出门探看,重阳却早已躲在一旁。但见山羊胡终於冲出门外,全身上下烟熏火燎,衣服上到处皆是小洞,胡子也被燎去一大块,就似祝融星君下凡一般。口中连连喝骂道:“他奶奶的,是哪个王八羔子敢来戏弄你家二大爷?” 旁人不知就里,见他如此形像纷纷掩嘴而笑,劝他去水边洗漱一番。山羊胡骂骂咧咧自去井边取水,重阳却趁机溜进后房,割开盐袋取了一大包盐收起来。又想了一想,把库里的酒坛子,酱醋打开几个,浇在盐袋上,然后才溜之大吉。
    出得城门,走在回家路上,重阳犹自喜不自禁,觉得今日之事大是痛快。待到转过一片树林,远处前方已可遥遥望见二道白河。正在此时,忽见前方路上有一人伏在地上,动也不动。重阳诧异,走上前去,翻起那人一看,胸口一片鲜血,却是已经死去。心中不禁“砰砰” 直跳。沿着道路一直往下行,不久又见一人伏在路边,后背上长长一道剑伤,却是适才在杂货店所见的那个脚夫。重阳刚才见这脚夫力量颇大,壹佰多斤的盐袋抗在身上犹自健步如飞,却不知此刻为何被人杀死在此处?他所取之盐又何处去了?总不成有人为了那三袋盐谋财害命?重阳心中疑惑,放下那汉子尸身继续前行。
    走不多时,但见江边石滩上人影闪动,说话之声隐隐可闻,重阳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眼前有一块大石,便在大石后面轻轻蹲下,从石缝中望将出去。
    只见江边站有六人,彼此挺剑相向,俱是男子。正中乃是两名道人,背靠而立,余下四人散布在旁,手中长剑直指道人的胸口。围攻者中有一名老者,似是几人之首,此刻正在向两名道人劝说:“二位道长乃是有道之士,为何脾气如此暴躁?一言不合便伤我两名兄弟,此刻还想如此轻易离开,嘿嘿,莫非以为我塞外就没有英雄好汉了吗?” 言毕,同行三人便往前一步,将手中长剑逼近几分。
    两名道人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几人的剑尖。四人虽是围攻之势,却也不敢轻动。那老者似是未曾想到两名道人竟对自己的话恍若未闻,言语之中不禁多了几分恼怒:“嘿,好生狂傲,你泰山派虽是武林大派,却也并非擎天一柱。你这两个小辈倒比那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还要金口难开,一路上一言不发,拔剑就是一条人命。难道我路伯台就惹不起你泰山小辈吗?” 原来这路伯台乃是塞外七鹰之首,纠合手下六名弟兄,历年打家劫舍转干那无本钱的买卖。前几日不知从哪里听说这两名道人身上藏有宝物,正匆匆往这处而来,便动了心思,预先和几个兄弟埋伏在此,要劫取此物,城中无处藏身,便霸占了一家杂货店以为联络之所。今日等到了正主儿,正自欢喜,不料这两个道士年纪虽轻,手底下却是毒辣,己方刚刚挑明来意,让他们把东西交出来,对手便立时拔剑,连杀两人,夺路自此。幸好预先有所防备,布有后着,不然今日恐怕就算可以抢得宝物,自己这几人也要伤亡惨重。现在事已至此,对方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有仗着己方人多势众,下手硬抢一途了。
    路伯台当下打定主意,手中做个暗号,四人便一起抢攻而上。路伯台为众人之首,武艺也在众人中最高,手中长剑一晃,便向左首一名道人小腹刺去。那道人便待挺剑相迎,路伯台却中途剑锋一转,刺向他旁边另一人。旁边那道士冷冷一笑,左脚踏出半尺,避开长剑,回手反削往路伯台的右手。路伯台没有料到他的反击是如此之快,一惊之下将剑尖竖起,欲用剑身去挡开此招。那道士似已料到,未等两剑相交,便又变招,“唰唰唰” 一连三剑,招招均刺往路伯台胸前。这“云峰三叠” 是泰山派绝招之一,三剑齐发,剑势叠在一起,犹如三座大山一般一起压向对方,对手如同同时被三把长剑攻击,端地厉害。重阳适才在道上所见第一人就是死在此招之下。
    此时路伯台见这道士再使出这招“云峰三叠” ,已是有所防范,一把长剑在胸前舞得滴水不漏,心道:“你泰山派剑招虽然精妙,你这小道士却未必内力有多强。待你剑尖刺来,碰到我长剑时,我便用内力将你长剑震飞。” 他见这道士适才避免和他的长剑碰上,心下便存轻视之意,以为对手内力不如己,因此才在剑势上闪避。瞬间两人长剑便已碰在一起,路伯台只觉剑上所传来的内力竟丝毫不下于自己,心下大惊。运起全身力气方才勉强接下,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这边路伯□□斗一名道士不提,另一名道士对七鹰中的其余三人也丝毫不落下风,在众人合击之中往返进出,一柄长剑在手中使得光华四射,蓦的只闻见一声惨呼,已有一人被他刺死。路伯台暗叫不好,这两个道士当真强横,合自己四人之力犹自敌之不下。心中念头流转,脚下渐渐移动,将战事慢慢引向江边。
    这时那另一名道士长剑翻转,又将剩下两人中的一人右臂划伤,战事更现轻松,连重阳在旁也已看出,这七鹰迟早败落。路伯台忽地猛攻一剑,随即跃出战团,撒腿便往江上跑去。和他捉对的道士开口道;“想跑么?” 纵气提身,几个起落便快追到背后。挺剑刺望路伯台后心。路伯台在长剑快刺到肌肤前的瞬间一扑而倒,伏在冰面之上。道士没想到他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躲开自己这一剑,加上这江上结冰之后,表面甚滑,一时站立不稳,竟冲过头去。
    他心中电光火时般作出反映,长剑后挥,防止敌人偷袭,一面折转身形,空中一个翻身,便已扭过脸来,稳稳站定。姿势甚是优美。却见路伯台已站起身来,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竟不再逃窜,心觉不妙,但也不知何处不妥。当下握住长剑,怒目而视。
    路伯台看着道士坠入圈套,大笑说道:“倒也,倒也” 。道士骂道:“倒你姥姥个屁呀……” ,话未说完,只觉脚下升起一阵麻痹之感,刹那间遍布全身,手中长剑再也握不住,瘫倒在地上。
    路伯台不去管他,反身回到岸边,和剩下那名道士相斗。那道士甚是彪悍,虽见同伴被打倒,却并不畏惧,以一敌三,仍是不落下风。再斗得片刻,道士长剑和尚未受伤的那名汉子相交,齐齐飞开到天上,道士乘机抢步上前,指刀戳出,正中对手胸口“ 膻中穴” ,汉子身体一软,缓缓倒在地上,就此毙命。路伯台却瞅准机会,一掌拍在道士后背,道士吐出一口鲜血,借机上前一步,震开伤臂汉子刺来的长剑,又一肘撞在他喉结上,结果了他的性命。这几下兔起鹊落,瞬间道士身受重伤,对手两人丧命,战局又是改观。那道士目露凶光,慢慢逼向路伯台,口边鲜血尚未擦干,仍在一滴一滴往下掉。路伯台不禁胆战心惊然,手中虽有长剑,脚下却一步一步退个不停。
    正在此时,重阳却听得身后大路上传来脚步声,转头看时,却是那杂货店里的山羊胡正向这边赶来。怕他看见自己,将身形缩的更小,躲在石缝死角里。心中想到:“莫非这山羊胡猜到是我作弄了他,又把盐袋给他淋湿,心中愤恨,专程寻我而来?”
    这番重阳却没有猜对。这山羊胡乃是七鹰中第二人,排行在路伯台之下的“双头雕” 黄离。他在本是按计划在那杂货店里等待一个消息,现在消息业得到确认,便赶来和其余等人会合,不料一路赶来,已看见七鹰中其他两人尸体。远远听见这边刀刃相斗之声,方才过来。看看快到江畔,身形拔起,从空中直掠而过,确似一头大雕展翅,落在道士旁边。重阳见他没有发现自己,方才放心,又见他武功甚好,暗暗庆幸适才在城中没有被他抓住。
    黄离一见场中情景便猜到个大致,他却不动手,对这道士拱一拱手,道:“敢问道长可是泰山派派弟子,不知尊号是乾松还是乾柏?”此言一出,不禁令对面那道人一震。他和师兄两人此次下山,除掌门师尊和一些地位较高的弟子外无人知晓,为何面前此人却能将自己二人来历一口道破?
    当下道人一番沉吟,方才答道:“我道号乾柏,我师兄道号乾松”。路伯台在旁见到帮手到来,心下大振,此刻见他开口,忿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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