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念念不忘》40.前世番外-谁爱谁2

    你知道, 爱是什么吗？
    ***
    这是一个和以往相比差别不大的家。
    所有东西都在应该在的地方，只除了它总是带着笑容的女主人，还有桌上颜色过于鲜明的纸张，以及昏暗中依旧可见璀璨光彩的戒指。
    房间里安静得厉害, 但这种安静寂寞又安全。
    与整个失真的世界隔绝开来，这个家的另一位主人抱着骨灰盒坐到了沙发前, 视线落在那张纸和那枚戒指上。
    看了许久, 他才空出一只手去拿那张纸。
    堪称简陋的离婚协议书，但却是最标准不过的范本, 不涉及财产分割, 也不涉及子女抚养, 单纯的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离婚。
    女方签名处，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写下它的人此刻同样在这个家里，却再不是从前模样。
    婚戒一如结婚时被戴到它所属的主人手上那么漂亮, 然而, 此刻它静静的安放在桌子上，再不如往日顺眼。
    婚戒，离婚协议书。
    离婚协议书, 婚戒。
    这是最爱他的那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所留给他的最后信息。
    从今以后, 再不会有其他声音, 也不会有其他回应, 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过去, 再不可能有一丁点儿未来。
    而她，此刻在他怀里。
    以装在一个盒子里的仅剩姿态。
    坚硬的棱角，冰凉的的感触，四四方方，只剩这些。
    安静的房间依旧安静，却终于响起了那么一丁点儿的轻微动静。
    这个世界是这么安静，再不会有人给出回应，除了抱紧怀里仅剩的这些，再没有其他。
    ***
    孤独，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有很多人思考过这个问题。
    对于一直活在孤独中的人来说，那是他的生活，是他的日常，是他的平静与普通，也是他的安心与安全。
    对其他人而言难以忍受的孤独，对他来说，平静，日常，再普通不过。
    直到有一天，意识到自己渴望另一个人介入这份日常、普通。
    那个时候，才会明白孤独的难熬。
    对姜勉初而言，罗念就是这个人。
    她让他明白孤独与渴望，也让他再不想回去以往的生活，让他心生绮念，一次次举棋不定，裹不足前却又跃跃欲试。
    她带走了孤独，却带来了彷徨与恐惧。
    有她在的地方，阳光都好似比别处更亮，色彩也比别处鲜明，像是一个时时散发着香甜诱.惑气息的新世界，鼓动着门外的人离开自己所在的黑暗与苍白。
    她是那么鲜活好看，让人无法移开目光，让人无法不去在意，也让他一次又一次——
    控制不住自己。
    然而，她同时是可怖的。
    她所在的那个世界鲜活得让人动容与渴望，但同时像是罩在肥皂泡中的幻影，一不小心就会破灭，将一切消弭。
    靠近，远离，拒绝，接受，疏远，亲密，一切的一切在理智与本能中交战纠缠，哪个胜出，哪个就主宰他的意志。
    于是，他只能徒劳的作为败者与囚徒被主宰。
    她的存在，带走了孤独，但同时又让他陷入更深的孤独与恐惧之中。
    不能靠近，不能爱，一切都是不稳与虚假的，随时会改变。
    我想要她，我想靠近她，她在对我笑，她爱我，她也想要我。
    每时每刻，他都像身处战场，而她，是他最恐怖的敌人。
    他早已成为俘虏，却还是要拼命挣扎。
    不能屈服。
    不能沉沦。
    不能闭上眼。
    但是好甜。
    安心又温暖。
    她是我的。
    太多的心绪与念头灌满了那颗本应该清明睿智的脑袋，让它一半冷静执着，一半软弱沉沦。
    于是，它总是在摇摆，在迟疑，在矛盾。
    直到此刻。
    它再不用思考与迟疑。
    敌人已经消失，再不会影响到它的冷静与睿智。
    然而，停止思考之后，只有彻底的黑暗、孤独与死亡。
    ***
    罗念，对你来说是什么？
    很久以前，结婚前夜，在所谓的最后的单身派对里，众人笑语声中，谢南池问出了这个问题。
    当时的姜勉初喝了不少酒，思维有些迟钝，眼神也不复以往清明，这个摆在面前的问题让他思考了许久，最后只能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
    是的，他不知道。
    但这不妨碍他同她在一起，从恋爱走到结婚，然后继续走下去未来几十年的人生。
    他既然选了她，无论结果是好是坏，都会一直走下去，忠于他们的婚姻，忠于她。
    这和情感无关，是他对待婚姻与妻子的态度，无论如何，他不会遗传到那位糟糕父亲的一丁点儿“基因”，会成为一个安分尽责的丈夫。
    他会忠于罗念。
    只会忠于她。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作为圈子里少有的洁身自好的模范丈夫，无数明面上的调侃与溢美之辞加诸他身，同样，暗地里的窃窃私语与调笑也从未停过。
    但他不在意，他向来不在意这些，那是他自己的生活，他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无需对任何人交代。
    婚姻只属于他和罗念。
    无论如何，她都该是满足的，是幸福的，至少，他是这样的。
    但是，那是他以为，是曾经。
    躺在再熟悉不过的床.上，昏暗的房间里，一切都是冰凉的，只除了怀里被捂得有些暖意的骨灰盒。
    闭上眼睛的瞬间，他突然回想起了结婚前夜谢南池的问题。
    罗念，对你来说是什么？
    她对他来说，是什么？
    身边空出的位置有些大，微微的冷风一直灌进来，无论如何都暖不了身，在这一瞬间，他给出了答案。
    罗念之于他，是空气，是赖以生存的根基。
    从遇到她开始，他就像汲取着阳光与雨露的草木，活得舒心惬意。
    每确认一次她喜欢他，她爱他，他就觉得安心。
    在不被恐惧与不安所主宰的那些时间里，他很满足这样的生活，觉得再好不过，不断不断的索取，证明罗念很爱他很在乎他这件事让他安心。
    于是，他就想要一直安心下去。
    然而，幸福不被好好呵护，是会不断减少被偷取甚至被毁灭的。
    所以，他的安心与幸福被偷走了，被毁灭了。
    只剩下怀里这个冰凉且安静的盒子。
    她的出现，带来了太多，然而她的离开，带走了一切。
    大脑无法想清楚的事情，身体或许更清楚。
    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就无法再轻易开口，身体陷入窒息，心灵陷入窒息，于是，再不能说话。
    她带走了他的声音与语言，让他只能躲在这个和整个世界相隔的安静房间里，像个狼狈的懦夫一样瑟缩的躲藏逃避。
    他彻底成为了她的俘虏，然而，她已决意抛弃他。
    神智渐渐模糊的那一刻，他眼前浮现了当年谢南池看他的眼神，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怜悯。
    就像预见了他此刻的处境般，给出了不具任何意义的怜悯。
    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为付出代价。
    即便是此刻对命运对一切俯首甘臣的失败者。
    ***
    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感情的深度与容量，要如何评判与测量？
    在所有人眼里，姜勉初与罗念都是一对模范夫妻。
    他们有着相配的容貌与家世，有着堪称稳定的时间与感情，从恋爱到结婚，水到渠成。
    无论是联姻也好，还是真爱也罢，这都是一对极为登对的夫妻，也是一桩让人艳羡的婚姻。
    在婚姻里，它的男主人洁身自好，风评甚佳，是一个再让人称道不过的模范丈夫，它的女主人温雅得体，进退有度，在丈夫身边与婚姻生活里有着让人肯定的姿态与表现。
    他们相配，然后稳定。
    但也仅止于此。
    真爱总是轻浮的存在于各色人的口中，但即便语言里再称赞动容不过，眼神里的质疑与期待，却从未消失。
    因为，不对劲啊。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圆满完美的夫妻与婚姻，所以，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他们津津乐道于真爱，却又苛刻的放大真爱中的每一丝瑕疵与不妥。
    所以，久而久之，潜伏的汹涌暗流中终于多了溅起水花的落水之石。
    真爱，不对劲，感情，不对劲，婚姻，不对劲。
    所有曾经褒扬过的一切都有了瑕疵与缺陷，再说到真爱，不过轻声一笑，笑声里是你知我知的不屑与玩味。
    真爱，也就是哄哄小孩子的玩意儿罢了。
    于是，他们很好，成为了所有人默认的轻浮调侃。
    直到出事。
    圈子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圈子里，有些东西是大家默认的规则，有些是心照不宣的默契，还有些，是瞬间就能传遍整个圈子的流言蜚语与八卦。
    车祸的消息传得很快，在大家奉上了短暂的且真心实意的安慰之后，这个世界依旧和过去没什么区别，所有人该干嘛干嘛，他们的人生没受到任何影响，充其量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然而出事后，一切都变了。
    本该褪色沦为笑谈的真爱，日渐展现出它的威力，流言蜚语甚嚣尘上，或真或假的消息传遍整个圈子，在所有辗转的人口中眼中留下怀疑与惊惧。
    直到许久后真正的消息传出来，所有人才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
    大概，就是如此了，所谓真爱，可能真的是真爱。
    他可能，是真的爱她。
    然而那又如何呢，一切都早已改变，无法挽回，除了叹息一声，什么都没剩下。
    茶余饭后中，他们偶尔再提到那些，不再有往日的调侃与轻浮，取而代之的，是一句感叹与一个摇头。
    如果，感情是可以被测量与量化的东西，那他整个身体里大概都装满了她所赋予的以及他所拥有的对她的感情。
    时间停滞，知觉停滞，然后呼吸停滞，整个世界停滞。
    你看，这就是真爱。
    ***
    所以，你知道，爱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