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念念不忘》22.1-22雪夜梅花

    烈日之下, 错觉与幻象像是蒸腾的水汽, 很快消失无踪。
    视觉恢复正常时,看着不远处的罗念,姜勉初想到了躲在柜子里的她。
    此刻, 两个她重叠在一起,化为心底绵绵密密翻涌而上的痛楚。
    心脏像是突然生了病, 没办法正常的跳动, 失序中全是不稳。
    或许他也开始不正常, 罹患了妄想症。
    在她开始往前走时,周遭的世界像是突然被解除了魔法, 热闹与喧嚣开始一股脑的跑进耳朵里。
    天气真的很热, 然而他却丝毫无感,烈日照在身上甚至有些暖和。
    她脚步不快不慢,目标却坚定, 几乎不曾东张西望,只专心的走自己的路。
    他跟在后面, 仿若毫无目标, 踩着她的步伐一路走。
    或许是意外,又或许是熟悉,他突然想起了多年前和她的初遇。
    罗念把一切都记得很清楚, 包括她十五岁时的初遇。
    在她的记忆里, 那是对他喜欢的起.点, 是好感萌动的最初, 也是她珍藏在心底的初恋。
    在录音里听到她说起这些时, 他不可避免的也想了起来。
    和此时不同,那是一个极冷的冬天。
    ***
    那年的冬天来得极晚,但寒冷空气毫无预兆的南下,几天之内让北方大部分城市气温急速下降,Z市就是其中一个。
    祖父同他一起去了Z市,老爷子是为了一桩大生意,顺便解决一下他那位常年不着家的花心父亲搞出来的烂摊子,至于他,陪同长辈的同时顺便参加一下在那里举办的物理竞赛。
    从小到大,祖父都对他寄予厚望,书房那个展示柜中,摆满了他优秀的各种证明与奖励,每当他那位父亲又做了什么不着调的事情气到老爷子时,那些就是他盛怒之下的最好安慰。
    所以,他也习惯了参加各类活动或者竞赛,不断充实老爷子的藏品。
    在祖父去探望老友时,他在别墅区的林间小道上第一次见到了罗念。
    正值傍晚,冬天天色黑得早,别墅区里路灯早早就亮了起来,林荫道两旁的银杏树落叶还未尽,伴随着细碎的小雪,金黄色的落叶随风飘过。
    她穿着驼色外套,裹着厚厚的格子围巾,亦步亦趋的跟在楼佳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视线对上他时,他看到了一双发红的眼睛,像是刚刚哭过。
    那会儿他不过是闲着无聊,自己一个人出外散步,没想到会遇到人。
    本来想自然的移开视线,但大概是那双眼睛太过可怜,他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一会儿。
    在注意到发红的眼眶之前,他第一反应是,漂亮的眼睛。
    黑白分明,眸光澄澈,即便是在路灯下,也又闪耀又漂亮。
    如果没哭过就更好了,那时候他想。
    对于他的注视,她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没有任何反感之意,继续去和楼佳说话。
    “我真的快好啦,真的真的不用去医院,我回去会乖乖吃药好好睡觉的,阿姨有帮我熬粥,你不用担心的。”
    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围巾飘过来,有些闷,又有几分娇甜的味道。
    原来是感冒,不是哭了,无意中听了一耳朵的姜勉初想。
    楼佳仗着身高揉了她的头一把,态度强硬,“在你感冒彻底康复之前,求饶示弱都没用,别白费心机了。”
    她有些泄气的垮下肩膀,一双眼睛更加湿漉漉了,黏在楼佳身边撒娇说好话。
    很常见的一对感情不错的好朋友,心里下了这个定论,他跟在两人身后不紧不慢的往回走。
    “今天去我家,等你感冒好了再回去。”楼佳揽着她,带着人回家。
    于是,在发现祖父的好友同楼佳家是邻居时,无论是他,还是楼佳同她,都小小的表示了惊讶。
    院子里的灯是暖黄色,柔和温暖的光线下,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过来,似乎是意外,她给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围巾被扯下一半,堪堪到下巴处,于是,他看清了这个笑容。
    亲切,友好,而且好看。
    他难得有心情的回了她一个充满善意的眼神,至于笑,却是不大可能了。
    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笑容这种东西和他都不太搭。
    在她给出笑容后,楼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她叫一声“念念”,她就像信任依赖主人的小狗一般,毫不犹豫的朝她跑去,眼睛里都是欢快,嘴角笑意比刚才要更好看。
    她扑到她身边,像是想去抱她手臂,但临时似是想起了什么,动作戛然而止。
    怕感冒传染给亲近的人吧。
    走在门口的石子路上,隔着低矮的栅栏与花墙,姜勉初面无表情的想。
    但楼佳一如他对她最初的印象,对身边那个人充满了纵容与宠溺。
    她一把将人揽过去,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后。
    外面,天色更黑,灯光下,小雪逐渐密集起来,开始变大,温度也更冷了些。
    住在祖父好友家的这几日,他总能看到这两人,一个强势独立有主见,一个看起来就是乖巧听话的小跟班,每日里上学放学都黏在一起。
    大概是他住的房间离她的阳台有些近,他总能听到她的声音。
    从感冒时带着浓重鼻音的娇甜声线到逐渐康复后的软糯粘人,她对着楼佳时,总是一副似乎没长大的可爱模样。
    充满依赖与信任,亲厚与亲昵之情蕴满每一个字。
    面对着满桌的物理练习题,这个声音的存在多少消减了一些他的无聊与烦躁。
    他的成绩是不错,但并非天生就喜欢沉溺于学习,更何况物理也不是他所喜爱的学科,真要仔细来说的话,化学才是他的最爱。
    如果不是需要陪着祖父,拿到物理竞赛奖,他其实根本不想来Z市,有一个令人厌恶且总是搞出一堆烂摊子来的父亲在这里,他一点都不想来。
    再一次做完眼前的历年竞赛真题集锦时,他离开了温暖的室内,去阳台上看雪景。
    连着几天的小雪与中雪,将触眼可及的世界都变成了白色,虽然他不喜欢这个城市,但不可否认,这个房间看出去的景色,很不错。
    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散落在空气里,他动了下酸痛的肩膀,冷不防听到旁边阳台上传出悉悉索索的动静。
    她抱着一个水晶花瓶,花瓶里是几支绽放的红梅,屋里暖黄的灯光洒落在她身上,半明半暗之间,他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梅花的香味。
    将花瓶放到阳台上,她侧身看过来,面容在灯光里显得有些模糊,声音却很清晰,“你好?”
    姜勉初听出了她声音里的那点儿犹豫与迟疑,如果不是家教的缘故,她只怕根本不会和他打招呼。
    毕竟,雪夜的夜晚,年轻的少男少女,多少有种无可名状的暧昧。
    或许是做题太累,向来在人际交往上有些消极的他回应了她。
    “你好。”
    问好之后,气氛陷入凝滞,她似乎并不太擅长主动和人聊天,像是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周身气息犹豫又踟蹰,至于他,更不是会主动聊天的类型,只安静的看着沐浴在风雪中的那几支红梅。
    许久之后,在她打算转身回屋时,他轻声道,“梅花不错。”
    她怔了下,然后松了口气一般,回应了他的话,“喜欢的话,要不要分你一些,我还有很多。”
    因为有很多,所以可以很大方的分给别人,姜勉初在心里给她贴了一个标签,天真。
    那个在他看来有些天真的女孩子,抱着花瓶看了一会儿,最后直接仔细的取出了所有花枝温声道,“如果你放花瓶的话,太少不好看,太多也不好看,这几枝数量正好,对了,你有花瓶吗?”
    因为她的举动,姜勉初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头,“有。”
    不过,他心里其实很好奇,如果他说没有花瓶的话,是不是她还打算再送他一个花瓶?
    她笑了下,眼睛微微弯起,“那就都给你好了,不过,你要怎么拿走?”
    这会儿已经是夜里十点,他上门去取显然不合适,但她一副想要立刻将花送给他的表情,让姜勉初视线落在了两个阳台之间的距离上。
    大概一米五左右的距离,稍微努力一下就能过去,确定完全在他能力范围之内后,他开始活动身体。
    “距离不远,我可以过去。”
    注意到他的动作,她有些惊讶,声音中都是担心,“太不安全了,而且上面还有雪,要不还是等明天再给你吧。”
    姜勉初没说什么,只是找好落脚点,直接上了阳台边缘,仗着身高腿长,在她心惊胆战的眼神中动作利落的跃了过去。
    地面上的雪果真让他落地时滑了一下,落脚点比之前预料的要靠前一些,她本就一直关注着他的动作,见状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扶了一把,冲击的力道有些大,两人不免撞到了一起。
    和冬夜的寒风冷雪相比,她身上的温度极为温暖,还有着浓郁的梅花香气,姜勉初半靠在她怀里,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女孩子都是这么软这么香的吗?
    确定他没问题之后,她放开手退后两步,把花递过来,“给你,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样有些危险,下次最好还是不要了,而且仔细想想,两个阳台距离不远,我努力一点递过去好像也是可以的。”
    听到她的话,姜勉初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盲目和冲动,但此刻人都已经在别人家阳台上,后悔也没什么用,再者说,他从来不是能容忍自己花时间去后悔的人。
    “以后不会了。”他道,接过她递来的几支梅花。
    暖黄灯光,皑皑白雪,深色黑夜,还有风中飘扬的柔弱花朵,这几乎是一副几可入画的美好画面。
    她眉头微皱,似是在思考,“要不你这次走外面吧,再来一次实在是很危险,还有,梅花你拿在手里也不方便啊。”
    她是真的很认真的在替他考虑,呼吸间全是梅花清冷香气的姜勉初,突然间想起一件事,“不好意思,一直忘了做自我介绍,也忘了问你名字。”
    “我是姜勉初。”他拂开阳台上的雪,只留薄薄一层,认真写下自己的名字,“你呢?”
    雪夜中,她笑容明媚,“我是罗念,四夕罗,念念不忘的念。”
    罗念,难怪她叫她念念。
    天色很晚了,他不好再呆下去,拿着梅花回了隔壁阳台,她神情有些纠结,到底没说什么,打过招呼之后就抱着空花瓶回了房间。
    阳台上的门被关上的声音在夜里很清晰,他站在漫天雪花中,抱着那几支梅花,轻轻嗅了一下。
    比他想象中还要香很多。
    找个了空花瓶将梅花插起来放在床头,于是,一整夜的梦里,都飘着若有似无的梅香。
    还有一个时而娇甜时而软糯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看着床.上那片让人难堪的狼藉,姜勉初面无表情的扯下床单拿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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