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重生]》68.秋分

    沈言怀抱着秋辞，看着她柔弱无骨的样子, 心如刀割。但他知道真相总是要面对的, 现在掩盖也无用了。
    他轻声地问秋辞：“他们给你用了镇定剂，你知道吗？”
    秋辞想了想, 突然回忆起昨晚针扎进胳膊里的那种感觉。她一下子又哭了起来：“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她情绪十分不好。
    沈言看她这样, 有点不忍心再问了, 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阿辞，你怎么会……我不是叮嘱过你不要出门？”
    秋辞的记忆还在缓慢地复苏, 低声说：“我……我不知道……”
    渐渐地，她想起了前因后果，“是你的那个梁小姐，约我出去……”
    沈言皱眉：“什么我的梁小姐。”
    “就是你……”秋辞又哭, “你不回来，又不让我出去, 我在家里都要疯了……秋……秋仁怎么会到这里来，我怎么想得到！”
    “你想不到，我能想到, 所以我让你不要出去, ”沈言言语间满是无奈, “你现在明白我之前什么意思了吗？”
    “那你不和我说清楚……”秋辞委屈。
    沈言从前总是一生气就关着她，不让她出门, 她深深地了解他的控制欲。虽然爱着他, 愿意忍受他性格的缺陷, 但秋辞心里也会觉得沈言不相信她，也会有很难受的时候。
    从逼着她辞职，到搬回秋家住，再到之前吵了一架就二话不说地把她关起来，秋辞总觉得沈言什么事都不和她说清楚，不理解她的想法，一意孤行。
    沈言却觉得话都已经和秋辞说过了，只是她不听。
    如果不告诉她秋家的事，她不会心软和他闹脾气，也不会和秋贤联系，或许，就不至于发生今天的事了。
    沈言心里也有怨恨，只是看着秋辞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没有办法发泄出来。
    明明他处心积虑、策划周详地为她复仇，明明就只差最后这一步……却因为她的不忍和疏忽，方寸全乱，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我明明说了很多次，怕你有事，怕你和他们联系，”他语气努力克制了，但听起来还是有些重，“阿辞，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秋辞心比玻璃还脆，已经经不起这样的话了，“你是不是怪我……”
    他不敢说是，叹了口气：“没有。没有怪你。”
    “可是，我说过让你不要招惹他们的……”
    秋辞也不听沈言说什么，他怪她，她就也怪他好了。
    要不是他这样强硬地对她，还让她担心他在外面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梁小姐，她又怎么会突然地跑出去？秋家的事，她之前求了他那么多次，他都不肯听，非要闹成这样才收手。
    秋辞被人这样对待，还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这伤太深了，她根本无法释怀。
    沈言还是比她要冷静些，也不想和她吵，就怜惜握着秋辞的手，“秋家绝不是什么好人，现在你看清了没有。”
    真正心狠手辣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不，如果不是你先动手，不会这样的……”
    她还在哭，其实她明白不都是沈言的错，但是已经陷在情绪里无法自拔，一边哭着，一边想挣脱他的怀抱。
    沈言搂着秋辞不放手：“阿辞，你冷静点。”
    秋辞没什么力气，很快就挣扎不动了，靠在沈言怀里，像一条离开了水濒死的鱼。她的嘴微微张着，像是呼吸困难，很虚弱的样子。眼泪还在止不住地流，本来就不好的嗓子又哑回去了。
    “我们就好好地过不行吗，不惹那些是非不行吗？我不舍你那么累，你做那样的事情，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
    秋辞想起从前简单快乐的日子，上学的时候，他会去图书馆找她，陪她看书，牵着她的手走过开满花的山路。后来结婚了，她下班之后总是很惦记他，会等着他回来。
    他买过很多漂亮的东西给她，陪她布置他们的小房子……她有多怀念那个时候啊。
    沈言看她哭成这个样子，心里太疼了。抱紧了秋辞，拼命地哄：“好阿辞，不哭了，都是我的错，不哭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事了，孩子……还会再有的，你别难过了。”他试着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秋辞神志恢复了一些，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要……我不要……”
    沈言说：“阿辞，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秋辞拼命地摇头，手打在沈言身上，“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她从小到大都受着各种各样的委屈，一直以为沈言是能救赎她的那个人，没想到他一个不小心，把她往痛苦里推得更深了。
    秋辞的手一点力气都没有，沈言却觉得心口比被人拿刀扎了还痛，今生今世还没有这么痛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底比她更绝望。
    “阿辞，你疼，难道我就不疼吗？”
    ///
    秋辞的戒断反应发作了，她昏迷过去，有点脱水的症状，很快又开始发烧。醒来的时候会呕吐，头晕得看不清眼前的东西。这样反反复复好几次，熬了两天，总算好转过来。
    沈言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她，家里也不可能不知道，他自己也快吃不消了。所以后来先告诉了沈容，沈容就跟佟思静一起去医院里看秋辞。
    佟思静看秋辞出了趟家门，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心里也有点慌了，生怕跟自己扯上什么关系。没想到她怕什么就来什么，沈言知道是她授意秋辞出门的，心里自然生了芥蒂，问了她许多话。
    佟思静看在沈容的份上，赔着笑脸跟沈言解释：“我哪里知道你们闹什么矛盾，妹妹说想出去，我就让她去了。谁能想到出这种事，这秋家人也太，哎哟……”
    沈言知道哥哥那边儿不好瞒，之前就跟他们说了秋辞是被父亲那边的人害了，只是没讲具体的。佟思静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秋辞娘家人戏这么多。她平常撑死了也就是挑拨离间，寻个热闹看，这比她下手可要狠多了。
    她觉得自己有点冤枉，回去之后还在和沈容抱怨：“明明她家里关系复杂，闹成这个样子，你弟弟怎么好像一副怪我的样子——我可什么都不知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容看着沈言现在那个样子，也是可怜他，就和气道：“老三就问问，谁说怪你了。”
    佟思静听沈容这么说，安了安心，“也是，不关我们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沈容凝眉叹气：“要是爸妈知道了，肯定心里不痛快。”
    “那有什么办法呀，小可怜这么可怜见儿的，”佟思静也不想显得太刻薄，就装着怜悯的样子，“你说她没钱就算了，家里事情倒不少。幸好这回人没事，以后养养还会好的。”
    她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面子上的事情也做足了，帮沈言付了医院的账单，沈容也让他先请假不用去公司。但佟思静心里的不爽还是有点留下痕迹了，总觉得沈言跟秋辞记恨她。
    秋辞恢复了几天，身体状况稳定之后，医生就又把流产手术的事提上了议程。
    秋辞知道后，哭着求沈言让她出院。医生再给什么药也不吃了，手上的点滴针头，护士扎进去了，她都敢拔|出来。
    沈言每天哄着她，好话说尽了，秋辞根本不讲道理。他让哥哥嫂嫂来劝过了，沈含当时怀孕，本来没有叫她来，后来也喊来了，都在安慰秋辞。
    不过效果并不明显，秋辞反而变得更加害怕外人。尤其是医院里的人来时，她就缩进沈言怀里，不想看见他们。
    医生对这样的情况也感到棘手，不断叫沈言去谈话，说秋辞的检查结果很不利，孩子不可能健康地存活。秋辞再这样不配合下去，他们就治不了她了，只能推荐她去看精神科医师。
    沈言不想事情越拖越严重，一边哄着秋辞和她商量，一边又问了很多医生，给出的答案也大致差不多。
    最后他知道没办法了，替秋辞签了手术同意书。
    签字的时候，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在想，等她没事了，等这件事过去了，就带她回家，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秋辞在医院里的这几天，非常依赖沈言。虽然心里对他也有些说不出的怨恨，但她已经被先前的事情和后来的药物作用伤得体无完肤，变得比从前更加脆弱和胆小，情绪坏得一发不可收拾。
    秋辞本能地害怕和拒绝周围的一切，觉得任何人都有可能伤害她，只有沈言是那一根救命稻草。
    她从前对沈言就是这样的心态，只是现在更加极端了。她只相信他，只依赖他，再也不敢不听他的话了。
    但她的听话里，并不包括流产手术这件事。
    这几天，秋辞每天都跟沈言重复很多遍：“你去和医生说，我不要做手术好不好，总有别的办法的吧……”
    “我觉得我没有事，回家养一养就好了……”
    “我不想在医院里待着了，我要回家，你带我回家吧。”
    沈言很想回答“好”，但他做不到。
    这件事带来的精神压力太大，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也快要承受不住了。现在完全是靠着一点爱她的执念，在硬撑而已，仿佛比前世失去她时还更痛苦。
    “阿辞，不行的，算我求你一次。”
    秋辞摇头：“不，不要求我……”
    他说：“阿辞听话。”
    “我不能没有我的孩子……放我回家吧，我想回家……”
    秋辞完全被情绪控制，没有任何理智，对沈言的话油盐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