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重生]》63.廿六

    接了秋贤电话的当晚，秋辞整夜未眠, 翻来覆去,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身边躺的人白天工作太繁忙，现在已经睡得沉沉的了。
    秋辞侧过身, 凝视着他的睡颜。
    他的脸色是南方男孩子会有的那种白净, 这些日子劳累太过, 棱角有点更分明了。他的眼睛安然地合着，呼吸均匀，嘴唇还是微微的薄。不过秋辞已经知道他并不薄情了。
    这两年沈言成长迅速, 眼角眉梢都少了些从前的孤傲，多了许多沉稳和果断。在秋辞面前，也多了许多许多的温柔。
    他睡觉的时候，如果不抱着她, 就会把一只手放在她颈后，搂在怀里。
    秋辞把手搭在沈言肩上, 抬起来摸了摸他的脸侧，又滑到他心口。
    “沈言呀……”她轻轻喊了他一声。
    “我好心疼你。”
    “什么时候我们能清闲一点，不卷入这些是非, 那该多好呢。”
    秋辞的声音低低的, 沈言并听不到。
    她是不舍得他太辛苦的, 不管因为什么事。她在沈家住了也快有半年，越来越懂他的处境跟无奈, 只希望不惹是非, 他们两个人能平平安安地生活。
    等秋辞终于睡着的时候, 天都快亮了。
    梦里她又回到了黑暗并流离的童年，无人疼爱，无人保护。秋辞的眉头紧紧蹙着，手抓住沈言的袖口不放开。
    而沈言被清晨的闹钟吵醒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想让秋辞松开。
    “阿辞，我要上班了。”
    秋辞喃喃地念他的名字，说：“别离开我……”
    沈言撩起她的头发，在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阿辞乖。”
    秋辞才在睡梦中慢慢松开了手。
    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
    秋辞这几天身体又开始有点不舒服，本来年前才好的病，像是要复发了一样，整日里没精神也没胃口，早上起来还觉得想吐。
    她心情也变得格外不稳定，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因为秋家洗钱的这件事。她原本已经过了半年不怎么快乐的日子，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内心更加不安。
    当时沈言跟她说这件事情的时候，秋辞还没有想得那么多。她习惯性地听从他的话，也没有多说什么。但现在细细想过之后，却有点犹豫了。
    于是当天沈言回来后，秋辞说要跟他谈一谈。
    二人去了书房旁边的小茶室里，壁炉里生着火，暖融融的，烘得秋辞的小脸微红。沈言靠在沙发上，一脸轻松地端着红茶饮。
    “阿辞，怎么了？”
    秋辞略有点正经：“沈言，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怎么，你有了吗？”沈言抬眼看着她，嘴角带着一点微微的笑。
    秋辞懊恼：“哎，不是呀……”
    好不容易才开了个严肃的头儿，又被他破坏了。
    她轻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嗯，你前两天不是和我说秋仁的事情吗，怎么样了？”
    沈言答：“还没进展，怎么问这个？”
    秋辞很小心地说：“那件事，我想了想，能不能就……算了呀？”
    “什么？”
    “你说跟他有仇，我还是不明白到底为了什么。如果是因为我的话，这样做好像太危险了，总觉得会惹出很多事情来，所以……”
    “你叫我不要做吗？”沈言看着她。
    “嗯，可以吗？”
    “不行。”
    他一口回绝。
    秋辞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原本还准备了些话要说的，这下都被他堵了回去。
    不过她还没放弃，想了想，又继续对沈言说：“我问过姐姐了，你们以前没有生意往来的，连一点交集都没有，你就是为了我吧……沈言，我不恨他们，真的不恨，只是不想和他们牵扯，你不是也不想吗？”
    她拖着他的手，轻轻地左右摇晃。
    她是觉得自己很了解沈言的，每次他为了她做什么事，都不肯说，天大的事也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秋辞觉得既然是因她而起，她应该有资格说“不”吧。她知道秋家不好惹，真的不想沈言再费心费力，为她做这样危险的事。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自己和秋家有天大的仇，她去了一趟平城，也平安地回来了，并没有记起任何前世的事情。
    秋贤和秋家老太太对她不差，秋成宇也曾经接近过她，试图给她那些东西。这样的温情漩涡，对于秋辞这样从小没有爱的小可怜来说，已经足够她珍惜很久的了。
    她本来就是面软心慈的人，要她心狠，比登天还难。
    沈言把她纤细的手捏在掌心里，依旧不松口：“阿辞，这是最好的机会，说不定是唯一的机会，我不可能收手的。”
    “我知道他们不是我家人，对我也没多少好意，但至少也没有恶意。我们去平城的时候，小贤也没有亏待我，还有太奶奶，她那么大年纪了……你多少也该看人家一点面子。要是将来这事情出了，他们来找我，我怎么办？难道我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沈言摇头：“不，你不用想那么多。”
    他一副不管秋辞说什么，都完全不可商量的样子。秋辞有点伤心了：“为什么不用想那么多？难道我的想法无关紧要吗？”
    “你别这么说。”
    “沈言，你有哥哥姐姐亲人朋友，你不明白我的处境，”秋辞继续说，“我什么都没有的。你觉得我以前对秋家的钱完全无所谓吗？你觉得我不在乎别人对我那一点点好吗？对你来说微不足道的东西，对我而言已经是最好的了，就不能留一点脸面给我？”
    说完这番话，秋辞快要哭出来了。
    沈言心里也累极了，他早就知道秋辞会优柔寡断，所以才一直瞒着她，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坚持。
    两个人记忆不同的人，中间隔了遥遥一世的距离，他也渐渐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了。
    “阿辞，你和我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秋辞情绪有点激动，忽然低下身子，跪坐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手放在他的膝上，“沈言，我求求你了。”
    沈言并没觉得怜悯，脸反倒沉下来：“你为了他们求我？阿辞，你真的是认人不清。”
    秋辞说：“小贤说他命不长了，你就放过他们能怎么样……”
    沈言听了这话，神情更严肃：“所以你不仅问了我姐，还跟秋贤联系过？告诉你不要跟任何人说，我的话都当没听见么？”
    “不是，我没有……她是跟我说些其他的事……”秋辞越来越委屈，眼泪已经到眼眶边缘了。
    跟他说了这么多掏心掏肺的话，没想到他还是责难她。
    而沈言顾不上这些，只担心事情出差错，于是说：“拿来我看。”
    秋辞不情愿地站起身子，去卧室里拿了手机，交给沈言后，他再也没有还给她。
    “这几天你哪儿也别去了，不要跟任何人联系，听见了吗？”沈言看过消息后，几乎是命令的语气。
    秋辞眼底满是失望，“沈言……你总是叫我听你的话，你有听过我一次吗？”
    为什么他又忽然变得像刚认识时那样不冷不热，不容置疑了，原本以为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结了婚有了家庭，他早就不再是那样的了。
    秋辞总觉得，这么多年了，沈言在她面前始终还是有所保留。心底似乎永远有个部分是她无法触及的，不能问，不能说，许多的事情都不告诉她因果，只是无止境地让她听话。
    可她对他是毫无保留的，陈年旧事，心口伤疤，他说翻就翻了。她最脆弱的一面，从来没想过要隐瞒他，她也习惯了以卑微和弱者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从前知道沈言会疼她，不会看不起，可是现在，还和以前一样么，他这样厌恶她的身世……
    “阿辞，这次你就听我的行不行，以后再听你的。”沈言觉得自己刚刚太急了，不由得缓和了语气，想哄一哄秋辞。
    秋辞却推开他的手：“你别糊弄我……”
    她越想心里越乱，又联想到之前母亲的事，忍不住说：“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家里人，不就是这样吗？”
    沈言无奈，两个人的对话根本进行不下去，他也有点受不了了。
    “阿辞，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想，”他叹了一口气，“你一直都不信我，真叫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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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不欢而散，沈言让秋辞回卧室先睡。秋辞身子不好，也就没再撑着和他吵。她睡得断断续续的，并不安稳。半夜醒了几次，沈言都不在身边，她便觉得更难过。
    沈言在书房睡了一晚，第二天又早早走了。秋辞起来洗漱完，发现卧室的门打不开了。
    她用力推门，手拧着门把手试了很多次，手腕都痛了，还是不行。秋辞只好拍门喊人帮忙，过了一阵子，才有女佣人来开门，给她送早餐。
    秋辞问她怎么回事，佣人说沈言不让她出去，也不许她跟任何人联系。她在家里做什么都行，只要不迈出沈家的大门。如果能待在自己卧室里那最好。
    秋辞听得心里难受，拖鞋都没穿，光着脚跑去书房给沈言打电话，发现书房的电话线也不见了。她的手机、电脑更被锁进柜子里，打不开也拿不到了。
    秋辞只好下楼去了客厅里，佣人在后面快步跟着她，一个劲儿地说：“您别乱跑。”
    她在客厅里，总算打通了他的电话：“沈言，你干什么呀？”
    沈言说：“阿辞，我也不想的，就这几天。”
    秋辞想起几年前那一段黑暗的日子，嗓音有点发抖：“你又要这样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了几秒，“我脾气不好，你忍一忍我。”
    “那，那件事呢……”她还没忘。
    “那件事，你好好想想，再和我说话。”
    “我……”
    沈言没等秋辞再多说，就收了线，“我有点忙，晚上回去再说吧。”
    秋辞握着听筒的手心冒了冷汗，面色苍白。
    佣人看她挂了电话，从一旁紧紧地拖住了她的胳膊：“您快跟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