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萤》44.第四十四章

    聂晚萤挑了一部很应环境的电影, 《呼啸山庄》,比较老的版本, 画质有点旧。
    电影演到凯瑟琳因为心力交瘁, 最后因难产后遗症而死,面色苍白的女演员躺在床上神志恍惚,像一朵濒临凋谢的花朵。
    那种旁人无能为力的枯萎, 令白其慎动容,他的目光从闪烁的荧幕上移开, 落在聚精会神的聂晚萤身上。
    厚重的丝绒窗帘都已经拉好, 房间里只点着几只蜡烛,背后投影仪的打出的光束刚好从聂晚萤的头上越过,让那张表情认真的小脸像虚幻的一样。
    聂晚萤看的眼中蕴着泪,在最后凯瑟琳和西斯克里夫的灵魂消失在茫茫大雪中的时候终于被感动的哭起来。
    她感动于那种绝望,炙热, 扭曲,具有毁灭性的爱和恨, 那是荒原上永恒极致的美丽。
    她吸了吸鼻子, 觉出手背温热,是白其慎握住她的手。
    微光渺渺, 映着白其慎的侧脸,轮廓越发分明。
    聂晚萤起了玩心,把手抽出来, 变手成爪, 像练九阴白骨爪似的, 对着白其慎,嗓音刻意放的阴森森的凑到他耳边:
    “我要是个女鬼,就天天晚上在你的窗外喊,白其慎……白其慎……你听见会怎么办?”
    白其慎一手把她飞舞的爪子抓回手心里,一手关了投影仪,房间里光线瞬间又失去了一半,只剩下两盏跳跃的烛火。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她的手,回答:
    “把你关在窗户外头,然后戴上降噪耳机。”
    “啊?”
    聂晚萤一把抽回手:
    “太没有人性了吧。”
    白其慎嘴角带笑:
    “我的晚萤,才不会连名带姓的叫我。”
    他捏一把她的脸蛋:
    “这么叫我一定是后来那个整天想跑的小白眼狼,我为什么要理你?”
    聂晚萤若有所思,又把手递回白其慎的手心里:
    “那我原来叫你什么?”
    白其慎眼中有两抹暖色的烛光跳跃,答她两个字:
    “阿慎。”
    他看着她表情,又道:“叫一声我听听。”
    声线低沉,很惑人。
    聂晚萤差点就范,张嘴的瞬间心如电转,忽然哼了一声。
    “所以你就是喜欢过去那个我,现在这个我,就是关窗外的待遇……”
    她气呼呼,嘴唇嘟起,吃起自己的酸醋来。
    白其慎笑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笑声格外清晰,那种胸腔震动的频率仿佛都能隔着空气传过来,将她影响的脸红心跳。
    他不答反问:
    “那你喜欢的哪个我,隐藏在记忆里的那个,还是现在这个?”
    聂晚萤机智了不少,不上他的当,只转过头去,扬起下巴:
    “谁说过喜欢你?想的美。”
    “嗯,行,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白其慎站起身,吹熄了蜡烛:
    “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就往外走。
    之前他一直在身边时候没注意,等白其慎走出了好几步,和她拉开了距离,聂晚萤才突然惊觉身边环境的黑暗空旷。
    差点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一座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堡,多少代人曾在这里生生死死,想一想,现在大多数房间都空着,上着锁,有点可怕。
    这种心理暗示一出来,聂晚萤忽然就觉得身边阴风阵阵,看不清的角落里鬼影重重,背后登时出了一层冷汗,缩一缩脖子,紧赶着跟上白其慎的脚步。
    穿越一侧回廊才到卧室,她的卧室在白其慎对面,门一打开发现里面灯光大亮,这才舒一口气。
    白其慎看她那一路小碎步,生怕被自己落下,跟的气喘吁吁,于是在她要进去之前,伸手拦住她:
    “你晚上敢一个人睡觉吗?不敢的话,给我留个门。”
    聂晚萤昂头,笑眯眯:“好啊!”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闪进房间,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留门还了得?反锁!
    想不害怕的话,晚上就得开灯睡,聂晚萤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躺在床上,戴着眼罩,可是还是睡不着。
    她烙饼似的翻了好几个身,最后掀开眼罩,叹了口气。
    这时候,有人敲门。
    白其慎真的来敲门了?
    聂晚萤噌的一下坐起来,一时不知所措。
    开了的话会不会被误会是想要发生点什么?
    不开的话,他会不会不开心?她来英国,不就是为了让他开心吗?
    敲门声又响了一次,动作很轻。
    聂晚萤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开了门。
    看见来人,聂晚萤松了口气,白白纠结了,门外是安娜。
    安娜端着托盘,笑盈盈的走进来:
    “怕你初来乍到认床,我泡了助眠的花茶。”
    聂晚萤感动于安娜的细心,道谢之后,想了想,问道:
    “安娜,你谈过男朋友没有?”
    聂晚萤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一个自相矛盾的局面了,她想要白其慎摆脱两年前那件事的阴影,又因为自己的心结想要有所保留,两个目的相互矛盾,不可兼得。
    自己想不出办法,开始向其他人寻求帮助。
    安娜闻言转身,回答:“当然了。”
    其实通过这一天的观察,安娜已经看出来了,这对情侣的相处模式不同寻常,互相看对方的眼神分明是甜蜜充满爱意的,但是行为上在刻意保持距离,晚上不住在一起,分房睡,似乎两人之间有某种问题,而她看的心急,很愿意用自己的经验帮助一下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聂晚萤拉着安娜坐下,安娜给她倒茶,聂晚萤捧着温热的茶杯,斟酌怎么问。
    倒是安娜先开口了:
    “聂小姐,我觉得你和白先生相处的时候,你太被动了,一直处于下风。”
    “是吧……你都看出来了……”
    聂晚萤很确定白其慎很爱她,所以原本她才是应该掌握主动权的那个,然而事实却是反过来的,不是说爱的多的那个人是输家?怎么到白其慎这就不是这样,反而反过来压制她?
    安娜想了想,支出第一招:
    “聂小姐,要想打破这种局面,你就要主动。”
    主动?
    安娜点头,“我爸爸看的武侠片里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情人之间相处,一直往后缩怎么能行?
    “只有感觉到爱人爱自己和自己爱对方一样多,才会真正使人快乐,所以要积极主动表达爱意。”
    聂晚萤对手指:
    “可是,如果我又不想和他把关系变的太过深入……那怎么办?”
    床笫之欢,毫无疑问是情人之间感情的催化剂,她不用分析也知道,如果她不和白其慎保持距离,随心所欲,最后一定就无法抽身了,到时候又会面临新的痛苦。
    毕竟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亲人离世的深渊。
    自己就这么不管不顾,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和白其慎在一起,良心难安。
    果然英国长大的安娜,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但是也看出她面临某种阻碍,于是说:
    “不管你想和他怎样相处,我觉得,说清楚比较重要,就像我的男朋友和我说希望我能坦诚一点,你有什么要求,要说出来对方才能知道啊。”
    这句话,倒让聂晚萤醍醐灌顶。
    说出来吗?
    把心里话,都告诉白其慎?
    ***
    第二天一早,聂晚萤就起来,琢磨如何打开一个话头,把自己的意愿说明白,又不会很尴尬,毕竟话题关乎那点事,她不太好意思上来就直说。
    然而早餐的时候却被忽然告知,白其慎今天要到德国去。
    “我父亲听说我来欧洲,叫我到家去看看,毕竟过年都没有回去。”
    过年的时候,白其慎没有回去,是因为和她在一起,聂晚萤有点心虚,但是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等白其慎再回来,她不知道会不会又泄气了。
    “那你要去多久?”她问。
    白其慎本打算去一天,明天一早回来,然而看到对面的人脸上藏也藏不住的失落表情,心里瞬间软成一摊泥,话到嘴边改了口:
    “今晚就赶回来。”
    坐飞机的话,回来也要后半夜了。
    白其慎一走,聂晚萤一整天像个得了相思病的小媳妇,他就算半夜回来,再见他也得明天早上了。
    自己酝酿好的一番话能不能过了一夜就不敢说了,她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晚上睡觉之前,为了能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梦到天明,特意点了薰衣草的精油蜡烛来助眠。
    房间里到后半夜还暗香浮动。
    白其慎一推门,就闻到这股香味。
    他夜里两点多才到,回来本打算直接睡觉,却又想起早上聂晚萤听说他要走时候那种失望落寞的样子,心里一动,一动便一发不可收拾,鬼使神差的推开了聂晚萤的门。
    门没锁,一推就开,然后他就看见月光下,她缩在被褥里的恬静睡颜。
    起初只想看一看,然而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那种安静甜美诱惑着他伸手碰一碰,然后那柔滑细腻的触感又再次蛊惑他想要更多……
    聂晚萤睡的很熟,睡梦中感觉唇上被辗转研磨,想说话又被堵住了,那温热的感觉不一会又从唇上挪开,渐渐下移,到达某一站轻轻一咬,问了声:
    “想没想我?”
    这终于彻底唤醒了她。
    醒了才发现不是梦。
    白其慎见她睁开眼,挪上来咬她的耳朵。
    聂晚萤痒的直躲,压低了声音让他停下来。
    白其慎当然没打算停,单手撑着身体,空出另一只手去解腰带,同时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暗哑:
    “乖,天还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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