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萤》37.第三十七章

    这次有和解意味的逛街, 约在学校外头的商业街。
    吃吃喝喝, 看电影，打游戏, 还有各种快消品牌的门店，足够附近几个学校的学生打发一天时间。
    周末的人格外的多，王婷、林芮、聂晚萤，三个人站在一处等待李如妍。
    王婷纳闷：
    “你们说，李如妍为什么突然说要道歉啊？说那么正式, 晚萤不接受，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林芮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
    “可能觉得自己那天饭店里说话伤人了吧, 其实她一直很会做人啊, 只是不知道怎么就偏针对晚萤。”
    王婷分析：
    “我猜可能还是军训时候班花地位突然被撼动，受了刺激，她不是说她高中时候一直是校花来着, 全校男生都捧着她，可能上了大学, 发现这山更有那山高, 心里不平衡呗。”
    说完, 夸张的捧住聂晚萤的脸：
    “美丽是原罪啊！”
    聂晚萤笑着打开她的手：
    “我原来和你不熟的时候, 觉得你很内向文静啊, 怎么现在疯疯癫癫的。”
    王婷摆手：
    “对熟人跟不熟的人, 当然是两副面孔啦！你对你们家白先生那个缠人样, 那我也没见过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聂晚萤伸手去堵她的嘴,
    “让你别提了，还提！”
    王婷正往林芮身后躲，忽听林芮提醒：
    “来了来了，李如妍来了。”
    李如妍从街口来，远远的看着，春风拂面，那笑容甜的似蜜，仿佛站在这的这三个人是她的亲生姐妹似的。
    李如妍一走过来，打过招呼，先就对聂晚萤认错：
    “晚萤，我那天心情不好，说话不好听，是我的错，你不要怪我行吗？”语气诚恳真挚，看的旁观的王婷林芮目瞪口呆。
    王婷自称有两副面孔，那是抬举自己了，李如妍这才叫真正的两副面孔，她现在这种诚恳认错的样子，和几天前那种尖酸刻薄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李如妍说完了，笑眯眯的等着聂晚萤回应她。
    聂晚萤看了她一会，看不透那面具似的微笑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总觉得怪怪的。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不好冷脸回应，于是回答：
    “上次就算了，以后不要那样和我说话了。”
    李如妍脸色僵了那么一瞬，旋即又笑起来，满口答应：
    “好，我一定改。”
    林芮要买换季的衣服，于是几个人在商场逛了几圈，这一逛才看出李如妍的变化来。
    她就像个微服私访的贵妃，看什么都挑挑拣拣，一副这种垃圾怎么能穿的嫌弃神情，几家店逛下来，搞的林芮兴致全无。
    王婷憋着笑，偷偷吐槽：
    “飞上枝头就是不一样，把自己过去喜欢的东西扁的一文不值的。”
    最后林芮提议，先吃饭，然后去看电影。
    电影院是好地方，乌漆墨黑一座就是两个小时，谁也别说话，也看不清对方，眼不见心不烦。
    就这样，总算打发了大半天，从电影院出来，李如妍去买了四杯鲜榨果汁，两杯芒果两杯草莓。
    王婷林芮喝草莓，聂晚萤李如妍喝芒果。
    但是走着走着，李如妍突然捂着嘴干呕起来，然后冲进了路边肯德基的厕所。
    王婷吓了一跳，连忙跟进去，看见李如妍低垂着头，呕了几下，吐出几口果汁，然后虚脱似的靠住了墙。
    林芮想了想：
    “会不会是水果不新鲜啊？晚萤你别喝了，看一会闹肚子。”
    果汁加了冰，冰凉的凝在胃里成了一团是不大好受，聂晚萤点点头。
    李如妍收拾了一下从洗手间出来，林芮忙说：
    “你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李如妍可能是真的很不舒服，她坐在椅子上，发了条信息，似乎在等回信，剩下三个女生陪着她等，过了一会她手机震动了一下，确认了信息，李如妍站起来：
    “那我先走了，实在是不舒服。”
    四个人在门口作别，步行街不能停车，李如妍走向和她们相反方向街口。
    聂晚萤走了几步，发现手里还拿着果汁，于是也跑向街口方向的垃圾桶，将半杯果汁投了进去。
    她扔了果汁杯子，顺手蹲下紧了紧松了的鞋带，一抬头，忽然发现原本在路口左转的李如妍又折了回来，往右边的路口走，然后一辆敞篷跑车前停下来，她拉开车门上了车。
    聂晚萤蹲在一排共享单车后头，没人看见她，她看着那辆跑车，心忽然往下一沉。
    她对那辆车有很深的印象。
    那时她逃了晚自习，第一次站在锦夜的门口，遇见的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开的就是这辆车，车牌号很特别，都是一样的数字，绝对没有错。
    后来，阿憬告诉她，那个人叫白其锋，是他们的堂哥，是个不择手段穷凶极恶之徒。
    就是这个人，曾经雇人伤害了她，捅了她一刀，把她害成这个样子。
    不知是恨意还是恐惧，聂晚萤觉得脊背发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王婷说李如妍的男朋友叫阿锋……
    所以，李如妍一直神神秘秘的男朋友。
    就是白其锋！
    聂晚萤回到寝室之后整个人有点呆呆的。
    她发现自己的手不停的在发抖，为了掩饰，只好跑到洗手间去，刚走到门口，胃里忽然一阵翻涌，她也扑到马桶边吐了起来。
    王婷看她回来的一路上都脸色煞白，不放心跟过来，正好看见聂晚萤吐的昏天黑地，忙过来给拍背。
    聂晚萤说不出话来，王婷一边给她顺背一边自言自语：
    “有的人，看不得别人吐，自己受影响也会吐，我就不是，所以我家嫂子怀孕的时候，一吐起来都是我照顾。”
    王婷随口说家常，却不想这“怀孕”两个字，惊雷似的在聂晚萤耳朵里炸开了，甚至让她将白其锋给忘到了脑后。
    脑子里瞬间开花，乱成一团。
    她经期一向不准，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的，一时竟然想不起来。
    那天晚上……白其慎做了措施没有？她竟然也想不起来……
    一时间心焦如焚，头晕目眩，王婷把她扶回床上，她便一头埋进枕头里。
    急火攻心，耳边嗡嗡的鸣叫，王婷和林芮说话的声音时断时续。
    王婷说：“你说，李如妍会不会在果汁里动手脚了？”
    林芮说：“不可能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李如妍先吐的啊。”
    王婷说：“也是，那就是她们俩的芒果不新鲜，无良商家。”
    聂晚萤趴在那听见王婷的话，心里安慰自己：
    “别钻牛角尖，肯定是果汁变质了，怎么可能怀孕呢，哪有那么巧？”
    这么一直躺到晚饭时间，她情绪终于冷静下来，手机拿起又放下，最后还是躲到走廊，拨通了白其慎的电话。
    “喂。”
    听见这一声的时候，聂晚萤心里忽然安定下来，不管什么情况，他总归是有办法的吧。
    可是真的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最后，迟疑了一下，开口：
    “你晚上有时间吗？我有事和你说，关于白其锋。”
    聂晚萤回去披上外套，走到学校门口看见有司机来接她，去白其慎告诉她的餐厅。
    一上楼，第一眼就看见白其慎。
    他不管在哪里，总是最吸引目光那一个。
    白其慎靠窗坐着，外头是华灯璀璨的西宾，这座繁华的城市不甘心被夜幕黑重的帘幕压盖，它在黑暗里亮着亿万盏灯火，与黑暗叫嚣对抗。
    他坐在这璀璨前，慢慢转过头，看见她，说了一声：
    “来了。”
    聂晚萤走过去落座，白其慎看她苍白脸色，神经紧张起来，先问：
    “白其锋去找你了？”
    聂晚萤摇头：
    “你还记得李如妍吗？”
    她以为白其慎肯定早不记得这个人，但是没想到他只是迟疑一瞬，然后反问：
    “在衣服上动手脚，用别针扎你那个人？”
    聂晚萤惊讶于他语气里的了然，
    “你怎么这么确定是她做的？”
    白其慎语气随意：
    “你们在场那么多人，肯定是有人看见的，只是不说而已，一问就问出来了。”
    聂晚萤低头。
    原来，他派人查过……那么……
    “我室友说，李如妍上学期奖学金突然被取消，不得不去打工，真的是你插手的？”
    白其慎看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问她：
    “你不是要说白其锋？”
    聂晚萤也发觉自己思路跑远了，于是拉回来：
    “李如妍，现在和白其锋在一起，而且最近她突然来和我示好，不知道背后有没有什么原因。”
    白其慎目光锐利起来，眸色黑沉，他默了一瞬，做了决定：
    “不可能是巧合，我派两个保镖给你。”
    “不行。”
    聂晚萤抗拒的脱口而出，
    “你见过谁天天带保安去上课，他们要是一直在一起，我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说完了才发现，她顶撞白其慎，都不用过脑子了，不行两个字放在原来，她是轻易不敢说的。
    想了想语气又软下来，
    “我会小心的，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他们是一伙的了，如果白其锋要拿我对付你的话，正好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不行。”
    白其慎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我不会拿你当诱饵的，别想那么多不该你想的事情。”
    白其慎一旦严肃起来，气势压人，聂晚萤不吭声了，只心烦意乱的拿银叉子插沙拉里的青菜，小口小口的嚼，难以下咽的样子。
    “胃口不好？”
    听见白其慎问这一句的时候，聂晚萤心里咯噔一下，她话在牙齿边盘绕，最后便成干巴巴的笑声：
    “喝坏了东西，胃里有点难受。”
    她故作轻松的带过一句：
    “下午吐得时候，还以为自己怀孕了呢。”
    说完了，心里忐忑，偷眼看对面男人的神情。
    白其慎手上略一停顿，随后平静的看她：
    “不可能的。”
    听他语气笃定，大约是做了措施的，聂晚萤稍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