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其慎允许她去学校参加考试, 只是出入都由司机接送,不再允许她去别的地方。
聂晚萤隔了一天再次走进校园, 却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考场都是一个人的单桌, 监考老师进来之前屋里一阵闹哄哄,临阵磨枪的临阵磨枪,做小抄的做小抄。
聂晚萤坐在前排靠窗位置, 机械的翻了两下教材,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忽然有人敲了敲她的桌角, 紧接着飘入鼻尖一缕香风, 浓郁成熟的花香调,聂晚萤抬头无语的看着这少妇香的主人。
李如妍标准的笑靥如花,只是比往常更加光鲜亮丽。
她穿件Maxmara的浅灰色大衣,提一支墨绿色铂金手袋,拿妩媚上挑的眼线, 刻意去掩饰脸上年轻的稚气,极力的办成熟。
聂晚萤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在花枝招展的李如妍对比之下, 像个苍白的游魂, 可是她不在意,也不想听她那些口蜜腹剑的幼稚说辞, 只瞟了她一眼,便继续低头看书。
李如妍心里得意,身上堆砌的金钱好像源源不断的能量石, 奢侈贵重成了她有力的支撑, 使她精神抖擞, 她弯下腰来,偏要和聂晚萤说话,
“脸色怎么这么差?和男朋友吵架了?”
她嘴角含笑,看起来好心好意:
“女孩子,就是要男朋友对自己好才能容光焕发,你看我,是不是气色很好?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留住男人心?”
聂晚萤心里烦躁,把书放下,看着李如妍自娱自乐,炫耀的不亦乐乎。
她不关心她男朋友怎么温柔体贴,为她挥金如土,她只想让她快点走开。
于是开口:
“你说的对,我和男朋友吵架了,因为他一刻也离不开我,你上楼时候看见楼下那辆宾利了么?就是他派来的,说是一考完试就让我马上回家,麻烦你教教我,男朋友太黏人,怎么办才好?”
说完了,笑眯眯看李如妍。
李如妍忽然想起前几天白其锋在酒店接别的女人电话之后,提裤子就走人的事情,脸色灰了灰,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往后排走去。
聂晚萤说完这通话,更加烦躁了,试卷发下来,教室里闹哄哄的声音消失,整栋楼得安静下来,只有纸张翻动,和铅笔图卡的摩擦声。
可是越安静,她的心里就越乱。
满卷子的英文单词,平日里做惯了的题型,此刻看到眼睛里,却组不成句,她勉强答了一半,实在无法集中注意力,满脑子都是昨晚的梦。
她从未想过,梦会在醒来之后依然如此真实。
那长久拥抱的温柔触感,仿佛现在还停留在身上,提醒她失去后的失落。
好不容易煎熬到交卷子的时间,聂晚萤是第一个起身交卷离开的人。
楼下司机坐在车里等她,见她下楼来连忙打开车门,于是在还没有几个人走出考场的时候,聂晚萤已经离开了学校。
重新走回房间的那一刻,她觉得像一只鸟儿受困于牢笼。
她像个囚徒一般望窗外的蓝天。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算没有筹码,也必须得拼一拼,破开这困局。
***
为了避免和楚母见面争吵,楚洛一直躲在团里宿舍,已经许久没有回家。
今天回来之前,特意和家里保姆打听过,知道家里没有人,才回来取些东西。
拎了一包行李刚走进天井,正撞上影壁后面闪出来的人影。
不知道为什么楚绍凡会这个时候回来。
院里一颗百年老树,伸展着枝桠,枝干经过专业的修剪,即使落尽了叶子也依然是有美感的。
楚洛站提着行李,站在树下,像离家出走被抓包的小孩。
“还记得家门在哪呢?”
楚绍凡经过她身边,说了一句。
楚洛转身跟着他回去,把包往椅子上一放,
“我这不是怕碰见妈又吵架吗?她安排那个相亲对象我不喜欢,给拒绝了,妈知道还能饶得了我?哥,要不你帮帮我吧,好好开导一下妈,她最听你的。”
楚绍凡自顾自泡茶,递过一杯给楚洛,
“是对方真那么不好,还是你心里放不下那个人,因此对所有后来者有偏见?如果是第二种,那么我不能帮你。”
楚洛斩钉截铁,
“我保证是第一种,不信你百忙之中匀出个空来,跟我一起去见见,你就知道那人是个什么德行了。”
见楚洛如此笃定,楚绍凡态度终于松动。
楚洛一鼓作气,
“白其锋昨天约我今天见面,我没回他,我现在就联络他,你今天去眼见为实,别再冤枉我,这次真的是妈不理智,都分不清人的好坏了。”
说着,打电话约白其锋见面。
楚洛挂了电话,一副你等着看吧的势在必得的表情。
“洛洛,你也不小了,要学会懂事些。”
楚绍凡语重心长,看着楚洛目光颇为无奈,
“妈不是单纯因为门第,或者为了掩盖丑闻才急着让你交往别人的,你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现在躲到国外去了,但是他原本参与过的那些事,在国内结过的仇家会轻易绕过他吗?你不赶紧和他撇清关系,别人就会误以为你们依然藕断丝连,到时候有寻仇的人找到你身上怎么办?咱们家势力再大,也不能时时刻刻的管顾着你,妈是怕你有危险,洛洛你要理解这份心。”
这番话说的楚洛哑口无言,一时静默,垂下眼帘。
楚绍凡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家里的长子,从小被教育以后要担负的责任,所以从来理智而沉稳。
自己这个小妹妹,却长大的无忧无虑,所以才会不管不顾爱一个人,也看不出很多事情的复杂之处,被情绪左右,还像个青春期的高中生那样和家里人闹脾气。
不过,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是很久没看见自己妹妹像原来一样开心的笑了,看她垂眸的样子,心中终究不忍,于是开口:
“我答应你跟你去见白其锋,如果如你所说,我会和妈说,但是就算他不行,你也还得见下一个,这个我帮不了你。”
下一个人终归还没出现呢,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打发了白其锋要紧。
昨天晚上在慈善晚宴上,白其锋在楚母面前得体的表现了一番,今天楚洛就同意和他见面了,白其锋便觉得,不管怎么骄傲高冷,楚洛总归也是个小女孩,被母亲劝上几句就动摇起来,不仅约他见面,还约在会所包间。
楚洛晚到了一会,来的时候,白其锋已经点了酒,见楚洛进来,便倒了一杯给她。
楚洛推拒:
“我不喝酒,晚上的飞机飞西宾。”
白其慎一听高兴起来,
“你要去西宾?我本来明天回去,既然这样,我和你一起回去。”
楚洛背对着门,柔柔一笑,
“我是去演出,跟团里一起。”
白其锋被这一笑给引的心头直痒,几杯酒下去,胆子大起来,以为楚洛是对自己示好,于是手也不那么老实,悄悄试探的往那边挪。
楚洛在心里盼着他原形毕露,有意的纵容,只当没看见,直到白其锋的手按上她的膝盖,方才躲了那么一躲。
见楚洛反应不大,白其锋笑起来,伸臂去搂她,一手拿着酒杯,
“来会所哪有不喝酒的?还是给个面子喝一杯吧。”
楚洛往外推他,想站起来,被白其锋一把拉坐下去。
白其锋小时候父母离婚,被母亲带离父亲身边,母亲因为对前夫心有余怨,鲜少让儿子与父亲见面,自己整日沉湎玩乐,后来又再婚,对白其锋疏于管教,白其锋闯了祸,只一味的替他擦屁股。
时间长了,白其锋就全然长歪了,变得无法无天,成年后的白其锋第一次见到父亲,行止做派,把白父气了个半死,直叫慈母多败儿。
物以类聚,就算上流社会,圈子也是分核心和边缘的,白其锋来往的朋友,全是跟他一样沉湎享乐的纨绔子弟,与楚洛这种主流圈子里的人来往有限。
此时酒精上头,越发没了底线,对着楚洛,拿出平时轻薄陪酒公主的手段来。
楚洛说不喝,就欲强行去喂她。
正推搡的功夫,包间门被踹开,两个人高马大的西装大汉,面无表情的进来,二话不说压住白其锋的双臂将他放倒在地上。
白其锋惊怒之下,破口大骂:
“谁他妈胆大包天敢动老子!”
门外又走进个人来,白其锋躺在地上,先看见一双黑色皮鞋。
那个人走到他面前,
“皇城根底下,没有你自称老子的份。”
“楚绍凡?”
白其锋犹豫了一下,酒醒了不少,楚洛就站在他旁边,冷眼看戏。
他瞬间明白这是个套,于是态度略微软化,
“你带两个保镖来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放开我。”
楚绍凡居高临下,语气冰冷:
“我不是来比武的,你轻薄我妹妹,我就是来打你的。”
说完,提拳就落了下去。
白其锋只觉得鼻梁骨剧痛,身上一动不能动,只能躺在地上哀嚎,楚洛不喜欢这么暴力的场面,转头出去了,随手带上了门。
楚绍凡打够了,站起来,看看自己沾了一手的血,转身去了包房的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不紧不慢的擦手,扫一眼兀自徒劳挣扎的白其锋,
“我原以为你堂弟是耍了什么手段抢了你的董事长位置,现在看来,怪不得你父亲宁可把白氏交给侄子也不给你。”
楚绍凡亲自出手处理,白其锋肯定是不敢再找她的麻烦,楚洛心里像拿走了一块大石,瞬间舒畅起来。
晚上到西宾之后,因为临时调整,两组节目调换,下了飞机当晚就上台演出,她也没觉得累,而且发挥的比往常还好。
演出结束她离开剧院,在台阶下看见白其慎。
楚洛笑一笑,跟着上车。
“你消息很灵通啊,怎么知道我今天来西宾,连临时改时间都知道。为什么想起请我吃饭?”
白其慎启动车子,
“尽地主之谊,不然太失礼。”
楚洛却切一声,
“你是知道你堂哥最近一直在我楚家门槛上试探,今天来打探军情的吧?”
白其慎没回答,楚洛摇头,
“果然如此。”
西宾比帝都温度高上许多,楚洛穿着羽绒服有些热,头发还是演出时的模样,一丝不苟的盘发,露出光洁圆润的额头,脸上神色愉悦。
她由车窗看流淌而过的西宾街景,又看看开车的白其慎,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个点子,于是开口:
“白其慎,你有女朋友吗?”
白其慎转头看她一眼,默了一瞬,回答:
“有。”
这在楚洛意料之外,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是谁家的姑娘?”
公子哥的圈子里,有些不成文的规定,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在订婚之前,身边的姑娘走马灯一样换,搞的旁人根本记不住那些漂亮姑娘的名字,最后一概是统称为女伴。
一般介绍叫女朋友的都是轻易换不了的门当户对的千金,所以楚洛第一反应就问哪家姑娘。
车子行到路口,白其慎打转方向盘,
“不是谁家的姑娘,就是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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