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萤》21.第二十一章

    聂晚萤醒的早, 睁开眼的时候, 窗外是清晨的朗空旭日。
    床的另一侧空着。
    聂晚萤以为白其慎已经走了, 于是旁若无人的伸了个懒腰,嘴里舒服的唉了一声。
    缩回手臂的时候, 却发现洗手间的门半开着,里头有响动。
    是阿姨在打扫卫生吧?她侥幸的想。
    蹑手蹑脚的赤足走过去,聂晚萤扶着门,探出一点头, 往里一看, 入眼就是白其慎的侧脸。
    待她想悄悄的离开时已经被发现了。
    “进来。”
    瞧见她, 便要对她发号施令。
    聂晚萤挪着小碎步蹭进去, 发现白其慎正在刮胡子。
    此刻他脸上沾着雪白的剃须泡沫, 显的不那么严肃, 有点像大胡子圣诞老人。
    聂晚萤从没见过白其慎这样的造型。
    怎么说呢……很生活化,脚踏实地的感觉。
    绝大多数时候, 白其慎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都是从头到脚一丝不苟,长腿一迈,随时要去征战T台的样子。
    最不修边幅的时候, 也就是晚上睡觉之前刚洗完澡。
    不过有些人得天独厚, 即使是穿着睡袍, 头发湿润, 但即使那样也像是某种特意打造的慵懒造型。
    第一次见到他刮胡子的聂晚萤在心里大惊小怪, 总算确定, 白其慎平时那个样子, 也是需要个准备过程的,也不是一睁眼睛就直接是帅的。
    如此看来,自己现在刚起床这个蓬头乱发的样子,也不算太丢人……
    白其慎顺手把剃刀交给她,像个皇帝似的,
    “既然醒了,给我刮个胡子吧。”
    聂晚萤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又不长胡子,怎么可能会刮胡子?
    不过手里还是接过剃刀,想象了一下剃须刀广告里的画面。
    这应该跟修眉毛差不多吧?
    白其慎向后退了两步,往浴缸边缘一坐,高度对聂晚萤来说正好。
    只是浴缸边缘毕竟比平时的椅子低了,对白其慎来说,一双腿便无处安放,长长的伸开。
    聂晚萤为了靠近他,只好站到那双长腿中间去。
    她怕自己手抖,于是凑的越发近了,两张脸近的能数清对方的睫毛根数。
    剃刀顺滑流畅,沿着脸的线条一路向下,靠近白其慎的喉结。
    脑洞大开的聂晚萤开始了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这么锋利的刀刃,这么不设防的白其慎,假如她是个女杀手……
    刺激!
    白其慎早上刚洗过澡,水温不高,但房间里湿度仍然很大,水汽无声无息的弥漫周围的空气里,给近距离对视的孤男寡女平添暧昧。
    白其慎的手原本搭在浴缸边缘,此刻自然而然穿过她的胳膊,绕到她背后去,揉弄她披散的长发,纤细一缕黑发在指尖绕圈,似是百无聊赖。
    头顶灯光雪白,聂晚萤望着手里的银亮刀锋,薄而利,像某些人惯常的眼神。
    片刻的心不在焉,使手上颤了个微小幅度,剃刀可比修眉刀要锋利太多,白其慎的侧方脸颊登时留下一个浅浅的刀口,隐隐透出一丝血线。
    聂晚萤慌了手脚,连忙抽一张纸巾压住那线伤口。
    宽松的睡裙瞬间被一双手收拢了腰身,白其慎重重的捏了她的腰一把,算作惩罚。
    聂晚萤最怕痒,这一捏之下忍不住整个人弹跳开,咯咯嬉笑两声,胳膊被随手一扯,又被拉了回去。
    “活不干完别想跑。”
    白其慎不满。
    聂晚萤收敛其刚才本能洒落的笑容,加倍认真的将剩下一半泡沫刮干净。
    蓬软的泡沫消失,男人的脸又恢复了棱角分明的线条。
    聂晚萤完成任务,转身要出去回自己房间,却见白其慎走出去拨内线电话,对楼下阿姨吩咐:
    “把聂小姐的洗漱用品拿过来。”
    电话挂下不一会,门被敲响,阿姨拿了洗漱包进来。
    聂晚萤一看,装的蛮齐全,她平日里梳妆台上的护肤品和彩妆都收进来了,应有尽有。
    她在白其慎的洗手间里梳头化妆,而房间主人今日似乎颇有雅兴。
    此刻背靠着墙面,从镜子里头看美人晨妆。
    聂晚萤被看的拘谨,连眉毛也画不好了,擦了两三次,最后好容易描出平时细细眉尖,终于忍不住在镜子里回视白其慎,想了想开口道:
    “你要是爱看化妆,我给你推荐两个美妆博主?”
    说完,她就清晰的从镜子里瞧见白其慎白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聂晚萤摇头。
    男人心,海底针……
    白其慎一走,聂晚萤反觉没来由的心烦意乱了一阵,没耐心一步步画下去,胡乱涂了点润唇膏算是画过了。
    最后在睡到纠结的头发上喷了点精华,理顺头发,聂晚萤走出洗手间准备下楼吃早餐,走到门口的时候轻轻顿住脚步。
    白其慎站在走廊打电话。
    走廊半启着窗,透进清新的晨风,挟裹着白其慎低沉断续的声音飘过来。
    聂晚萤鬼使神差,她躲在卧室半掩的门后,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分辨白其慎电话的内容。
    “我觉得她暂时还没有放弃,锦夜先不要开了,对,万一她进去以后想起什么。”
    锦夜两个字,让早起疏惰放松的神经顷刻之间紧绷起来。
    她上次去锦夜遇见那个凶恶可怕的男人之后,一直都没敢再轻举妄动,后来白其慎提都没提过这件事,仿佛不知道,可是其实他是知道的吗?
    是那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说的?
    可是,那天,在遇见那个男人之前,锦夜就关门了。
    白其慎不是后来知道的,而是在她出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所以当她到了之后,会看见锦夜装修停业的牌子。
    一股寒意沿着脊椎升上后脑,最后变成冷汗濡湿了发际。
    这只有一种解释,她的身边,有一双白其慎的眼睛。
    袁丽丽每次偏过头,都能看见聂晚萤穿了背背佳一样的僵直脊背,整整一节课连一丝摇晃的幅度都没有过。
    好像旁边坐着的不是个活人而是个雕塑一样。
    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你怎么回事?落枕?”
    却没想到聂晚萤反应有那样大,伴随着她手指尖一戳,下课铃也响起来,聂晚萤一个机灵,转过头看着她,那目光防备陌生,好像面对着一个犯罪分子。
    谁被用这样的目光盯着也不会舒服的,袁丽丽看着聂晚萤,
    “你吃错药了?”
    “是你对不对?”
    聂晚萤开口,语气质问之意明显。
    袁丽丽不是个脾气好的人,被这样一句质问,当即回嘴,
    “你说话说明白了行不行?什么玩意就是我?”
    “我要去锦夜提前告诉过你,是你通知他的对不对?”
    听到锦夜两个字,袁丽丽稍微收敛了不耐烦,她回头看看教室里的其他人,各自聊天玩手机,没有人注意第一排她们两个人的小小争执,于是压低了声音,扯起聂晚萤的胳膊,拉她出去,
    “锦夜的事别在这说,跟我出来。”
    袁丽丽力气很大,聂晚萤不得不乖乖跟她走,走到没人的走廊角落,袁丽丽抱臂看着她。
    其实袁丽丽和她一样高,只是骨架更大,身材更健康丰润,便显的骨骼细瘦纤弱的聂晚萤很娇小。
    袁丽丽开口:
    “我虽然没听懂你问什么?但是你既然跟我说锦夜那你肯定是已经知道了。”
    聂晚萤声音冷冷,早上听见白其身电话内容时的那种寒意还没有完全消退,她总有一种要打冷战的错觉,
    “对,我知道了。”
    “是谁告诉你的?白兰地吗?”
    聂晚萤忽然感觉自己被从萧索的情绪里头拖拽出来了,
    “白什么?”
    袁丽丽不耐,“白兰地啊,白!冷!迪!锦夜的经理啊,你不是听他说的?就他知道我是哪个学校的。”
    聂晚萤按住自己的额头,
    “等等……你不是白其慎派来监视我的吗?白冷迪是谁?”
    这会到袁丽丽一头雾水,
    “谁是白其慎?”她翻起白眼来思考,
    “有点耳熟这个名字……”
    谈话陷入僵局。
    聂晚萤产生一种自己已经酝酿好了毕生功力,只等华山论剑,你死我活的时候发现走错了场子,对方只是个路过卖艺的错觉。
    袁丽丽也察觉出了聂晚萤要说的事情,和她要说的事情是对不上的,于是干脆单刀直入,
    “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谁要监视你,这些和锦夜又有什么关系,我就和你直说了吧,我是晚上兼职在锦夜跳舞的,逃晚自习就是为了去跳舞赚零花钱,但是最近锦夜不知道为什么停业了,我都很久没去了,但是我从来没有监视过你,情况就是这样。”
    袁丽丽一口气说完,想了想又转回身来,
    “这事不许跟别人说啊,公平起见,你说那个什么被谁监视的事,我也不会和别人说的。”
    一个潇洒转身,袁丽丽回教室去了,留下聂晚萤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愣。
    她直觉袁丽丽没有撒谎,自己的怀疑只是一个乌龙。
    可是只有她最可疑了,如果不是袁丽丽的话,那会是谁呢?
    她坐回教室里,环顾教室里的同学,每一个都有可能,可能在留心着她的话,看着她的举动,关注着她的动向,然后,把看到的全部都汇报给白其慎。
    这种无时无刻都在被监视的感觉,让她毛骨悚然,打了一个哆嗦。
    她从来没有想过,白其慎会可怕到这种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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