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萤》20.第二十章

    董事会的决议, 无论在白氏内部,还是在整个商场上, 都将引起很大的反响。
    宇彤科技的结局, 但凡是神经敏感一点的人都将从这件事中嗅出巨变的味道。
    有一场权位的争夺战,正在揭开序幕,从幕后暴露到了台前。
    在风暴与海啸堆积袭来之前,董事会刚刚结束的片刻宁静里, 胜利者白其慎一个人回到办公室, 突然间打了一个喷嚏。
    有可能感冒了。
    白其慎一个人, 看着之前被白其憬拉开的窗帘, 没有去重新拉回去,而是望着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虚淡身影, 静静微笑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感冒, 不是聂晚萤传染的,就是昨天的被子太薄了。
    同一时刻的聂晚萤, 还在被窝里躺着补觉, 上午没有课,昨天睡得太晚了,一整夜僵直的躺着一动没动,后果就是腰酸背痛腿抽筋。
    她用被子蒙着头, 翻来覆去,最后呼的一下坐起来, 头发乱的草堆一样。
    昨天在高尔夫球场那个半途而废的吻, 明明没有亲上, 可是一直让她耿耿于怀。
    之前白其慎在车里强吻她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在意。
    她先是不明白,等明白了,便陷入了焦虑。
    因为这次,不一样。
    之前白其慎与她的种种亲昵,她一直心安理得的将自己摆在一个被逼无奈的被害者的立场。
    当一个人是被欺负的时候,那么她的感情是很单纯的,只要讨厌或者愤怒,晚上依然躺平了睡觉,因为只有自己被亏欠,自己无愧于任何人。
    所以白其慎那时在车里吻了她,她也理所当然的觉得那个吻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昨天不一样。
    她无法欺骗自己,她清楚,如果她躲开那一下之后,白其慎依然坚持,那么她就不会再躲了,她将和白其慎接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
    这让她无法面对自己。
    他们才相处多久?为什么一个之前那么讨厌抗拒的一个人,短短半个月之内自己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她甚至并没有更多的了解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吸引。
    昨天夜里,她前所未有的慌张,以至于睡觉时用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裹了两圈。
    鹅黄色的纯棉被罩裹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像个刚出锅的鸡蛋卷。
    蛋卷芯里的她很快感觉到,卷了两圈等于盖了两床被子,温度迅速的升高,整个人不一会就变得热气腾腾,额头冒汗,就在她打算调整调整的时候,白其慎走了进来。
    白其慎从书房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一只大蚕蛹在那挣扎,在他进来的一瞬间又不动了。
    难为了白其慎看见这样滑稽的一幕也没有笑出来。他只是如常的走到床边拉开他自己的被子准备睡觉。
    聂晚萤艰难的翻了个身坚持背对着他,听到身后的男人终于出了点声音,是一声略带无奈的短促叹气。
    然后是空调遥控器的嘀嘀声。
    温度明显降了下来,她总算舒了一口气,不然一会要出汗脱水而死了。
    总算熬过一夜,在白其慎早上去开会离开以后,聂晚萤才刚刚睡着。
    梦里,梦见自己在课堂上,被老师训斥。
    古板的中年女人带着眼镜,拿着戒尺,对着她指指点点大声训斥:
    “聂晚萤同学!你看见男人就控制不住你自己了吗?你要变回一个只爱钱的虚荣女人了吗?我教过你的廉耻呢?你的底线和坚持呢?”
    木头戒尺拍在课桌上,咣咣作响,中年女教师面目痛心疾首,仿佛她是个没有半点定力,辱没师门的废物。
    聂晚萤觉得非常委屈,一个劲的摇头,眼泪流成了河,可是嘴像被封住了一样,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教室的门被轰的一下推开,白其慎高大修长的身影站上讲台,拿那冷冽的眉眼逼视她,和她的老师说:
    “不要听她的狡辩,我只是稍微勾引一下她就上钩了,完全不拒绝我的吻。”
    “我拒绝了!我拒绝了!”
    她在心里呐喊,可是讲台上的两个人都听不见她的分辨,只是站在那看着她轻蔑的冷笑。
    女教师一直在敲戒尺,然后在咚咚的声音里说:
    “这种学生不能要,开除吧!”
    “不要开除我!”
    聂晚萤终于喊了出来。
    她一下直挺挺的从床上坐起来,缠上的被子早就散了,神智缓缓恢复,原来是做梦。
    那种不断敲打的声音,来自门口的,是阿姨在敲卧室的门。
    “进来吧。”
    聂晚萤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出声。
    阿姨推门进来,说道:
    “聂小姐,早餐都没有吃,快下来吃中饭吧。”
    聂晚萤回自己房间去洗漱,特意没有开热水,冰凉的水从水管里流泻出来,拍打在皮肤上,逼着每一根神经都彻底苏醒。
    这个梦荒诞无稽,可是即使她醒了,也还是无从分辩,因为即使她再不愿意承认,事实也依然是事实。
    她鬼迷心窍的被白其慎冷漠中的那稍微一点温柔吸引了。
    她忽然有点明白,失忆前的自己为什么会跟了白其慎,或许,就是因为她太容易动摇,男人好看一点,包包好看一点,她的天性就无法抗拒了,就要沉沦堕落。
    所以,即使清空了记忆,她还是本性难移到要重蹈覆辙吗?
    水很凉,刺激的脸颊通红,触感麻木,聂晚萤无助的拿毛巾捂住了脸。
    ***
    白其锋在和美国那边通过电话以后,暴怒的摔了手机,
    “废物!每个月拿老子那么多钱,都他妈是吃干饭的废物!”
    白其慎蛰伏了太长时间,宇彤的事情,看起来就像一场不痛不痒的试探,却没有想到,白其慎已经掌握了唐文这么重要的命脉。
    这不是试探,这是宣战。
    而他,小看了白其慎。
    唐云庄的倒戈代表着他从此在公司董事会上将再也不占据优势,他将无法再实际掌控白氏集团的各种决定。
    白其慎,现在和他站在了同样的高度。
    这明显只是一个开始,当年白其慎刚刚上位的时候,曾经在他手下吃过大亏,现在肯定是要找他讨债了。
    遭遇了这样大的滑铁卢,白其锋试图看起来潇洒一些,晚上仍旧约了朋友喝酒,可是酒精慢慢的融进血液,刺激大脑,那种对白其慎的恨意纷纷翻涌上来,最后终于山洪暴发一样无法控制,好好一个酒局,被白其锋突然的掀翻了桌子。
    酒友看情况不对纷纷四散,只余白其锋一个坐在包间的沙发上,对着满地狼藉。
    白其锋酒意上头正发晕,包厢门被打开一线,端着果盘的服务员第一脚踏进来就踩上了碎玻璃,脚下轻轻一滑,咯吱一声。
    贵宾的包厢都经过隔音处理,所以刚才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居然外面都不知道,只知道宾客尽散,以为宴席已经结束,服务员进来,是例行公事送最后一个果盘。
    可是没想到开门看见的是这样一副场景。
    白其锋听见有人进来,抬起头,看了一眼。
    是个穿着工作制服,纤细高挑的服务生,小脸,水杏眼,长的十分亲和,这张脸,有些眼熟。
    “先生,您没事吧?”
    李如妍将果盘找地方放下,避开地上的脏污,试探着问道。
    取消了奖学金,李如妍买东西欠了很多钱,为了能补上窟窿,只好出来打工。
    这家餐厅选服务员对外形要求严苛,同时工资也是最高的,李如妍今天刚好上了一个星期的班,没想到就碰上这么棘手的情况,客人喝的烂醉,砸了包厢的桌子,此刻不知什么情况,要是看她不顺眼投诉她,这份工作可能不保。
    李如妍尽力扯出最招牌的甜美微笑来,看着抬头瞧着她,双眼通红的男客人。
    白其锋看了她一会,皱了皱眉,忽然伸手捏住了李如妍的下颚,
    “别笑!”
    李如妍心里一惊,立刻不敢笑了。
    这下白其锋认出来了,他是见过这个女人。
    在西宾大学的校门口,那个时候,这个看起来甜丝丝的小妞,正横眉立目的痛骂聂晚萤。
    聂晚萤是白其慎的人,和她有仇,就是和自己有缘。
    他手上的力气缓缓放轻,语气轻佻而暧昧,凑近李如妍的脸,问道:
    “你认识我是谁吗?”
    李如妍毕竟年龄不大,心里害怕,颤颤巍巍的回答:
    “白先生?”
    房间里的东道姓白,餐厅经理是这样说的。
    “没错。”
    白其锋答应一声,嘴角一歪,笑起来:
    “白其锋,白先生。”
    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李如妍第一个想起来的是白其慎。
    白其慎是谁她可太清楚了,这个贵宾先生的名字和他只差一个字,那么不言自明是一个家族的人。
    “白其慎先生是您什么人?”她问。
    眼前的客人忽然冷哼一声:
    “白其慎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相提并论?”
    这个人,竟然比白其慎还要厉害吗?
    李如妍突然觉得这个人没那么可怕了,甚至有点帅,笑容发自内心的露出来。
    白其锋看见她笑,手从她白腻的小脸上划过,
    “你叫什么?我觉得我很喜欢你。”
    美人笑靥如花,
    “李如妍。”
    他不能坐以待毙,总要抓住些新的助力,或者抓住白其慎的软肋。
    白其锋这么想着,手已经把李如妍搂进怀里。
    此刻,在白其锋的脑海里正浮现着两个女人的身影,一个是尚未攻下的新的助力,另一个,很可能就是白其慎的软肋。
    正沉浸在被大人物青眼的惊喜中的李如妍不知道,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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