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急促, 穿越宽敞土道。马上之人似乎更为急促,月光之下长发飘飘, 目光凌厉, 狭长而锐利的双眼紧蹙着,似乎在祈祷某事。
为首一人神采奕奕,长风中衣袂飞旋, 马蹄若电流,流空掠电,若闪电般掠电霹雳而前。
凌寒,希望你没事。
谢言欢虽在长风之中, 然手心早就沁凉, 出了满手冷汗, 拉紧缰绳的手死命拽紧, 似乎在抓紧着不想磨灭的生命。
今晚除了凌寒、莫云铮,还有虎威营几百名士兵的生命, 都将与谢言欢有直接关系。就算谢言欢、凌寒与莫云铮三人完好无缺,可军营中的几百名士兵解释朝中贵胄之子,出了差池, 朝中官员定然要与谢言欢世代为敌。从此之后, 谢言欢难以在朝中立足, 恐怕还会永生囚于牢狱。
那只是最好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便是,他们几人皆会命丧于此, 永无回天之日。
谢言欢皱眉, 便无多心思去想, 只想将死的可能性拉至最低。
马身驰骋,七匹马在黑夜中飞扬远至,荡起无数烟尘滚滚。然身后忽有数匹更快的马,正在直追!
马上之刃皆为黑衣人,面巾蒙面,目光迥异眺瞩前方之人。那几匹马似乎更为出色而强健,于道路上穿若幻影,急速得难以用肉眼捕捉轮廓。
黑衣人各持一刀,泛着月光乳白,染了一层白雾,不绝霜尘珠露的刀面上,是急急后退的树影。树影婆娑,倒影漫漶,一切都变得不再清晰,尤其在行马之人心思他处之时,根本估计不到后方的突袭,听不到、看不到后方将来的危险。
黑衣人的马越来越接近,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力量狂猛,掌心一拍马背竟抟飞而起,若飞矢离弦,飞速射天。他的身影遮住半边月色,目光却比月色光华更为明亮。
黑影下落,一手抓住马尾,踏地一翻,抱住马腹,再扬手一刺,一刀刺进护卫心脏。他翻身骑上马背,惊得马一声长嘶,前方护卫反应过来时,他又飞射而出,若石子离弹弓,一刀劈向前方人头颅。
血色溅起三尺之高,下了一场黑色的簌簌速雨。
一瞬间,他已飞至第三匹马!
电光泼流,划破夜的死寂。然前人早已防备,扬剑一砍,“叮”的一声后,剑身一偏,黑衣人无从落地,坠入尘埃。
后方黑衣人皆跟随而上,谢绛云鹰眸深凝,长久骑行后眉宇间早已染了一层露珠,变得湿润。他轻轻笑,停下马,对谢言欢道:“你好生护着自己,我马上就来!”
谢言欢未理睬,只是发了疯似地骑行着,凝睇不转望着前方无穷无尽的道路,好似驶进的是传说中的深黑地狱。
地狱鬼火如舌,幽灵漂浮,鬼哭狼嚎的鬼蜮,吞噬着一个急促之人的心。
黑衣人之马从谢绛云迎面行来,谢绛云剑身出鞘,树身一瞬倒影月色皎白。来者早已做好防备,扬起刀剑准备与谢绛云一决高下。
然前面两名黑衣人做出一个“砍”的动作,眼看他便要砍下,离谢绛云还有半丈远之时,他们忽然将缰绳左拉,马头一偏,迅速向左边行去,轻松绕过谢绛云。
假动作!
谢绛云冷哼一声,扬剑砍向了第三匹马的马蹄。
马蹄断,马发出一声破云霄的哀鸣,马身倒地横道,挡住了去路。
后边黑衣人齐齐下马,谢绛云冷冷一笑,进入杀场。
谢言欢不顾任何人,只是疯狂地骑行着,他只希望,他能快些见到凌寒,看到凌寒安然无事,看着昍儿安然发笑,这样便好。
希望他们还没到达灵鹤山。
后边两名黑衣人并行而至,他们马速极快,若电掣传流,看着前方伏低身子眺瞩前神采绝奕的男子,目中闪过一抹寒针急速般的一绝必杀。
两名黑衣人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从马身飞起,二人刀光一亮,“叮”的一声一触,成“十”字形。那一声清脆凌亮,带着肃杀之气。
谢言欢早意识到后方来者非善类,他轻轻一笑,闻声过后一个翻滚,平躺于马背之上。刀光若电流,霹雳前至,两把刀若剪刀般,朝着谢言欢的头颅一剪而下!
谢言欢飞快取出剑,划出一道清音。他身手极快,动作勇猛一气呵成,朝着那剪刀一砍。
火花遂起,照亮谢言欢清澈明亮的脸庞,那面庞,却在发出森寒的笑意。
一般情况下,这种招式,破解之法在于一剑击中双刀之心,再狠狠下压,带偏对方手势,再横剑一扬,割破二者喉咙,迅捷而不留余地地取了二人性命。
这些,谢言欢都做到了。
一剑,两人。
他重回马鞍之上,迅速行去,风声嘶嘶,似要割裂他若玉玉容,然他早已顾不上这些。
行至拐角之处,他好像发现了前方的部队。
“凌寒!”谢言欢信息,喊道,身下之马仍旧快速前行,若电般奔去。
前方的队伍行得很慢,因为凌寒怀中抱着明昍。马途颇累,道里赊远,明昍恐怕早已在凌寒怀中沉睡中均匀呼吸,况且,此次回灵鹤山凌寒并无要紧之事,他没必要快马加鞭赶回灵鹤山。
好在,谢言欢料得不错。
凌寒闻声,霍然回首。
“言欢……”
他目色有些巧色,伤势似还未痊愈,但行马半日早已使他面目覆上一层疲劳之色。他目眩睛劳中,回首望时,发现言欢加速而来的身影。
黑夜之中看不清他的脸,然凌寒能后识得那身形,也认得他津津可听的声音。
看样子,他很急促。
发生了什么?
凌寒突生一种不祥的预感,谢言欢已经到达他附近,对凌寒道:“虎威营有危险,莫云铮有危险,萧妃有阴谋,想要夺走明昍,取了你我的性命。”
谢言欢气喘吁吁,面上已经出现了豆大的汗珠,月色之下面目苍白。
“怎么回事?”凌寒问。
“萧妃是装疯的,是为了防止皇后,让皇后放松警惕。”谢言欢说,“今夜我不慎听到周陵樱与萧妃的对话,今夜青峰门将血洗灵鹤山,凌寒,速速回灵鹤山!”
凌寒对后方人道:“速回灵鹤山!”
身下的马突然变得急促,树影飞速往后倒退。
“周陵樱怎会和萧妃在一起?”凌寒蹙眉,对谢言欢问。
谢言欢冷哼一声,道:“周家势力雄厚,也不知道他们世世代代在谋划些什么。你可知道,萧妃是周景元的妹妹?这似乎在朝廷之中除周家人之外无人知晓。”
凌寒正想回话,然而突然四面传来一阵箫音。箫音悠扬,略带悲色,泣露穿花,穿透深林,缥缈而来。其音听了初时令人愉悦心缓,似乎激起心中一丝暖流,迤逦至五脏六腑。
凌寒停止发问,谢言欢却觉着奇怪,这深山老林何人吟箫?
其音婉转,突然变得急促。
谢言欢头部突然痛得炸裂!
“快快捂耳,音杀!”凌寒急道,遂又一个翻身,身形矫健翻身上了谢言欢的马,对谢言欢道:“你抱着明昍,堵住他的双耳,婴儿柔弱,经不起此等毒计!”
明昍突然哭了起来,凌寒右手拉紧缰绳,左手捂住谢言欢的左耳,谢言欢右手捂着幼儿,左手捂着明昍的右耳,将他的左耳狠狠贴紧自己的胸部。
他此时不想去想凌寒为何没事,因为他自身都难保,难以顾及到其他人。好似风斜云夜袭宗蒲山庄的那晚,那小鸟出机,唱出的也好似是音杀之音,凌寒也没事。
凌寒内力浑厚,抵抗力强,好似早已对此等毒计产生了抵抗之力。
后边的护卫们皆人人捂耳,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头部发麻,头像炸裂般疼痛,皆无心拉紧缰绳,身下之马全速而去,却失去方向,顿时人仰马翻,护卫们全部落地。
深林之中,又出现一队黑衣人,将护卫们杀了个干净。
凌寒行至拐角处,已无心关心后方护卫,一切只想护住言欢与明昍的安全。忽而,丛林之中似乎动了动,道路上忽有什么物事在游离!那物事蜿蜿蜒蜒,无以计数,好似是游蛇。
凌寒想到风斜云那晚袭击宗蒲山庄,那三层机关,其中一层便是这种毒蛇,看起来很是眼熟。他连忙拉紧缰绳,马一声长嘶,停了下来。他连忙从怀中取出酒袋,往马身四周倒了,再往言欢与自己身上倒了,复上马观察。
谢言欢疼得在马背上打滚,明昍差点从他怀中跌落。
忽然,音停了。
然路上的蛇,却仍在朝他们靠近。
谢言欢满面汗珠,头部仍在疼痛,迷迷糊糊问凌寒:“你往我身上倒了什么?”
凌寒蹙眉,道:“雄黄酒。”
那些游蛇接近马身周围的圈,触及酒水后,果然不敢前行。
谢言欢仍旧抱着头部,道:“你果然聪明。”
凌寒笑道:“再怎么聪明,也不如你聪明,目前,只有等待这群畜生离开后,咱们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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