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欢脑子里什么也没想, 脑海里只有凌寒与昍儿的安危。他不顾周陵樱与萧妃正在交谈,忽地拔地而起, 花丛之后一个黑影窜了出来, 飞起一丈之高,身姿矫健若翩然鹦鹉,转瞬已经到了高墙之上。
萧妃一惊, 道:“何人?!”
然而高墙之上风声萧瑟,树叶沙沙响动,漆黑的夜难以捕捉那离去的黑影。
周陵樱花容失色,目中惊愕, 顺着萧妃的目光望了过去, 却什么也没有, 然而方才明明听到了花丛之后的响动。
萧妃立马绕过马厩, 沿着湖畔来到高墙下,行至花丛之后, 低身触了触草地,发现是温热的。
“方才你我的对话,已经被人听见了, 此人好有耐心!”萧妃目光凌厉, 深夜中有些森怖, “不过我也无所谓,反正一切都迟了。”
“姑姑, 你觉得这人是谁?”
“无论是谁……”萧妃笑得森凉, “反正跟君彧有些关联, 大抵是君彧,其他人……”萧妃摇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
周陵樱点头示意,冥想半晌,忽而睁大眼惊愕道:“姑姑,那你的身份岂不是……”
“疯了就疯了,醒了便醒着。”萧妃道,“事情已到了如此地步,我也不必再疯下去。我装疯卖傻,只是为了防着皇后那个贱人,现在已经被别人知晓了,我也不必装着。”
“可是姑姑……”
萧妃知道周陵樱想到了些什么,才冷冷道:“是的,就算君彧知晓咱周家的机密,他又能改变什么?反正今夜他死路一条,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他听闻凌寒水火之中性命堪忧,他定要返回灵鹤山。除非……你不相信青峰门的实力。”
“这样甚好。”周陵樱目中闪过一丝狡黠,“没了他,就没人跟我抢杨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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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谢言欢知晓谢绛云此时还在谢府中,所以立马骑马而来,确认凌寒现在到底有无回去灵鹤山。因为凌寒伤口还未痊愈,就算痊愈了要返回灵鹤山,他也会来跟谢言欢说一声,道个别。
可谢言欢心中仍旧不好受。
管家前来开了门,见是谢言欢,立马让了行。状元郎由于被将军看上,未来还可能成为将军的乘龙快婿,将军早就命了下人,只要状元郎来到谢府,必不可无礼相待,并且以礼款待。
“谢统领在谢府吗?”谢言欢面冒汗珠,气喘吁吁问管家。
管家一脸疑惑,为何君状元打扮成这个样子?刚刚做贼去了?
“哦在、在的……”
谢言欢冲了进去,直奔谢绛云住所。他推开房门,发现谢绛云正准备出门,二人对望一眼,皆惊了一惊。
“言欢,你怎么了?”
“凌寒呢?”谢言欢在房内逡巡,寻找凌寒的身影。
“他……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回灵鹤山了。”
“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谢言欢上气不接下气,“跟我走,凌寒有危险,回灵鹤山!”
谢绛云好似也想到了些什么,立即拿上佩剑,跟谢言欢出了门。
二人乘马而去,夜间不见烟尘,却能音马蹄橐橐。
“杨靖的伤口这几日尚未痊愈,你一直在靖王府中。”二人进了山口,谢绛云说,“我也不知为何凌寒这几日愁苦重重,面貌不见舒朗,似是总在担忧些什么,成天带着怨气。”
谢绛云不知晓凌寒与谢言欢的关系,所以才如此说,不过谢言欢觉得谢绛云是在猜测,也在套谢言欢是不是断袖的话。然而谢言欢心中如明镜,他知晓凌寒这人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匿在心底,根本不想表露出来,这么多日子走过来,他也看清楚了。谢言欢成天在靖王府照顾杨靖,完全顾不上凌寒,凌寒定然是吃醋了。然而心中觉得憋屈的凌寒又要防着谢绛云的猜疑,气急败坏的他选择擅自离开京城,而未告知谢言欢。
谢言欢觉得自己很傻,真的,他的心底突然一抽,却什么话也不想说。
他们身后还有几名谢绛云的贴身护卫,紧追其后驰骋着。距离灵鹤山还需两个时辰,然而凌寒刚离开一个时辰,谢言欢也不知能不能及得上。
他现在只能尽力而为,以最快的速度,赶在凌寒的队伍到达灵鹤山前,到达。
凌寒,等我!
——————
“操!君彧居然骗老子!”莫云铮到达灵鹤山的营长府,却发现谢言欢根本不在。他想着今日清晨君府小厮去他府邸敲门,小厮以状元郎之名告知他今日傍晚前务必赶往灵鹤山,谢言欢与之有要事相商。
莫云铮闻言本就高兴至极,并未思考什么,想着这小子为何不直接来找他相谈?为何要去灵鹤山那么神秘那么隐蔽的地方?真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然而他是一个懒得多思多想的人,确认是君府的小厮,他便也没有产生怀疑,到了午后才悠哉悠哉带着四个护卫前往灵鹤山去了。谁知来到灵鹤山之后,谢言欢竟玩了他!
进门询问营长府下人后,才知道谢言欢今日根本没有来过此地。
莫云铮望着如盖苍穹,漆黑一片,乌云密布,身周却有萤火虫展翅薨薨,然而却打不断他的愁绪。
“我总觉得,有问题……”莫云铮突然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件事情也太可疑了,言欢明明在京中,为何要让他来灵鹤山?
由于言欢现在根本不在灵鹤山,才让他越想越不对劲。
“走吧。”莫云铮对着四个护卫道,“也许还在路上,去接接他们。”
“真他娘的烦!”一风从营长府寻了火把,上了马,双腿一夹马腹,鞭子一抽,那畜生吃痛,飞了出去,“也不知道这小子搞什么鬼,分明是玩老子!”
二虎道:“不管了不管了,听王子的便是,你那么多屁话做什么?”
无人折返而回,莫云铮在马背上眉头一直不见舒展,方才回到灵鹤山时,怎么感觉有点奇怪?那些兵呢?
他低头笑笑,心想自己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自己多虑了?刚才确认言欢不在府中,也没去其他地方看看,那些公子哥们可能去什么地方耍去了。
“救救我……救救我……”
漆黑的夜中,树叶随风沙沙作响,偶有野兽哀嚎,氛围有些阴森恐怖。
一风听到了声音,声音很遥远,似乎是在前方传来的,声音传在这深山老林中悠远扬扬,缥缈临空,听着有点恐怖,遂缩了缩脖子,问道:“王子,你听到了吗?好像在前方,有一老妪在呼救。”
“听到了……”莫云铮思绪被打断,“这深山老林的,可能有人受伤了,咱们赶紧赶路,这四周野兽太多,那老妇怕是会有危险!”
五人加快了速度,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在一转角处发现一衣衫褴褛、步履蹒跚、手提竹篮的老妪。
莫云铮拿着火把照了过去,看清了那老妇的脸。她好像受伤了,伤口在腿部,面目有些萧瑟,看起来好似哭过,死白的一张脸上皱纹若牛犁沟渠,手上似乎还沾上了鲜血,但血迹已干,呈暗红之色,褴褛的衣着似被划破,目光却很是憔悴。
莫云铮见此很是惊愕,连忙拉紧缰绳。马长嘶一声划破长空,余音在空中缥缈不定,良久方绝。
五人下马,莫云铮一人为先,立马前去搀扶,发现老妇痩如干柴,脚下不稳栽倒在了莫云铮怀中,他立马将她扶起,关切问道:“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老妇目中的惊愕之色未去,全身开始颤抖,火光之下她的脸色很是令人森惧,余人倍感心寒齿冷,浑身打了个冷战,汗毛森竖。
这老妇……长得像个鬼……
不过,人在怜处,自然能换得好心人的怜悯之心,这种想法在五人心中很快便没了。
只见老妇张大嘴,抬着颤抖的手,指向后方。
“有野、野兽,我刚刚被狼咬了……”
“那您现在没事吧?”莫云铮低首去翻看她的袍裤,发现伤痕累累、血肉模糊,模糊的枯黄小腿上血流不止,莫云铮看了蹙眉,而后对着后方道:“一风,快来给她包扎!”
一风取来酒袋和白布,往白布上倒了酒水,擦拭着伤口。莫云铮小心帮她包扎了,问:“您为什么会来这里?这里荒郊野岭的,野兽颇多,本就不安全,至少你也要找个人陪着啊。”
“我家住在五里外的山林里,那里有个小村庄,住着十多户人。”老妇说,“可我家里,只有老朽和孙子一人。孙子嗷嗷待哺,家中又没什么吃的,这些日子也没柴烧了,我出来拾柴禾,把六岁孙子托给隔壁邻居照看,顺带摘了这一篮子野果。我腿脚不好,走路慢,拾柴也慢,摘完果子已经傍晚了,谁知在那边遇到了豺狼,我被咬了一口,心急之中点燃了火才吓跑了那群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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