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会娶你呢》67.二十六岁

    因为有了心事, 骆修宁对李晌空与一干人等的互诉衷肠，以及走马观花似的参观变得心不在焉, 疲态尽露。
    离开福利院时, 天已经微微擦黑, 从北京出发开始，到此时此刻, 两人还没有休息过一分钟。坐回车里，骆修宁终于缓过来一口气。
    李晌空却依然精神饱满, 情绪饱涨。看架势, 似乎还要不停歇地奔赴下一站。
    骆修宁终于受不了了，在李晌空发出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指令之前, 先开口抢占了发言权, 问道：“我们为什么要去这些地方？”
    李晌空抬眼扫过骆修宁的脸，他的耐心这么快就用完了么，比她预料的还快。果然是为难他了吧……
    李晌空微笑着说：“我好多年没回来了, 很想念他们。下次再回来, 不知道又要过多少年……”
    不可能, 绝不是那么简单！
    骆修宁继续发问：“为什么要带我来？”
    “你不是还费劲巴拉地调查过我吗？”李晌空说, “现在，我带你来眼见为实。难道不比纸上的资料生动形象的多？”
    骆修宁沉默。
    确实是眼见为实了, 可是现实并不比文字来得有趣。
    他崇尚强者，不太喜欢应对一群社会指导层以下的庸众。甚至这些人口中的李晌空也似乎增添了几分庸俗。
    骆修宁很受不了那群举止粗鲁, 言辞粗鄙的人和李晌空把手言悲欢。
    而且, 最让他介意的问题是——骆修宁鼓足一口气, 问：“你为什么把我介绍给那些人？”
    李晌空挑起眉毛，反问：“你不喜欢？”
    挑眉的动作是骆修宁最爱做的动作之一。
    现在，他看到李晌空对他挑眉，心中漫过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朝夕相处中，他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相反地，他也在被她影响。
    这种双向的影响，让两人更加了解彼此，李晌空话里很多隐藏在表面语义深处的真真假假和虚虚实实，渐渐能被骆修宁感知和体察。
    “你不喜欢？”这句话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疑问？
    骆修宁有些摸不清，可他觉得这个问句并不限于字面意思。
    沉默片刻后，骆修宁回道：“也不是不喜欢……可是，我以为你并不愿意把我介绍给别人……”
    “我从来都没有不愿意，”李晌空弯起一抹苦笑，眼神幽深，“倒是很多人一直教育我，希望我不愿意。现在连你都这么认为，看来我做的很好嘛。”
    骆修宁皱眉：“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复杂的话让我猜？”
    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轻松一点儿多好！
    李晌空舒缓了面部肌肉，尽可能轻松地说：“你看没看过韩剧《我的名字叫金三顺》？”
    “我像是会看韩剧那种脑残东西的人吗？”
    “不像。”李晌空眼角弯弯，“不过我看。我呐，还是个少女的时候，既想当一名西点师，又想拥有一个完美的男朋友。那时候，同时具备这两点的韩剧女主角金三顺就是我的人生偶像。”
    骆修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李晌空继续说：“她呀，有七件事是要等交了男朋友之后做的。
    第七，要和男朋友手牵手一起去逛街。
    第六，要在手机里存放两人的合照 。
    第五，要一起在长途快速列车的餐车里喝酒吃饭。
    第四，要男朋友在众人面前大声说：我爱金三顺。
    第三，戴情侣戒指。
    第二，在电影院里一边看恐怖片一边亲吻。
    第一，也是最重要的——把男朋友堂堂正正地介绍给家人。
    以前，我从来不觉得这些幼稚的行为是多么难实现的事。后来长大了，才明白，原来真的是很难很难的事情。”
    李晌空盯着骆修宁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温柔，“我和徐逍元谈恋爱的时候，就没有实现金三顺认为最重要的第一条。我们两个谁都没有将对方郑重地介绍给家里人。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找一个可以带回家，向家人介绍“这是我男朋友”的男人，并且，这个男人也敢将我带回家，向家人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太难了。
    你也知道，我是在一片反对声中很不堂堂正正地结婚的。
    我以为，慢慢的，大家都成为一家人，很多事情就不计较了。
    可是结婚后，什么也没有变。我依然不能堂堂正正。
    我爸告诉我，不要炫耀你的男人，如果别人以为你只有他。那么他爱你，你就享尽荣光。他不爱你，你就跌落谷底。因为你嫁入豪门而羡慕你的人。一旦你的婚姻有任何不顺，会第一时间来嘲笑你。
    我的婆婆也告诉我，不要炫耀你的男人，他根本就不是你的。
    我的丈夫告诉我，我们两个人恩爱就好，不需要让别人知道。
    直到这段感情走到终点，我都没有一次向别人堂堂正正地介绍过我的男人。
    修宁，我害怕地位差距巨大的爱情。所以，最开始，你说喜欢我，我其实很排斥。
    我期盼一段平等和互相尊重的爱情。和你，非常难。我们无论是光明正大，还是费心隐瞒，结局都不可能好。很少有女人会为一段注定悲剧的感情奋不顾身。
    我希望，既然有过开始，那么不管结局怎么样，我和你的感情至少是没有遗憾的。”
    李晌空在讲这段话的时候，很是情深意重，但情绪始终平和，有种时过境迁的淡定从容。
    骆修宁却不能淡定，他不知道李晌空还这么想过。这种沉重他不想负担！
    更严重的是，他觉得李晌空的话中，有种要诀别的意味。似乎，当她把所有想去的地方，都带他去过了，所有想见的人，都带他见过了，就是她可以和他说拜拜的时候了。
    不行！绝对不行！
    “我们马上回北京！剩下的地方不去了！以后有时间再说。”骆修宁的语气里有种不容置喙的强势。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虽然他又饿又累又困，可还是在街边的小卖部随便买了两罐红牛对付，就火速踏上了返程之路。
    李晌空看他坚决，便没有如何抗争，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
    这可苦了骆修宁，他心里不舒坦，不知该怎么开口聊点开心的事情。李晌空又不主动挑起话题。两人之间的气氛诡诞不经。
    关于“逼婚”的事情，她还没解释清楚，怎么又整出这么一堆破事儿。骆修宁的头脑混乱极了。
    回到北京，已是午夜。
    骆修宁把李晌空送到天祥苑。
    车刚停稳，她说了一句“那我回去了，再见。”就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什么？他带着她大老远探了一圈亲，连饭都没顾上吃一口，她居然这么没良心！也不邀请他一起回家住？
    骆修宁降下车窗，把脑袋探出窗外，大喊：“李晌空！你站住！”
    李晌空回头，“怎么了？还有事？”
    “你就这么走了？”
    李晌空“哦”了一声，好像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骆修宁想，她这回总该想起让他一道回家了吧。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李晌空的下一句话气了个半死。
    她说：“那你明天有空吗？我还要带你去个地方。”
    “我没空！”
    “后天呢？”
    “后天更没空！”
    “大后天呢？”
    “没空没空没空！”骆修宁喊得嗓子已经快冒烟了，“李晌空！大后天是我的生日，你居然不记得！”
    李晌空笑了，嘴角勾出一个好看自然的弧度：“我记得呢。这几天，你先忙你的吧。我自己去我想去的地方。”
    说完，她转身又要走。
    “等等！我还有一个事儿想说，”骆修宁急吼吼地开门下车，追到她面前，“那天，你问我会不会娶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之前跟你说明白了吧。”
    “哦，那件事啊。等你过完生日。我们再聊。”
    最后，李晌空走了。把骆修宁留在原地。
    ****
    骆修宁的二十六岁生日宴会，如期到来。
    整个骆家，上上下下，一片欢腾。
    只有骆修宁的心情指数，因为连降了两天，到生日这天，正好跌停。
    一大早，骆齐珊就来到骆修宁居住的文玉庄园，把他拧了起来。
    骆修宁对他妈准确掌握他行踪的做法，非常气愤。
    她肯定知道他又有两天没去天祥苑住了！这样，他就连着五天没抱着李晌空睡觉了……
    想到这个，骆修宁就火冒三丈。而骆齐珊好像也是想到了这个，笑得前俯后仰。
    骆修宁那个气啊！他妈这个敌人太狡猾。李晌空这个战友，信仰又不坚定。
    他太苦了！
    不行，等生日宴办完，他一定要立刻去找李晌空，跟她讨要生日礼物。如果她没准备，就要任他蹂/躏三天三夜。如果准备的礼物他不满意，就蹂/躏五天五夜！
    下了决定，骆修宁终于轻松下来，勉强按照他妈的要求着装打扮开来。
    还有什么是一炮解决不了的呢？如果有，那就来两炮。他的炮弹已经快溢出来了。
    今天，先把他妈和他姥爷应付过去。明天就把他们兄弟俩的命，交到李晌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