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突然凝结。只有墙上的老式机械挂钟不疾不徐地发出“答答答”的声音, 更显得这幢房子安静得可怕。
李晌空站定回身, 淡漠地瞥了骆修宁一眼。
这一眼,让骆修宁的整个心脏都拧在一起。
她……是什么意思?
骆修宁忙松开李晌空的手臂, 声线紧绷:“那个……”
李晌空的嘴角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所以, 你是想赶我走?”
骆修宁终于读出了她那一瞥的眼神里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停电这一茬, 她根本不会站在这里,也许, 下一秒,她就会毫不留恋地扬长而去……
“不是!”骆修宁急道:“我就是……总之, 咱们以后不要再提徐逍元了。”
空气又被冷冻。
片刻后,李晌空才复开口问:“你想娶我?”
骆修宁皱眉,“什么意思?”
李晌空微微仰起头,“你又不会娶我,我们本来就是各取所需、随时会一拍两散的关系, 你非要管得那么多就没意思了。我确实已经不爱徐逍元了。但是在我心中, 这辈子,你都比不上他。”
骆修宁额角的青筋渐渐凸起, 眼角不停抽动,“你、说什么?”
“我和徐逍元, 是抱着相濡以沫共白头的心才结合的。虽然结局不太好, 但是当初, 他真心地尊重我, 爱护我。”李晌空将后背甭得笔直, “而骆董你呢?一个从来没想过对女人负责任的浪荡公子,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对你情有独钟,忠心耿耿?”
骆修宁“噌”一下站起来,“我已经提前声明过,我不会结婚。你早就知道!”
“知道啊,我就是知道,才会同意和你在一起试试。因为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你这样的人结婚。我以为不婚主义的人会潇洒一些,没想到就是睡一睡,你也这么玩儿不起。”
那一刻,骆修宁真想冲上去掐死李晌空。
但是,他还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摔门而去。
骆修宁知道,如果先走的不是他,摔门而去的人肯定是李晌空。那样,他就太他妈的窝囊了。
****
骆修宁暴怒离开后,李晌空绷到僵硬的肌肉终于松泛下来,酸痛的感觉也变本加厉,如潮水般将她迅速淹没。
李晌空慢慢挪到卧室,穿好衣服,把刚才翻乱的行李箱重新整理好,合上。
虽然夜已经很深了,可是东三环上还是车如流水。路灯将宽阔的马路立交桥照得如白昼时一般明亮。在大城市生活就是这样,孤单并热闹着。盛大的繁华下,完全不用担心孤独会无处藏身。
李晌空站在辅路的一角,很快就拦到一辆出租车,直奔天祥苑。
这也是大城市的好处之一吧。逃跑不会太狼狈。
深夜的居民区不似街上,整栋整栋的建筑物都去休息了。
站在自家楼下,李晌空抬头往上看,居然还有人没有睡,星星点点的灯光从窗户上透出来。
说好的零点停水停电呢?李晌空攥紧了手中的出租车发/票。
她大半夜来回折腾个什么劲儿?还花了快一百块的打车费……
推开家门,按下开关,灯果然亮了。
李晌空苦笑着把箱子拖回卧室,扑到了床上。
嗅着家中熟悉的味道,她放空的脑袋逐渐清明起来,在脑海里慢慢回放着今晚发生的事。
很明显,哪怕是为了打发寂寞,骆修宁也绝不是合适对象,比徐逍元还不适合。只消几句对话就暴露了两个人之间难以调和的矛盾。她当时真是鬼迷心窍了……
高傲的世家贵公子和贫穷的富商下堂妻,哪来的平等恋爱?
他永远都会瞧不起她的过往。而她经历了一段以悲剧告终的婚姻之后,也再没有了更多不切合实际的奢望。
骆修宁不会比当年的徐逍元更爱她。而她,也好像不似当年爱徐逍元那样爱他。是啊,莽撞又热情的青春不见了,撞得头破血流了,她学得更自私了。
心墙之内,只有一个人,是抱紧自尊心的自己。
今晚这顿折腾算好事,把她那一点儿意乱情迷也折腾得一干二净。趁着还没有投入太多,早点抽身才是最明智的。
李晌空慢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
“红桃A”的VVIP专属包厢里。
孙泽祎不停打着呵气,有气无力地说:“我说你大半夜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看你喝酒?”
骆修宁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只自顾自喝着酒,一杯接一杯。
孙泽祎长叹一声,揉揉眼睛,轻搭上他的肩,“少喝点儿吧。人家不都说男人脆弱的时候总是在午夜么,不管遇到什么事儿,你先忍忍。说不定明天一早起来,就发现都不是事儿了。”
“孙子,”骆修宁嗓音嘶哑,“你的那些女人里,有没有人觉得……你不如她的其他男人?”
“当然没……”孙泽祎的话说到一半儿,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急问:“是不是李晌空……”
“没有!”骆修宁打断他,狠狠把酒杯掷到桌上,“你不要瞎猜。”
怎么能不瞎猜!他太奇怪了好不好!
孙泽祎继续问:“李晌空居然觉得你不如她的其他男人?”
骆修宁吼道:“我说了没有!”
孙泽祎不知死活,还在问:“她觉得你不如谁?那个徐……徐什么?”
“孙泽祎,你给我闭嘴!”
“我操,李晌空可以啊。她居然说你不如徐什么的那个男的?”
一个酒杯擦过孙泽祎的耳边,在他脑后应声落地,摔得粉身碎骨。
包厢终于恢复了安静。
****
一连好几天,骆修宁都没有再出现。
周一,又到了李晌空要去“铭越资本”报到的日子,那个“顾问”的名头是骆修宁假公济私替她设的虚位,依照现在这个局面看,大概已经寿终正寝了。李晌空不打算再去。
不过,她也没有去“巴黎驿站”。
李晌空还没想好怎么向白经理解释她被骆修宁“辞退”的理由,贸然去了,免不了被一番盘问。她想先假装还去铭越资本,等着看看骆修宁有什么反应,再做打算。
正好也借这一天,赴一个约。
约会对象是——霍菲。
那天,霍菲来电话说,孙泽祎快过生日了,想为他亲手制作一个生日蛋糕。但是自己试验了好多回,裱花的部分总是做不好,所以想请专业西点师的李晌空帮忙。
这个求助,对于李晌空来说,是举手之劳。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两人原本约在晚上,但是和骆修宁闹掰后,李晌空就临时想改在周一白天,没想到霍菲也恰好有时间。
她这才知道,霍菲原来是北京市属电视台某个社会频道的记者。经常跑新闻不坐班,工作日也可以偶尔抽出一些时间。
回想起霍菲在“黑火”的“玩具”言论。李晌空心下一阵唏嘘。
有着市台新闻记者这样体面的工作,也会觉得自己是玩具,也自认配不上孙泽祎么?
李晌空简单收拾一番自己,带着裱花袋裱花嘴等工具就奔赴了霍菲提供的住址——丽水银座。这个地方并不是什么贵到了不起的住宅区,不像是“京城第一大少”孙泽祎买来金屋藏娇的地方。
李晌空来到霍菲家的时候,霍菲已经备齐了一切材料,还穿着一套包裹严实的卡通围裙,和她在“黑火”时判若两人,清纯可人,挂着明亮的笑容,“真是太谢谢你能来了!我都快愁死了!”
李晌空看她焦急,脱下外套,捋起袖子就进了厨房。
霍菲自己在家已经烤了好几个戚风蛋糕做蛋糕胚。看来确实花了不少心思。李晌空向霍菲要来淡奶油,边打发边问道:“你想要什么样风格的裱花?”
“不要操作太难的。最好是你教我一下,我马上能自己裱出来的那种。”
李晌空笑道:“你不一定非要自己亲手做完全部的步骤吧。难一点的地方,我可以给你当枪手。”
霍菲执着地摇摇头:“不行,我必须亲手做。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富贵到孙泽祎那个地步,要什么有什么。为他准备一个惊喜不是件容易的事。大概越原始越费心越好吧,也难为霍菲想要“洗手作羹汤”了。
“那我们做水果蛋糕,对抹面的要求比较低,基础裱花就够了。可是……”李晌空又想到一个奇怪的问题,“孙泽祎过生日,这么一个八寸蛋糕够吗?”
她接触的客人里,稍微有点钱的,但凡订宴会蛋糕都要订好多层的那种,或者大到按平米算的才够。吃不完也要充面子的。
“他过生日怎么会用我做的蛋糕。这是我要私下偷偷送给他的。”霍菲无所谓地靠在厨房操作台上晃着大长腿,“他的生日宴会,说不定都不会邀请我。”
李晌空的手僵了片刻,才恢复动作。
霍菲勾嘴甜笑,“没什么好奇怪的。生日宴会这样的场合,他家里人都会参加。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只有能谈婚论嫁的女人才会被带去大太阳底下。”
李晌空低低“哦”了一声,关停手中的电动打蛋器,将打发好的奶油送到冰箱里冷冻。
霍菲在她身后突然发问:“孙泽祎的生日宴会,骆少肯定会参加。他……有邀请你去吗?感觉,他对你很不同。”
李晌空转过身,淡淡一笑,“没有。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分手了?”
“不奇怪吧,”李晌空一耸肩,摊摊手,“他不是很配得上我。”
霍菲哈哈大笑,“对对对。不过,骆少的生日应该也快到了。我听泽祎说过,他比骆少大不了几天的。一个在月初,一个在月底。还以为你能亲手给他做个蛋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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