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晌空看了骆修宁一眼, 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背单词。
骆修宁这才察觉自己说话口气有点儿冲, 挪挪蹭蹭贴上李晌空的后背, 手臂像爬山虎一样绕到她身上, 讨好地说:“你知道我从小在国外长大,汉语表达难免不恰当。但是我不是骂你, 恨铁不成钢你懂吧。我是那个意思!”
李晌空把他的手扒下来,温声道:“我没有怪你。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骆修宁嘿嘿一笑, 继续不依不饶地攀过去, 上半身彻底吊在李晌空身上,“证都没领, 就不算结婚。徐逍元的历史地位和我现在的地位没什么差别。你根本不用把离婚啊, 前夫啊这类词语挂在嘴边,太跌份儿!你就当从来没有结过婚!”
“我不能……”李晌空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不管后来怎么样, 他确实曾经是我的丈夫。”
即使法律不承认他们的婚姻。可是李晌空依然相信, 她有过的一段婚姻不是假的, 不然, 两个家庭四个人的进退付出又算什么呢?
他确实曾经是我的丈夫……
这句话彻底惹怒了骆修宁,让他忍不住联想起李晌空笔记里夹着的那张活页, “我爱逍元。我愿意冒险。”
他一把扳住李晌空的肩膀,眼神阴郁, 语气阴冷:“你这个人有毛病?他哪儿好了?”
在调查李晌空背景的档案中, 关于她婚后情况的资料其实不算详实。毕竟徐氏集团也小有财力, 对自家隐私的保护花了不少心思。
骆修宁心里一直梗着一个结,但碍于面子没有问过——李晌空和徐逍元是怎么在一起,又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李晌空任由他发狠地捏着她的肩膀,淡淡道:“你觉得徐逍元是什么样的人?”
骆修宁恨恨地说:“怂包,软蛋,妈宝,懦夫……”
李晌空轻笑,“你不是香蕉人么?才见过他几面,就能想到这么多贬损人的汉语词汇了?”
即使分开,她也不想彻底否认徐逍元。
不过,她终于不是当事人,而是旁观者。
李晌空缓缓开口:“耿……耿女士,在很年轻的时候就不幸经历了丧偶之痛。但是为了儿子,一直没有再婚。
她对徐逍元虽然宠爱,却也不忘高标准严要求,希望他能长成像他父亲一样的男人。
抛开我们之间的不愉快看,她作为单亲妈妈,在商场上拼命厮杀,苦心经营丈夫留下的资产,还要培养儿子长大成材,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吧。
徐逍元从小看着母亲为了家、为了他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也很心疼。所以就变成了你眼中那样的,对母亲唯命是从的软弱男人。”
李晌空停顿片刻,“大概因为这样,他很尊重女性,也很温柔……”
李晌空的思绪追随记忆,慢慢飘回了大三结束后的那个暑假。
当时,学校要求即将升入大四的学生,修够一定的社会实习学分,同时,为了给求职做准备,她们一届的同学们都开始陆陆续续寻找实习公司。
李晌空兴致勃勃地想去做一名西点师,却意外遭遇了李满坤的坚决反对。
他一直对宝贝女儿言听计从,难得如此强烈地表达反对意见。一时,让选择实习单位的李晌空陷入了两难。
李满坤做了半辈子厨师,知道其中的辛苦劳累。希望女儿不要像他一样天天钻厨房卖力气,而是要继续发挥艺术特长,从事和专业对口的艺术设计行业,每天坐在干净明亮的办公室里动脑子。
李晌空最终妥协,应聘了“徐氏食品”。虽然实习工作是做蛋糕包装设计,但总和蛋糕有点关系。也算两全了父亲和她的愿望。
就是这个决定,改变了她和徐逍元两个人,可能还有徐家和李家。
在艺术上小有天分的李晌空很快便得偿所愿,顺利进入“徐氏食品”的包装设计部实习。
可是,她也一直放不下对烘焙的热爱,稍一得空闲,便会到食品研发部去串门。
没用几天,研发部俨然发展成为李晌空的另一个工作据点,她和研发部的同事也混得比设计部的同事还熟稔。
有一天午餐时间,李晌空食欲乏乏,不想吃饭。于是晃啊晃啊,又逛到了最爱去的研发部。这时,大家都在用餐,人去楼空,办公区只有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穿着实验用的白大褂,正在试吃新研发的产品。
修长好看的手指,在薄膜手套下更显骨节匀称,他将一小块蛋糕缓缓送入口中,慢条斯理地细细咀嚼,表情专注又认真。
李晌空第一次发现,有人可以把吃东西的动作,做得如此赏心悦目。这是新来的研发人员吗?
美食加美男,还等什么?她立刻花痴地凑上去自我介绍。
而那个人,就是徐逍元。
徐逍元突然被李晌空搭讪,懵了片刻,随即羞涩一笑,也没有回应他是谁,只是直接递给她一副试吃用的薄膜手套,邀请她点评正在研发试验中的蛋糕。
对于蛋糕口味,李晌空最有心得,她只需花一分钟品尝,就可以发表一万字的见解。哪里的口感好,哪里的口感不好,什么香精的味道重了,什么材料还欠缺……最后再引申到徐氏食品旗下其他的蛋糕特色和缺陷……
徐逍元微笑着倾听,也不打断她。午餐时间结束后,有人陆续回来,为了防止别人打断她,他还专门把她领到一间小会议室里,继续征询意见……
她在这方面,从来不缺意见,只缺舞台。而徐逍元给了她一个超大的舞台。
后来,她才知道,这个儒雅斯文的男人就是公司里最大的头儿……
身居高位的人,不应该是飞扬跋扈的吗?也会这么温柔吗?
李晌空以为,自己不会和那位“徐总”再有任何插曲。
可是没想到,他开始经常趁午餐时间邀请她到他的办公室去试吃蛋糕,不光有自家公司的,还有其他公司的。慢慢的,食品种类已经不限蛋糕,还有面包,糖果,饼干,罐头……
随着李晌空越吃越胖,公司里的流言蜚语也甚嚣尘上。她和徐逍元的“公事探讨”被曲解,甚至有传言说,她总往研发部跑就是为了勾搭总经理,因为大家都知道总经理最看重研发部……
公司里一些觊觎徐逍元的年轻女员工开始变着法地和李晌空做对。后来居然偷了她的设计稿,还反诬是她剽窃。
相信她的人选择沉默,不相信她的人群起攻之。
就当李晌空决定潇洒地啪啪屁股卷铺盖走人时,徐逍元出现了,成为第一个站出来维护她的人。
他告诉所有人,她没有剽窃。嗯,这是真的。
他还告诉所有人,她的设计稿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完成的,早在很久之前就成稿了,他记得清清楚楚。嗯,这是编的。
他就这么笨拙地走进了她的心中……
想到这里,李晌空忍不住笑了起来。
骆修宁愈发恼火:“笑什么笑!徐逍元哪儿温柔了?哪儿尊重女性了?你忘了他和他妈是怎么对你的吗?”
李晌空收起笑容:“我没忘。所以我也离开他了。但是我不会否认我结过婚。
徐逍元的胆子真的很小,从不敢违逆他妈妈。也不擅长和女人讲话。就是这个你觉得像怂包软蛋一样的男人,当着全公司的面,说喜欢我。对他妈说,只想娶我。
后来他告诉我,为了跟我表白,鼓了一个月的勇气,设计了几千种方案。却没想到是在为我平反冤屈的时候,脱口而出。毁了他最浪漫的设想。”
骆修宁呆呆地盯着李晌空的嘴一开一合。
“他还说,为了和我在一起,可能花光了这辈子和女人说话的勇气。也用完了这辈子和他妈顶嘴的份额。
没有人看好我们在一起。我爸和他妈是最反对的。但是为了娶我,徐逍元没少折腾。因为他妈显然比我爸更加强硬。
罢工,绝食,扬言私奔这样小孩子的招数几乎都拿出来用了。才使得他妈妈终究拗不过,同意我们在一起。
可是,我体检的时候,发现身体有点问题。所以他妈妈提了一个条件,只订婚,不结婚。等有了孩子,再补办婚礼,补领结婚证。
对,结果就是,我同意了。我心疼他为我做的所有。
不管有没有证件的宣示和法律的认可,我们真真实实地做过夫妻,这是我们两个人斗争了很久才争取到的。那个时候,我爱他,他也爱我。我们为彼此付出很多。也许,他比我付出了更多,承受了更多。
既然我不是因为要平分他的财产才跟他在一起,也没理由因为那一张证明关系的纸,让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子反目成仇。”
李晌空缓了一口气,继续说:“至于后来……后来,我不想再提。反正一切也都过去了。我们的感情早已消耗干净。可是,我从来不想否认,我结过婚。你、你可不可以不要介意?”
说完一长段话,李晌空感觉像劳作了一天,浑身酸痛。从沙发上垂下腿,趿上家居鞋,站了起来。“我去睡觉了。你害得我又没有好好学习。”
“他如果爱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骆修宁突然伸出一只手,扯住了她的手臂,“你脸皮得有多厚,才能好意思在我面前,描绘你和你前夫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一会儿是不是还想边在我身下呻/吟,边想着徐逍元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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