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管理员[快穿]》47.CASE03·代嫁情缘（21）

    莫途轻自十四岁起第一次踏上战场，见过了千军交锋, 见识过血流成河, 生命在战场上脆弱而不堪一击, 像是野地里的杂草，一脚踩下去便是茎断叶碎, 灰飞烟灭。领兵的必须时刻保持理智, 不能因为一个人或一些人的死耽误了其他人的生，极端的情况下，拿人命去填窟窿也是必须要下的决断。这些就是为人上者所必须承担的责任, 所应尽的义务。
    莫途轻曾经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冷血, 也曾经不被人理解, 但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背负的这些会给他守护的那些人带来更好的明天和未来，他甚至觉得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如果有必要也随时可以付出。即便李家王朝怀疑莫家的存在，想尽办法要铲除他, 只镇守北疆这一点, 他从未动摇。他知道自己身后的是什么，那不只是莫家的队伍，北疆的人民, 也是中原沃土千里，是无数老百姓的柴米油盐, 四世同堂, 他不能退, 也不敢退，哪怕是踩着自己兄弟的尸体走过去，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空了。
    封追静静地坐在一旁，他单膝曲起，低垂着头颅，柔顺的黑发顺着这个前倾的姿势从后背滑向了胸前，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颈子。他看起来那么安静，安静又祥和，就像是一个旅人走得累了困了，因而小小地歇一会儿，等一下就会抬起头，睁开那双又冷又好看的眸子，站起身，继续往前走。
    莫途轻这么安慰着自己，封追没事，他只是累了。他跌跌冲冲地走过去，看也不看一旁燕玉卿的尸首一眼，倒是卢珲跟在他的身后，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啊”的惊叫了一声。
    “是燕玉卿？怎么……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呢？莫途轻终于走到了封追的面前，这几步路却仿佛耗尽了他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他两眼发花，双腿发软，忍不住就绊了一下，“噗通”一声摔倒在封追面前，后者却动也不动，仿佛已从这个世界离去。
    “小追……”莫途轻试探着喊了一声，封追还是一动也不动。
    “封追？”莫途轻又喊了一声，封追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然后便向前软软倒了过来。莫途轻惊慌地伸手接住了他，触手所及的身体还带着一点热度，但那点热度太少了，就像是寒夜中一点萤火的光芒，微弱，马上就要熄灭。
    莫途轻的心彻底凉了。他将封追扶好，让他仰面躺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颤抖着手指，轻轻拨开了封追脸上的头发。少年的脸孔渐渐露了出来，他的脸上有几道血痕，但是并不严重，血迹已经干涸，显然受伤有一阵子了。封追的皮肤一向很白，跟莫途轻被北疆风霜刷出来的古铜色有很大区分，以前莫途轻曾经偷偷看封追，一面在心里YY着有朝一日自己把封追压在身下这样那样的时候他脸上布满红晕的样子，但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太苍白了。
    “哥？”不知是谁不敢置信的声音传来，然后是东西掉落在地上四处滚动的声响，“哥、哥你怎么了？”
    莫途轻将封追紧紧搂在怀里，不允许任何人触碰：“滚开。”他说。
    卢小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想要碰触封追。
    “滚！”莫途轻发出吼声，就像是一头充满戾气的孤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叫人望而却步的凶狠。卢小雨一下子被吓到了，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半步。
    “你……你是屠青？”卢小雨震惊道，“你怎么在这里，这儿到底怎么了……爹？”她后知后觉地看到卢珲，惊讶地喊道。“爹，您怎么也来了，这里究竟是怎么了，小鱼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啊……这、这又是谁？”
    卢小雨终于看到了黄沙的尸体，她愣愣地看了那具尸体好一阵子才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是神……神鹰大侠？不、不，一定不是他，神鹰大侠怎么会死了，这不可能！”
    卢珲突然说：“小雨，你过来。”
    卢小雨便懵懵懂懂地走过去，像是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布偶，直到卢珲的手狠狠掐上了她的脖子，她才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那声音高亢尖锐，令莫途轻也不由打了个激灵，猛然抬起头来。
    卢珲一只手掐着自己的女儿，将她拖到身前细细打量，眼中露出的却绝不是一个父亲该有的神色，他的神情既贪婪又狡诈。
    莫途轻开始觉得不对劲：“卢珲，你干什么！”他问，“你疯了吗，这是你女儿！”
    “女儿……”卢珲却冷冷笑了起来，“对，可不是卢珲的女儿嘛！”
    莫途轻细细一咀嚼便品出了这话里不正常的意味：“你……难道你不是卢珲？”
    卢珲看向莫途轻，一路上那种谄媚逢迎的表情不见了，卢珲的脸上此时三分狡诈三分阴险，剩下的全是得意。
    “是啊，怎么不是？”“卢珲”居然吃吃笑了起来，“我现在就是卢珲没错。”
    莫途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瞬间，他感到了一股汹涌而来的杀意。他紧紧搂着封追，戒备地望向“卢珲”：“你究竟是谁！”
    卢小雨已经吓坏了，在“卢珲”手里哇哇乱叫：“爹、爹你怎么了，我是小雨啊！”
    “闭嘴！”“卢珲”却冷冷说道，他虽然笑着，却更让人浑身发冷。
    “多亏了几位，管理员总算是走了，这下我可终于放心了。”
    管理员？莫途轻心头一动，这个“卢珲”到底在说什么？明明不知道“卢珲”嘴里的这个称谓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莫途轻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眼神向下一瞥，不知怎么，他想到了封追。
    “卢珲”说：“如果不是多亏了几位，管理员恐怕也不会轻信了小燕的话，只将他带走了事，那样一来我可就大大的麻烦了。”
    莫途轻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卢小雨却仍然没能弄明白眼前的一切，一个劲地喊着：“爹、爹，你到底怎么了，我是小雨啊，你醒一醒！”
    莫途轻试探着问道：“追杀我们的指令是你下的？”
    “卢珲”哈哈大笑：“不愧是名闻遐迩的莫镇北，果然有点儿本事。没错，派人追杀你们的是我，让李仁将小雨指婚给你的人其实也是我，跟燕玉卿半点关系也没有，充其量，他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罢了！”
    莫途轻震惊地看着“卢珲”，一时间有些混乱。
    卢小雨终于忍不住插嘴问：“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谁是燕玉卿？”
    “燕玉卿是你兄长的舅父，也是你面前的这个人，”莫途轻说，“二十多年前，你父亲娶了天下双毒中的姐姐燕柳云，又靠燕柳云将其弟弟燕玉卿送进了天牢，才换来了如今的身份地位。”
    别这么说，”“卢珲”道，“小燕是个好孩子，他可是自己愿意坐牢的。”
    莫途轻看着“卢珲”，脑子里猛然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该不会……
    “难道你是用燕柳云威胁他的吗？”莫途轻突然明白过来，“所以……燕柳云并不是为了帮助你才主动大义灭亲，甚至燕玉卿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他只是一个深深爱着自己姐姐的弟弟。二十年前，只是因为你需要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所以你用燕柳云做人质威胁燕玉卿四处作恶，然后又在恰当的时机将他一举擒获，才换来了自己的光明前途！可是你并没有信守诺言，在燕柳云生下带有蛊人血统的儿子后，她便知道她们母子俩都不会有好的下场，因而计划逃走，结果却被你发现残忍地杀害了她！”
    所以，燕玉卿才会说出燕柳云死得那么惨的话来……等一等，莫途轻想，我是什么时候和燕玉卿对过话，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他忍不住用力晃了晃脑袋。
    “卢珲”有些意外地看着莫途轻，似乎对他居然能一下子推测出那么多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说：“莫王爷睿智，竟然连这些陈年往事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不过，拙荆之死只是因为身体原因，可不是被害。”
    莫途轻出了一会儿神说：“我……我明白了，燕柳云之所以虚弱得那么快，更在生子不久之后身亡，便是因为你把她当成了‘采补’的对象！”
    卢小雨困惑极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采补是什么？我爹他……我爹他怎么会……”
    “卢珲”轻轻一点就让卢小雨昏了过去，他有些嫌弃地道：“真聒噪！”继而看向莫途轻：“你很聪明，聪明得我都有些震惊了。”
    莫途轻说：“所以我没有推断错是吗？人人都知道李仁因为早年上战场落下的旧伤身体不太好，但是这些年来他都活得好好的，甚至前些日子传他病危突然又好了起来，想必正是你将燕玉卿献给他的缘故。你们用蛊人的血和肉来为自己续命，这才是燕柳云迅速衰弱的原因，也正是因此，燕玉卿的功力如今只剩两成不到！二十年前的你，靠害死自己的妻子，出卖自己的妻弟获得了今天的位置，二十年后的你又为了更上一层楼，打起了我北疆莫家的主意。你通过自荐，一面让李仁将小YU指婚给了莫镇北，就是为了将我引到中原来，一面又暗中使计，将燕玉卿放出了天牢，好让燕玉卿成为代替你吸引他人注意的靶子，而你自己，则在暗中推波助澜，等待着坐享渔翁之利！”
    莫途轻轻轻地垂下眼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燕玉卿被带离天牢，我们被人追杀都是你在背后操纵？”
    “卢珲”说：“不错。”此时脸上的得意却已经收敛起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戒备的神情。
    莫途轻说：“小树林的偷袭逼得我们兵分两路，也让你成功地把卢小雨送到了燕玉卿的身边，进而把我们引到了这个七绝毒谷里面。现在回想起来，扬州城的追杀中，你居然敢亲身到场，那个用毒的领头人就是你吧。那些箭矢上根本没有什么能向人体中植入蛊虫的毒物，从一开始，我会中蛊便是因为饮食。”
    扬州城的那一顿早餐，由莫途轻和封追共同分食，莫途轻因此中了蛊，而封追却因为蛊人的体质没有中枪。如今看来，所谓的素月门也恐怕在“卢珲”的掌控之下。他利用这，在莫途轻面前演了一出戏，令得他相信了一切都是燕玉卿的所作所为，加上得知了卢小雨和诸闻被燕玉卿带走的消息，便愤而追来了此地。可怜燕玉卿只是一个好不容易逃出牢笼，想要找一个地方静静了却残生的人，却也不能如愿。
    “本来想要借燕玉卿的手杀掉卢小雨，”“卢珲”说，“谁知道他竟然没有下手，这我便不知道是何原因了。”
    莫途轻却发觉自己居然莫名知道原因，那是因为燕玉卿壳子里的黄沙遇到了两世太过相同的际遇，无形中将卢小雨当成了前世里随季云一起死去的小外甥女季筱云，所以对她根本无法狠下心来。
    “你本来把卢小雨养着，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吸其血、食其肉，结果因为发现我来到了这里，所以改了主意。你主动提出合婚，把卢小雨送去给燕玉卿杀，又把我和莫途轻引来杀燕玉卿，最后则想要燕玉卿和我同归于尽，如此一来，能威胁到你的人死了，你想要得到能量的人也死了，接着杀死这个世界的大气运者莫途轻以后，你不仅能够得到他的能量，还能靠着这个在李仁面前加官进爵，真的是打得一副好算盘。难怪诸闻会因为一只蛊便昏迷不醒，因为你不允许他醒着。”
    “卢珲”震惊地看着莫途轻：“你、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