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重生名媛》22.第022章

    以前唐碗吃东西, 都只挑最好的。
    西瓜只吃顶心上的几口，草莓也是削了最甜的那头单独摆一盘, 样子古怪些的都要剔除掉。
    可这几年苦日子过下来, 只要能吃进嘴的, 就都是好东西。
    她现在已经习惯把最好的那一口，留到后头再吃, 充分享受那份期待感。
    被一桌子人盯着吃饭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但唐碗还是很愉快地夹起了留在碗底的最后一块猪头肉。
    这块肉比较瘦, 块也切得大，只在边缘带着一点点的肥膘, 上面沾着的红椒碎和蒜末也是最多的, 迎着窗外闪动着漂亮的油光。
    唐碗碗里饭已经扒得很干净了，只在边缘沾了一些饭粒。
    她认真地夹着这片猪头肉，绕着碗边左右各转了一圈, 把里头抹得油光锃亮, 照得见人影。
    看着她的动作, 赵勇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一看就是会吃的！
    沾满了猪油的米饭, 味道最正了！
    将拢到碗底的最后这一点米饭跟着猪头肉一起扒进嘴里，唐碗鼓着两腮满足地咀嚼起来。
    “好吃吗？”
    马校长看唐碗吃完, 笑呵呵地问。
    唐碗从口袋里抽出块洗得发白的手帕，牵着一角抖开一点, 按按嘴角油渍, 笑着说：“好吃, 我吃饱了。”
    瞧着唐碗这作派，马校长忍不住又回头瞧了眼唐大壮。
    两个人在五官上，有许多细微的相似之处，一看就能知道这是一对父女。
    可他们的言行举止，却又是那么地截然不同。
    一个村里土生土长的汉子，居然能养出这么出众的孩子，倒叫马校长生出了不少兴趣。
    “你妈是做什么的？”马校长忍不住问。
    唐碗瞧了唐大壮一眼，有些犹豫。
    亲妈生她的时候就死了，家里从没人提过她的情况，长这么大，她只知道亲妈叫赵箐，别的一概不知。
    朱月春？
    唐碗在家里没事什么事基本不说话，要说也是朱月春喊她做事干活应一声。
    反正这几年来，她从没喊过一个妈字。
    反倒是唐敏，妈前妈后的不知多亲热，特别狗腿，不知道把自己死去的亲妈抛到哪个外星球去了。
    “在我们生产队当饲养员。”唐大壮倒没唐碗这么多想法，直接就把朱月春平时做的活说了。
    “哦。”马校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在家里有活儿，那她能一块过来吗？”
    “能，能的。她不干，多的是人抢着干，说走就能走！”
    唐大壮生怕答得慢了，马校长又把许诺好的一套二给收回去。
    “那就好。一家子都过来，你上班，孩子读书，比在村里强。”
    马校长站起来，“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下来。小唐，一会儿你记得去说说，要是招工处有什么困难，就叫他们来找我。”
    唐满红赶紧跟着赵勇一块站起来，把马校长送到了门口。
    唐大壮心情激动，两只拳头捏得紧紧地，唐碗跟着他走了两步，能听得到他呼吸里的粗重。
    也难怪他这么收不住情绪。
    本以为进不了厂了，心情低落着，结果来了马校长，不光承诺给名额，还能帮着弄套房。
    这简直就跟买彩票中头奖一样，谁能憋得住这兴奋劲？
    站在门口，马校长回身，看唐碗站在几个大人中间，小小乖乖地格外可爱，忍不住伸手摸摸她头顶。
    “这孩子是个上学的料。等搬到厂里来了，记得来找我办入学手续。”
    唐大壮满脑子都是一套二的房子和开职工车的事儿，只看到马校长嘴唇张合在说话，却没太注意他说了什么。
    不过不管说什么，那肯定是好事，唐大壮头点个不停，脸上挂满了笑。
    马校长又叮嘱了唐满红几句，这才转身走了。
    等关了门，唐满红脸刷地就垮了下来，赵勇面色也不太好。
    只有唐大壮还跟个弥勒佛似地，嘴角挂到耳根边，根本松不下来。
    “去吧，都这个点了，早去早了。”赵勇看了眼挂钟，冲唐满红驽驽嘴。
    “去哪儿？”唐满红不耐烦地说。
    “给大壮安排进厂名额的事儿啊。今天刚放榜，还可以插进去说是写漏了，要是再晚两天单独安排，叫人知道多了不好。”
    虽然赵勇也有点不服气，但马校长叫办的事儿，谁敢不照做？
    想到这也是看他们夫妻的面子才做的安排，赵勇心里倒也平衡了一些。
    厂里能跟马校长搭上线的人，最少得是医院主任级别以上。
    赵勇才工作没两年，级别都没混上去，居然也跟马校长坐一张桌子吃了顿饭，说心里没点小得意，肯定是假的。
    在赵勇回想自己到底是做了哪几件工作得了马校长青眼的时候，唐满红也在想这个问题。
    从上年的优秀护士评比十名开外到最近的职工体育大赛倒数第二，两个人脑袋都想疼了，都不知道马校长是为什么卖这么大个人情给他们。
    难道，真是看中唐大壮会开车？
    两夫妻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唐大壮，又在心里摇了头。
    在乡下会开车的是个稀罕人，在长松市虽然不说用脚捞，但找几个能上班的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还是瞧他俩的面子！
    “满红，下午这事儿能办成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进厂上班？”看他俩半天没吭声，唐大壮忍不住问。
    “慌什么，怕少了你的啊？”唐满红翻个白眼，收拾着饭桌上的碗筷，转头进了厨房。
    手里洗着碗，唐满红脑子却没闲着，瞧见唐大壮还在外头乐呵，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这个二哥，运气一向都好，平时虽然闷着不吭声，不像大哥唐爱国会争抢，但好事儿总能落到他头上。
    前头那个嫂子是天海来的城里知青，盘靓条顺，不知多少人瞧着眼馋。
    结果偏被跟她差了近十岁的唐大壮给拿下了，别说外人想不通，连她这个做小妹的都没想明白赵箐是唐大壮糊住了哪个心窍。
    后来赵箐死了，没两年唐大壮又娶了朱月春。
    虽然比前一个差点，但朱月春娘家殷实，平时总有些补贴，小日子过得还算红火。
    比比村里那些三十出头都娶不媳妇的光棍们，唐大壮一个两个地把女人往家抬，谁不羡慕？
    女人缘好归一码，工作上的事儿是顺风顺水。
    农机手就不提了，全村就三个人，唐大壮就占了一位。
    这回进厂这事也是唐满红主动提的，唐大壮啥也不干，在家等着就能上班。
    虽然自己闹出点事搞黄了，但偏巧又碰上马校长过来串门，真不知道他这走的什么运道。
    虽然心里不大舒服，但必竟这肥水也没流外人田，唐满红洗了碗出来，见唐大壮还站着，口气终于缓和了些。
    “那我就去问问。你要是着急听消息，就在家等我，我下班回复你。”
    “我也该上班了。”赵勇抓了钥匙，跟着唐满红一起往外走。
    “那一会儿我再过来吧。”
    两夫妻都不在家，他干等着也不好，想到下午自己还有点事儿要办，唐大壮就牵着唐碗跟出了门。
    棉纺厂对面是个挺大的农贸市场，不光卖菜，还有许多生活用品。
    唐大壮过来的时候，本来是想带唐碗到那边随便买双鞋和衣服就得了。
    可现在知道自己能进厂，还能分到一套二的大房子，唐大壮整个人跟吹了气似地，走路都恨不得飘起来。
    出了厂子门，他直接左拐，昂着头往街口的第五百货商店走。
    第五百货商店是长松市第一家综合型的商场，虽然只建了两层，但占地面积极大，只要能想得到的货，都能在里头找到。
    虽然价格可能比外头摊贩的要高一些，但东西品质确实不一样。
    上回朱月春来长松市看她舅舅，顺道买回去的一件的确良衬衣，不管板型还是质量，都比村里那些女人找裁缝做的强不少。
    唐碗曾经最大的爱好就是逛商场，特别是喜欢逛珠宝专柜。
    经她设计的个人品牌服装，总需要一些搭配和点缀，这些奢侈珠宝品牌只要上了新款，就会打电话请她过去挑选。
    看到第五百货商店的玻璃橱窗，唐碗心跳都加快了。
    虽然橱窗后就摆着着几个烂木头柜子和一些假花，但在这个年代，就已经走在了时尚尖端。
    怀着激动的心情踏入商店，唐碗看着阴暗的大厅还有跟村供销社差不太多柜台摆放格局，倒也说不上有多失望。
    这个年代，能这样就不错了，就算真有卖高端货的，现在的她也买不起。
    这个地方唐大壮陪朱月春来过两次，知道鞋帽柜台和成衣柜台在西头，很快就转到了地方。
    看中的一双夏天穿的薄面布鞋要三块钱，一条次品水蓝色的棉布裙子原价五块，折下来要两块。
    唐大壮知道商店东西会比外头贵，但没想到贵这么多。
    几岁的孩子，衣服鞋穿穿就小了……
    唐大壮想来想去，有些犹豫。
    “……不能再少点吗？”唐大壮试探地问。
    “这又不是赶集，还带讨价还价的！不买就快脱下来，别给我穿坏了。”售货员脸黑如锅底，手里东西一扔，指着唐大壮就吼。
    “我就不爱做你们乡下人生意，试来试去又不买，还要人劳神费力帮着拿上拿下。没钱？没钱来商店开什么洋荤？农贸市场买去，纸壳子糊的鞋面，一块钱买一堆！”
    这个年头，售货员是顶吃香的工作，进商店买东西的都得瞧她眼色，谁敢多说一句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正撞上这个售货员心情不好，不过小声问了一句，就跟被针扎了屁股似地，一下就炸了。
    唐大壮被售货员这几嗓子吼愣了，旁边买东西的人也都停了脚步往这边打量，等着瞧热闹。
    “我不是不买……我就是问问。”
    唐大壮本就不太会说话，涨红着脸憋出一句。
    “有什么好问的？我们商店是明码标价，纸贴这儿你看不着啊？不识字是吧？”售货员一巴掌拍到柜上贴的红纸条上，满脸嘲讽。
    唐碗已经在隔壁成衣柜台布帘后试好了裙子，这会儿坐在小凳上正试新鞋。
    听到售货员的大嗓门，忍不住起身走了出去。
    “哎哎！你踩什么呀？踩脏了可不能退的！”
    看到唐碗穿着自己柜里的布鞋从过道走出来，售货员瞪着眼睛叫个不停。
    “爸，钱呢？”
    唐碗不搭理售货员，转头看唐大壮。
    “钱？在这儿……”
    唐大壮其实早把钱攥在手里准备买了，只是想着还还价，能省几毛是几毛。
    “衣服和鞋都买了，五块钱刚好。新的我穿着走，旧的那双你给我包起来吧。”唐碗从唐大壮摊开的手心里拿了钱，直接扔在柜台上头。
    售货员怔了怔，“啥？”
    唐碗静静看着她，并不想把话再复述一遍。
    这个售货员明显不聋，她又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不可能听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