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78.第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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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紧跟着江清流密信进府的还有宫里的太监, 薛大伴当指派自己的心腹亲自上镇宁侯府, 说是圣上挂念着老侯爷的病情, 特地派人问一声镇宁侯该走到何处, 不知何时能到斡难河, 又何时能回京。
    顾意之陪着母亲接待宫里来人, 回答得滴水不漏,还要隔空遥谢圣恩。
    宫里这位小刘公公临走了又似是想起什么,犹豫再三问道:“最后这句话是薛爷爷自个托小的传给公子和夫人,他说世子爷如今长得不大像小时候,那么个瘦小的孩子长成了大人了, 薛爷爷他既高兴又陌生。”
    镇宁侯夫人一脸笑意, “薛总管说的正是,可不是,这孩子长大了, 虽没在京里,可没少让薛大总管替他操心。我在这里替宪儿谢过大总管了。”
    顾意之飞快地看母亲一眼,小刘公公似懂非懂, 打个千告辞回宫了。
    等小刘公公出门, 顾意之问道:“母亲,你觉得这是圣上的意思还是大总管自个的主意?”
    镇宁侯夫人嗤笑, “说你吃的盐少没经验, 还从来不信。薛老头什么时候自做主张过, 他就是圣上的影子, 圣上想什么, 他便出什么招。”说着话她为意之整理衣领,这才是她的儿子,她仅存的孩子。
    “去吧,跟着他不会让你吃亏。”自从顾宪之的身份戳破,镇宁侯夫人背地里不再称呼他名字,而是用‘他’代替。
    说起这个,顾意之至今意难平,“我倒希望他还是我大哥。”
    镇宁侯夫人看一眼儿子,没再说什么,等意之走后她打发人去沈家一趟。
    看来,沈家的爵位八成是保不住了。她要赶在圣上旨意下来之前把妹妹和两个外甥接来,免得等锦衣卫查抄侯府时吓到他们。有顾家做保,接他们出来理应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不料她派去的人到晚上才回来,说是傅氏进锦衣卫探望夫君,晚饭前才回府,沈家上下兵荒马乱没个主心骨,傅氏不肯就此离开,只打发一双儿女明玉和明运跟着婆子们上顾家来。
    “妹婿他怎么样?”傅氏不由多问一句。
    婆子苦笑一声,“还能怎么样,姨太太哭得像个泪人,老奴问她什么也不肯说,只说她当初瞎了眼。”
    镇宁侯夫人冷笑,什么瞎了眼,还不是她自己挑的夫君。放着京里多少没婚没聘的公子哥不要,非要嫁给一个丧妻的鳏夫。说是沈家人丁少,家里清净,一进门就能当现成的侯夫人不用在婆婆小姑子手底下熬日子。
    可最后呢,机关算尽却空空。
    也是,该给妹妹一个教训,泥地里滚一圈以后心气不再那么高,巴巴望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比如沈明远稳如磐石的世子之位都成了她的心魔。
    沈明玉进门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镇宁侯夫人的心也哭软了,叠声问:“你是怎么了,回家去没几天受了委屈了?”
    “姨母你都不要我了。”沈明玉昂着小脸眼泪汪汪的。
    镇宁侯夫人轻斥,“胡说,不要谁也不能不要你啊。”
    “那上回……”沈明玉说了一半,抹了把泪抽噎:“听说是大哥在宫里告御状,圣上都发火了。姨母,沈家可怎么办?我爹都在锦衣卫关着,我娘就差亲自去求大哥,让他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他怎么还这么狠心,一家子骨肉非要置人于死地。”
    镇宁侯夫人抿了口茶,沈明远那么狠怪谁?怪老侯爷在背后出主意,还是怪将他逼到绝境的那个人,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可妹妹绝脱不了干系。
    “你大哥的事不许乱说,你和明运就在姨母这儿呆着,一切都会过去。”她拍着沈明玉小手亲口保证。
    沈明运早已泣不成声,卷起袖子抹泪。
    沈明玉边拭眼角偷偷看向姨母,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沈家倒霉,姨母该气恼、该愤怒,却不该如此平静,像是……像是早都料定有这样的结果。
    好不容易安抚好沈家一对姐弟,他们收了泪答应回房后乖乖睡下。顾宪之兄弟结伴进来,几个人碰在正院门口相互打个照面。
    顾意之目送沈明运哭哭啼啼的样子,低声道:“怂成这样也敢和沈明远争世子,得亏姨母想得出来。”
    顾宪之却想到其他,问:“沈明远的事你同母亲说过了。”
    “没有。”顾意之拍着胸脯保证,“估摸着母亲多半猜出来的,再说沈明远在宫里闹那一出,事情想瞒也瞒不下。”
    顾家和沈家之间牵涉太多,沈明远的目的不仅仅是拉整个沈家下水,还有两条人命要清算。
    至于后一条,顾宪之没有明说,拍向弟弟的肩膀,“走吧。”
    沈明远没有如众人猜想之中关押在锦衣卫,自他那日进宫一直再没出来,被关在宫中某一处隐密的暗室中,薛大伴当的人亲自守着,日夜不敢松懈。
    江清流也要在此时避嫌,毕竟他有一个一心想嫁沈明远的痴情妹子。
    而莫通则重回锦衣卫所,他在圣上面前摆了顾家一道,粮库有空缺也说成顾宪之做保,丢失粮草则更说得语焉不详。
    他越遮掩,圣上越起疑,觉得是顾山一手谋划,顾宪之身当前卒出功出力,顾家上下都想为陈王翻案。
    就连兵部贪腐案和大殿下姨表兄冒领军功案都在此时变得可疑起来。锦衣卫全员出动密查顾家和陈王府的旧属,顾宪之身份的疑点成了重中之重。
    陈王旧案是圣上心里过不去的坎,他日夜不能寐,纵是铁打的身子也有熬不住的时候,何况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没几天,宫中便传来圣体欠安的消息,宁王父子还有齐王日夜守在宫里。可苦了薛大伴当,明里一头他要照顾圣上的龙体,还要应付各路人马,暗里还有一位沈明远轻不得重不得。
    一根蜡烛两头点,他一把老骨头也快要散架了。
    顾宪之进宫请安,便见到薛大伴当头抵在门框上打旽,前世他回京时这个老奴已经不在御座前行走,听说中风只好在家休养。那时圣上的身体也确实不大好,很少接见外臣,齐王把持着殿前的一切,宁王父子也在一旁虎视眈眈。
    父亲几次想让他进宫见圣上一面都未能成功,他至死都没见过自己的亲祖父。虽是他的生死仇人,却也是这世上和他血缘最亲的人。
    “薛总管。”他轻轻唤一句。
    薛大伴当头磕在门框上,立时睁开双眼脱口而出,“七爷。”
    两人都愣了,顾宪之知道圣上在兄弟中排行第七,薛大伴当恨不得咬舌头,“世子爷,你来了。不巧,齐王殿下在里边,你得再等一会儿。”
    顾宪之点头,踱到檐下负手而立。
    薛大伴当隔空抽自己嘴巴子,奴才当老了竟有看走眼的时候,刚才那一眼他差点以为回到过去,对面是年轻时候的圣上。
    早先怎么没想到呢,顾家世子像顾山肯定也会像圣上啊。
    他这里犯着嘀咕,齐王也从殿中出来,大概圣上又给他脸色瞧了,齐王面色不大好,捧着手里的药匣子闷头走路。
    薛大伴当问他好,他也是随口应承一句。
    真以为他就这么走了,不料齐王迈出门坎又转过头,“父皇避讳就医,御医开的药他不肯吃,只静养着,照这样下去怎么行。我这里有仙外高人开的方子,烦请大伴当劝他每日服用一粒,丹药我请御医验过,绝无违禁之处,不信你找来掌院问一声。滋肾补气的方子,对身子最有好处。”
    薛大伴当皮笑肉不笑,“圣上说不用,咱家怎么敢再多劝一句。老奴知道王爷心诚,不如你拿回去,明日再来。多劝几次,说不定圣上真肯服药也未必不可能。”
    齐王阴沉着脸,手捧着药匣子颇有些下不来台。
    顾宪之走过来,看向齐王手中紫檀透雕百蝠的小药匣,也顺道看清他虎口处一道浅浅的印记,半圆的弧形,像是……
    没等他再看,齐王哼一声甩袖而去。
    薛大伴当收起笑意,从殿中走一圈出来拱手做出一个请字,“世子爷,请吧。圣上正等着您呢。”
    他用了一个‘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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