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77.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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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提审莫达进宫, 顾宪之在镇宁侯府中也是彻夜未眠, 宫中消息迟迟未曾递出来, 江清流至今也留在宫中没有露面。
    整个事件中, 莫达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在顾宪之还没有弄明白前世莫达在害他之死一事上扮演什么角色, 这个人却脱离他的掌控主动跳出来, 自毁前程，故意弄丢押送的粮草，一切像是上一世的重演，却又不是。
    他猜测，莫达身后的人大概看出他和祖父的真正意图, 提前发出莫达来搅局。
    陈王被传是因为数罪并罚而畏罪自焚, 在父王死后十六年，他要把当年的案件重新还原给世人看，给圣上看。
    陈王并不是因为贪得无厌咎由自取, 而是被他的两个弟弟联手设局，一步一步把他逼到死胡同里。
    他更不是怕面对建章帝的雷霆大怒点火自焚，而是有人假传圣旨逼他自尽, 又故意纵火, 封死陈王府前后大门所有能活命的通道，让陈王和他的妻小葬身火海。
    而他之所以活着, 是顾山抱着孱弱快断气的长孙遁游暗河进陈王府, 用顾家孙儿换回他。
    冬月暗河中冰水刺骨, 老侯爷顾山因此落下一身伤寒, 顾家那个孩子本来不康健, 经由暗河进到陈王府时已经咽了气。
    而莫通……
    顾宪之将手里的棋子掷回盒中，声音清脆。
    因为要护着老侯爷也要护着他，焚毁倒坍的横梁砸中他后背，事后又不敢找大夫求医问药，他整个后背腰腿结满烫疤，满身武艺施展不开，只能区才当一个小千总，这些伤痛也导致他英年早逝。
    仇恨郁满胸膛总能幻化成无数无处可发泄的戾气，这也是祖父始终不肯告诉他真相的原因，怕他变成一个心中只有仇恨，眼中无视天下风华，把自己缩在复仇的方寸之地。
    “天亮了！”阿武推开窗，晨曦撒进屋内，满室盈满金色初晖。
    顾宪之看向摆了一夜的残局，把棋子一一收进盒内。
    “上拢月阁问青青起来了吗，我这就过去和她用早饭。”他吩咐道，一夜未睡仍是精神抖擞，眼睛明亮，皮肤光洁，年轻即是他的资本，他有信心与人斗与天斗。
    这一战不在于生死，而事关公道。
    阿武没二话上后宅传话去了，顾宪之就着井水洗把脸，换上洁净的衣袍，出门时碰上意之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大哥，昨晚宫里有消息了吗，一大早的，你上哪儿去。”
    “上拢月阁用早饭，你也去？”顾宪之边整理衣袖说道。
    意之无语，“大哥，你玩的哪出啊？火烧眉毛了，你还要找大嫂一起吃早饭。按我说早点把她娶进门算了，免了你们一个两个都不安心。”
    一个两个！
    顾宪之霁颜，拎起弟弟的衣领提溜进他的卧房，“安心把你的觉睡，睡醒了下午有活干。莫通这老贼是给咱们帮忙呢，我猜下午宫里就有人出来找母亲问话，你把眼睛放亮，看是哪几拔人上顾家打听消息。”
    顾意之一头倒在床上，砸吧一下嘴，他的大哥不是真正的大哥了，日子还怎么过？！
    拢月阁小花厅里佩枝带着人摆早饭，两个厨房的大管事婆子亲自带着人送食盒，也不敢进来守在门口将食盒交给她，满面堆笑：“劳烦姑娘了。”
    “不敢！”佩枝微笑道，伸手塞过去两个大荷包，管事婆子不肯收，她硬塞到她们手里，“以后麻烦妈妈们的机会多的是，有来有往咱们才好打交道。我们姑娘是个宽善人，妈妈们对他的好，她全记得，以后还指望着你们多照拂她。”
    管事婆子还想说什么，听见院门口小丫头喊世子爷来了，个个伸长脖子看过去。眼看着老侯爷要回京，顾家可不是以前的顾家喽！没见夫人都缩在屋子里不出门。
    没等她们看清楚人，顾宪之风一样进到花厅里，问道：“莫姑娘呢。”
    佩枝忍着笑意，“听说世子爷要来，姑娘折花去了，该是回来的时候了。”
    “谁说我特意给他折花。”莫青青后面进门听见佩枝的话，嘴硬不承认。
    顾宪之回首，她俏生生站在门口，逆光而立，整个人沐在朝阳之下，像是笼了一层光影。
    他伸手，问道：“你折了什么花，拿出来吧。”
    莫青青从身后丫头手里接过一大捧，献宝似的呈到顾宪之面前，“什么花好看摘什么花，我逛了小半个园子呢。还不是怕你等不及了，才回来的。”
    顾宪之看着她嘴角慢慢勾起，眼中带着笑意。
    莫青青意识自己说漏嘴了，怂人先赖帐，把花又全交到丫头手里，“去去去，给各屋子里花瓶里插上花，那几枝白玉花派人送到若兰屋里，还有傅家姐姐那边也别忘了。”
    “挑最好的一束先送到母亲房里，告诉她晚上我和意之过去用饭。”顾宪之冷不丁插话，莫青青有少时没跟上他的节奏。
    佩枝着急，悄悄从后面捅她。
    “从园子里刚出来，已经打发丫头把花送到正院。”莫青青显然没有刚进门时的兴致。
    顾宪之从桌子下面握住她的手，微微用力，带着歉意道：“刚才是我冒失了。不过，有你那份，也不能缺了我这份。”
    “我知道。”莫青青叹息。
    他欠顾家一条命，拿什么也还不清楚。
    “我……”她张开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或者是闭紧嘴巴不吐一个字，以后找机会悄悄料理了傅氏瞒着不让任何人知道。
    “世子爷，姑娘，早饭该放凉了。”佩枝瞧着这两个不对劲，生怕吵起来，自做主张打圆场。
    “用饭吧。”顾宪之拉莫青青坐下，亲手舀满一碗粳汤放到她面前，佩枝才算是放心。
    “过两日，恐怕要你出面一趟，上锦衣卫探视你大伯。”左右无人，顾宪之低头说起正事。
    提起莫通，莫青青就来气，没好声气道：“理那恶人做什么，他干的事差点害死你和老侯爷。我爹怎么会有他那样的兄长。”
    说着，她声音放得轻轻的，“我娘暂时不知道，我怕她知道了又要为他们一家求情。她心善，只记得别人的好，不记得别人的恶。我正好相反，你要是敢对不起我……”
    她鼓着腮帮子，眼睛也睁得圆溜溜的，嘴角沾着一粒紫米，捏紧拳头警告顾宪之。
    “喀擦”，顾宪之咬断嘴里的春笋，伸出手指抹断她嘴角的米粒，送到自己嘴里。
    佩枝的头本来微垂着，后来越勾越低，都快埋到桌子下面去了。
    “我跟你说正事呢。”莫青青跺脚。
    顾宪之忍笑，喉咙里直发痒，不停地干咳，后来索性端起莫青青面前那碗粥，两口喝光了。
    莫青青银牙轻轻咬着嘴唇，有气没处撒，“丑话说到前面，莫青蕊那一家子我不想救。我娘忘了他们怎么待她，我忘不了。要不是我命大，差点死在他们手里。”
    不是差一点，而是确实害死了真正的莫青青。
    顾宪之点头淡淡道：“我知道，我想没想救他。不过，你得让人看出来你想救他。青青，我不想将来有人说你对亲大伯见死不救。你只管伸手，别管能不能捞上人。”
    他在教她，莫青青意识到和他捆在一起意味着更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她眼神复杂看向顾宪之，有一丝犹豫，借来的身份该不该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