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孙悍妻》76.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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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沈明远来说苦心筹划甘心身陷囹圄, 所有的付出就在今日一击。建章帝问什么, 他一句一句按照之前和顾宪之以及老侯爷议定好的陈述, 不敢卖惨, 也没有丝毫夸张。
    但对建章帝来说, 今日当殿问讯沈明远好比揭开了官场中一块遮羞布, 也捅开他心底深藏那块疤,十六年的往事血淋淋的重现在眼前,要说顾山那小子不是成心的他可不信,便是眼下在京城的那位顾家长孙都未必清白。
    “照你这么说来,整个事情与顾家没切实关系。粮草亏空, 兵部官员私下收银卖官, 还有之前大殿下的之表兄屠民以充战俘,这些事背后主使之人就是暗算你的人,朕说的是不是?”盛怒过后建章帝终于回归理性, 他把一条条缕缕呈出来,仔细观察着沈明远的表情。
    沈明远一如往常的冷静,答道:“军中贪腐确实到了匪夷可思的地方, 但是罪臣并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暗算。罪臣自征讨湘匪时后背中冷箭几乎毙命, 再到漠北跟随老侯爷做战,已经不止一次死里逃生, 最后一次带军深陷敌营, 七千兵马只活着回来不到五百。”
    他眼中噙泪, “圣上, 是罪臣的副官假传消息把顾世子也带到险境中, 漠北战况差点因此翻盘。说罪臣通敌,识人不清罪臣确实有罪。”
    他重重磕下一头,建章帝缄默不语,薛大伴当趁机送来一碗温茶递到天子手里,殿中此时只剩下他们四人,江清流站在远处躲清闲,垂头不知想些什么。
    “你觉得会是谁,朕的哪一个儿子?”建章帝半眯着眼睛,问出的话叫在场的人心惊。
    “罪臣不知。”沈明远笃定说道。
    “你不知?”建章帝话语中有许嘲讽,“你不知道今日之供词意味着什么?朕来告诉你。十六年前,朕的长子私交朝廷官员,结党营私替人买官卖官,还把手伸到军中随意调配属将,使得西北大乱,突厥侵占我国土两郡五县,五年前这块地才重回朕手中。”
    “你说,这些事和你讲的有什么区别,一个在漠北一个在西北,十六年前和今天。顾山设局让你卖命给了你多少好处?”建章帝伏下-身盯着沈明远,目光若刀锋。
    沈明远岿然不动,“陈王旧案罪臣早有听闻,当年之事如何非罪臣亲眼目睹。但今日罪臣所做所为和老侯爷有脱不开的关联。”
    薛大伴当心都要跳出来了,哎哟小伙子不要命了,居然敢这么说!
    “得老侯爷几分垂爱,在罪臣获捕之后他命人照看,让罪臣不至于死于牢头的黑手中。也得老侯爷明查秋毫,漠北一战他当即拿下罪臣入狱。臣与顾家的渊源仅限于此,若圣上提起姻亲,顾家只和罪臣继母来往亲密,罪臣与傅氏不共戴天。”
    沈明远说到最后咬牙切齿,他永远忘不了当年出征回来听说妹妹的噩耗,他只有一个妹妹了,傅氏也不放过,一个八岁的孩子能碍着她什么事。
    傅氏想要世子之位向他出招就是了,何必对付明珠那个傻丫头。
    因为要续娶年轻美貌又有家世的傅氏,爹爹已经逼死了母亲。谁都不知道傅氏进门时暗结珠胎,对外宣称明玉七个月早产。
    可他偷听到父亲和接生稳婆的说话,三百两银子换稳婆一句话,把足月改成早产。
    建章帝目光锐利,顺手指向江清流:“你就不怕你做的事连累到沈家,你父亲仍在锦衣卫羁留所,宁安侯府是生是死你真不放在心上?”
    “罪臣所说的话没有一句妄言,漠北西线小败罪臣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听圣上责罚绝无两话。至于沈家,罪臣相信父亲的为人,他对圣上也绝无二心。”沈明远咬死了不松口。
    建章帝辨别他话里的虚实,沈明远不承认和顾家有密约,但顾山真的清白?那死小子,一直把陈王当成亲儿子,当年因为这事远走斡难河,多少年连句话也不肯给他传,白枉他当他是手足。
    但仅凭顾家是做不了这么大的局,兵部、军中确实存在贪赃枉法,买官卖爵,还有……
    建章帝脑中灵光闪现,弄丢的粮草的平泉指挥使姓莫,正是顾山举荐的人。
    “传莫达。”
    听到圣上的口谕,江清流愣了一下,“圣上,莫达人在刑部。”
    “你现在马上去刑部,拿着令牌提人,务必要快。”建章帝从御案上抽出一块黑黝黝的玄铁牌,递给江清流。
    江清流接过沉甸甸的玄铁牌,见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花纹式样,明白此令牌非比寻常,以往只有方同有资格接触到。
    他收到掌中,握紧了不打算再放。
    江清流离去时朝沈明远瞥过去一眼,自进殿他就以一种姿势跪着,手脚锁着铁镣铐,听闻要传讯莫达也是神色不变。
    是条硬汉子,若抗过这道关将来肯定能成就一番事业。
    ******
    莫达被锦衣卫提走直接拎进宫的消息当晚就开了,不独顾宪之知道,京里几个大府第宁王府、齐王府的外书房幕僚们聚在灯底下,来回商议。
    宁王府这边,舍弃大殿下的的姨表兄已经成定局,上百条平民百姓的性命,即便宁王没胆量背着。
    他颇有些怨宁王妃的娘家,帮扶不上倒扯后腿,也不看看什么时候。早在一年多前齐王那边没生下儿子的时候,宁王府有大殿下这块免死招牌,把天捅破也有圣上在后面悄悄收拾。
    本来,他不占嫡也不占长,只有大殿下一块金字招牌可用。现在大殿下不是圣上唯一的孙儿,以往的优势慢慢减弱,等齐王的儿子再长大些,他再拿什么和皇兄争。
    “从明日起,你天天进宫陪着皇祖父,机灵着点,别让你三伯抢在前面。”齐王说话时忧心忡忡,他心里还有苦衷暂时不能和儿子提。
    谁他妈知道沈明远这条疯狗一咬三四家,就兵部一点破事谁都不干净,等父皇查到头上想起当年的事可就不妙了。
    大殿下兴致缺缺,瘫在椅子里嘀咕:“傅钊早说过了沈明远不是良善之辈,父王也是,以为他通敌的罪名钉死了,咱们若是早下手一下,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被动的局面。”
    宁王呵斥儿子:“你知道什么!傅家为什么把沈明远视为眼中钉,那是因为他们图谋宁安侯府的世子之位。他们自己窝里斗,咱们没必要跟着惹上一身骚。不过,我的确低估了沈明远的能耐,板上钉钉的事让他翻了盘。”
    “父王,您说顾家到底站哪边?我冷眼瞧着,他们家哪边都不站,倒是两边都得罪的架势。”大殿下心有疑惑。
    宁王摆摆手:“要是早早站队那就不是顾家,有老侯爷那座大山压着,顾家谁都不会选。”
    “要是陈王还在?”
    “那还用说。”宁王冷哼,若真是长兄仍在,哪还有他一丁点的希望。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大殿下对着桌上明灯出神,他突然咦了一声,“父王,陈王兄当年是有个儿子罢,要是活着能有多大?像顾世子那样大?”
    一语惊醒梦中人,宁王恍然觉醒:“你是说,顾家那个瘸子可能是……”
    大殿下摊手:“儿子怎么知道,我那会才多大。再说,皇爷爷都没起过疑心。”
    宁王坐下来细细沉吟,嘴里念念有词:“不对,不对……”
    他猛拍一把桌子,“顾家长子早产,洗三满月都没有大办,当时京里乱成一锅粥,谁还操心一个毛头小孩。”
    “你的意思是,咱们家没人见过当年的顾世子。”大殿下也一下精神了,眼睛着闪着光芒。
    宁王负手在屋中走来走去,“不对,陈王兄到死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这是我亲眼所见,假不了。”
    兜来转去,事情好像又回到原位。
    宁王父子齐坐下,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说道:“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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