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沾衣》54.第五十四章 四人

    越子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不动声色。
    凌无悔道:“若是我想看一看,左使不会拒绝吧?”
    越子临淡淡道:“会。”
    凌无悔眼波流转, 端的是妖艳美人, 道:“哦?为何?”
    越子临素来不会拒绝她的要求, 不是因为她对她有多好,而是她的身份。
    越子临道:“因为柜中藏了人。”
    凌无悔轻笑道:“不知道是哪位美人?”
    越子临这厮眼高于顶,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总不会是段长歌。
    一定不会是段长歌。
    越子临道:“你认识。”
    “我认识?”她摸了摸下巴,“莫非是凌无忧吗?他想通了不和风雅那个疯子搅在一起了?”
    越子临道:“连大人。”
    连嬅在柜子里自知躲不开了, 十分配合扯了扯衣服, 把头发散下来,从柜中出来, 然后极快地关上了柜门。
    绕是凌无悔有莫大的心理准备, 也惊了片刻。
    “这是,”她甚至要过去看看确认一下,“连嬅——大人?”
    连嬅拱手, 一板一眼道:“不敢。”
    只不过她这一身打扮, 脸又通红, 实在不像在做什么正经事。
    也是, 做正经事需要藏柜子里吗?
    凌无悔咳嗽了好几声,缓了半天, 才道:“真是,山水有相逢啊。”
    越子临淡淡接道:“怕不是冤家路窄。”
    凌无悔扬眉, 笑道:“果真有缘。只是, 我好像还看见了个人在柜中。”
    越子临捏紧了指骨, 正待说话,柜门嘎吱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裳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个人姿态很翩然,脸蛋也很好看,既秀又美。
    这是……谁?
    越子临心道。
    连嬅在里面目睹了段长歌把面具戴上的全过程。
    虽然她不知道段长歌为什么要戴上面具,但这时候她不说话的委实更好。
    就当不知道。
    凌无悔的笑容已经僵得不能再僵,“三个人?”
    这种事情需要那么多人吗?!
    还是说越左使有什么特殊嗜好?
    凌无悔凝视着越子临的脸,心道好你个越子临,看似一本正经,原来内里竟是这般光景!
    “这……这位是?”
    美人道:“在下不过左使手下小小侍从。”
    她的嗓子有些哑,引得人格外遐思。
    这声音与段长歌并不太相似,还刻意压了嗓子,凌无悔又只见过她一次,自然听不出来。
    “分舵的人?”
    “是。”
    凌无悔道:“漳州水土养人啊,”她上下看了一圈,道:“确实是美人。
    ”
    风雅画的面具,自然是绝世美人。
    风雅此人有个习惯,不是美人,他是不会把面具贴到自己脸上的。
    凌无悔反复打量道:“比左使还差些。”
    越子临道:“看完了吗?”
    凌无悔笑道:“这么急?”
    越子临道:“良宵苦短,我自然急。”
    凌无悔道:“你素来是个很有耐性的女人。”
    越子临眨了眨眼,笑道:“自然是分事的。”
    她显少这样笑,不似之前的冷笑与皮笑肉不笑,这个笑容美丽而真实,让段长歌愣了一下。
    “不过,我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成人之美,”凌无悔笑道:“我想与连嬅大人一叙。”
    “我若是拒绝呢?”越子临道。
    凌无悔转向连嬅,道:“不若我们问问连嬅大人的意思?”
    越子临道:“连嬅大人意下如何?”
    连嬅道:“若是公事,也可。”
    这界限划的分明,凌无悔一把拉住了连嬅的胳膊,道:“可我今夜只谈风月,不谈其他。”
    连嬅被她拽了出去。
    越子临好整以暇地看着段长歌。
    她的目光有些探究,但更多的是兴致盎然。
    段长歌隔着一层脸皮都觉得面上发烫,正待开口,一阵苍凉的号声骤然响起。
    是犀角。
    有敌袭!
    ……
    院中寂静,月凉如水。
    清风徐来,凌无悔享受般地闭上眼睛,只是有人煞风景,连嬅道:“圣女有什么事?”
    若是放在以往,这样安然闲适的日子是她最想和凌无悔过的,只不过现在这么多事情出了,她实在是心力憔悴,没有调弄风月的心思。
    凌无悔道:“无事我便不能找你出来了?”
    连嬅犹豫道:“左使那边……”
    凌无悔扬起下巴道:“你那左使大人也要听我的,”她凑近了些,弯着眉眼笑,“怎么,怕她等急了?”
    凌无悔做花魁时也是矜持又守礼,这时候恢复了圣女的身份,却放纵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本性使然,还是又一出戏。
    “是。”连嬅道。
    凌无悔没想到她真的会回答,当下笑了起来,笑容比方才真挚多了,“你若是之前便这样有趣,我定然不会如此绝情。”
    她谈起这件事不仅毫无愧疚,仿佛还洋洋自得。
    连嬅早已习惯她的脾气,心中波澜不惊。
    “还是说,你离了我就有趣了?”
    连嬅谦和道:“多谢圣女调—教。”
    岂止是调—教,简直是戏耍。
    这女人就是如此,视真心如草芥,有时还不如草芥。
    她这态度不怨不怒,不卑不亢,实在是有趣极了。
    凌无悔喜欢看人家正经,还喜欢看别人不正经,最喜欢的就是她一点一点地勾开那层看起来正经无比的皮囊,露出里面的东西。
    “我还有别的手段呐,”她贴着她耳朵笑道:“大人要不要试试?”
    连嬅耳朵有些红了,是被热气熏的。
    她本就不是留连花丛的性子,喜欢的第一个人是那楚阁的清倌,风头极盛,别人玩笑般地称她为花魁。
    她喜欢柔和素净的女人,樊昱就是那样的女人。
    樊昱见到她杀人时吓得脸色惨白,她在她怀中浑身颤抖,嘴上却说着无事,不必顾忌。
    她就是那时候喜欢上樊昱的。
    她喜欢那双干净的眼睛。
    所以在樊昱说要抛下一切和她走,去过平静日子时,她同意了,之后,便是万丈深渊。
    她太蠢,蠢得甚至不需要凌无悔用什么手段就动心了。
    地位、权势、乃至命在一夕之间都要失去,连嬅觉得没什么,她那时真的觉得没什么。
    真正给她那些刀子的是凌无悔的话,毫不犹豫,字字诛心。
    “圣女大人,”连嬅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道:“请您自重。”
    自重?
    凌无悔笑道:“我若是不自重呢?”她压低声音,妩媚而诱人,“你忘了当时在楚阁,你脱了我的衣服,把我抱到床上,还……”
    她的轮廓也隐藏在阴影中,暧昧、艳丽。
    像条蛇。
    “我们当时什么也没做。”她镇定地回答,却忍不住蜷曲了一下手指。
    凌无悔演过的浓情蜜意比连嬅见到的都多,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小动作,勾人道:“那要不要去我那待会?越子临又不是没人伺候。”
    这是一个邀请,露骨至极。
    “我确实有理由,但并无苦衷。”
    “你知道,明明同样都是天之骄子,越子临身居左使,你却只能在南睢云身边主事吗?”
    “懂了吗?懂就滚出去,我和越左使还有话要说。”
    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要是再信一次,她就是个傻子,活该为别人做嫁衣。
    “不必了。”连嬅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冷淡。
    凌无悔转了转眼珠,突然换了语气,道:“你果真不喜欢我了吗?”
    她最后一个字带着些叹息的意味,又无奈,又苍凉,似乎真的后悔无比。
    凌无悔显然是误会了什么,她很想告诉凌无悔,这不过是公事,可她很冷静,夜里的风太冷了,她头脑都没发发热,再冲动一次。
    也许不是风冷,是心凉。
    连嬅道:“属下不敢。”
    “那你之后就要去找她了?”凌无悔咬着嘴唇,道:“你们之前,果真是在房中?”她顿了顿,意味明显。
    这话问得自然,连嬅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凌无悔这么说,怎么像套话?
    她若是反驳了,凌无悔定然要说不信,不信了,她便要解释,总会到她们晚上究竟做了什么。
    连嬅垂眸,道:“如圣女所想。”
    ……
    段长歌脸色一变,道:“等我回来。”
    越子临道:“我等你做什么?你走了,我不是自在的多?”
    段长歌道:“聘礼你都收了,现在却反悔?”说着,打开窗棂出去。
    飞过来一个小物件,月光似的。
    越子临一把捏住,是个玉扳指。
    “等我……”
    “娶你。”
    段长歌已经远了,越子临捏着戒指,一动不动。
    灯被风吹灭了,唯一有光泽的东西,不过是她的眼睛。
    不过这双眼睛里绝对不是柔情蜜意。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段不疑啊,段不疑。
    “等你?”她嗤笑了一声,仿佛觉得十分可笑。
    她从来没等过任何人。
    既然段长歌公务繁忙,不能在这就留,可她是闲人,她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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