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沾衣》53.第五十三 趣味

    不是梦, 也无人睡着,她们一个比一个清醒。
    又清醒, 又冷静。
    可她们现在却紧紧地抱在一起, 唇齿贴合。
    这个吻绝对称不上缠绵, 甚至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如同饥肠辘辘的野狼对待唯一的猎物, 拼命地想要扯下一块肉。
    腥味蔓延开来。
    段长歌疼得眼睛通红。
    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在亲上越子临的嘴唇之前, 她做出这个反应时颤抖得多么厉害。
    朋友?
    知己?
    早已都回不去!
    血腥气与蒸汽令人窒息, 越子临只能听见耳边的轰鸣,她想要推开段长歌却被按住了手腕。
    段长歌身上有伤, 她不敢动手, 只能小幅度的挣扎。
    太难受了,原来当时她亲段长歌时,段长歌就是这样的感觉, 又热, 又颤, 又喘不上气。
    如果这就是喜欢, 那么为什么还这么难受?
    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难受?
    可是放弃了, 会不会更难受?
    段长歌的脸近在咫尺。
    这是她想要的……
    越子临十二岁时家道中落,她被卖作官妓, 终生不得脱离贱籍, 她懂得取舍, 没有人比她更懂取舍。
    她要扔了没有价值的,取最有用的。
    段长歌伤口上的血蹭到了她的肩上,越子临突然一动不动了。
    她输了。
    这时候,她只想任性一回。
    她想要,自己最喜欢的。
    不知何时,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两个人各坐一边,越子凌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大口。
    段长歌无言地看着她的动作,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她拿手擦了一下嘴角,发现满指艳红,可见越子临用了多大的力气。
    越子临喝过了茶之后,道:“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段长歌心道你亲我的时候我要解释了吗?
    她如此想,道:“无病想要什么解释?”她的嗓子有些哑。
    段长歌素来雅正,这时候耳朵却有一些不正常的红。
    越子临道:“为何要来的解释,为何来了又走的解释,方才亲我的解释,还有,”她的声音有些拉长,“日后如何做的解释?”
    “如何做?”段长歌的表情有些微妙。
    越子临并未注意到她的神情,只以为她果真是不解,道:“自然是以后我们是什么关系?朋友?其他?”
    段长歌惊异道:“这个时候你还想和某做朋友?”
    越子临咳嗽了两声,道:“你说你的。”
    段长歌回忆了一下她说的话,道:“某,为何要来……”
    真话往往比假话难说,情话她可以信手拈来,这时候却沉默了许久,才道:“想你了。”
    越子临差点没拿住手里的杯子。
    段长歌的睫毛上沾着水汽,轻轻垂下时无辜又动人,她又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看得越子临喉头发紧。
    “某并没有想到你会在洗澡,”段长歌低声道,似乎在斟酌词句,“某只想看看你,因为你之前把玉佩送了回来,某……”
    她不知道越子临是什么意思,所以不便冒然打扰,又实在想见她,所以才有了梁上君子那一出。
    梁上的段长歌也是君子,掀开了瓦片,发现越子临在洗澡立马退开了,只是脚步乱了,才被越子临发现。
    “那天晚上在营中,某知道是你。”段长歌道:“之后种种某又觉得你是不是后悔了?可你不来,某不能问你。你又把玉佩送回,某以为你是一时冲动,不想见面彼此难堪,所以便没来。”
    她真的以为越子临后悔了,那样近乎于残忍的亲吻,带着新血的伤,又不告而别,这些事情,实在不像是对她有意的人做出来的。
    段长歌如此那般地解释完,越子临已经被气笑了,她本意是想看看那在她墨中加秋荻的人的意图,因此故意不和段长歌有所来往,哪里知道段长歌竟然想了那么多。
    越子临难得耐心地解释道:“我不能让旁人知道我们还有来往。”
    她做事向来独断专行,哪里会和别人解释?虽然这次说的不清不楚,让人听得云里雾里,但好歹也是解释了一番。
    段长歌不解道:“为何?”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段少帅的脸自然是好看的,出身也是一等一的高,为人温和,出手又大方,素来都是有人上赶着与她攀关系,却从未遇见过有人说不想让旁人知道她们的关系。
    越子临笑道:“魔教内务新文不便说。”
    段长歌点头称是。
    越子临眼睛转了转,道:“还有日后呢?日后如何?”
    段长歌当然不能和她做朋友了,可要她以什么身份和她在一起?与段长歌之前身边的那些小美人似的吗?
    她是喜欢段长歌,却没有为了段长歌伏低做小的打算。
    段长歌道:“自然是……”
    门外站着个修长的影子,以极低的声音道:“左使。”
    见有人来,段长歌闭上了嘴。
    越子临压低声音道:“是连嬅,你先去柜子里躲躲。”
    段长歌道:“这么晚了……”只差没把她来做什么这个疑问写到脸上。
    “自然是有事。”越子临给她推到柜子里,见她笑,道:“笑什么?
    ”
    段长歌正经道:“原来偷情也是别有趣味。”
    这还没做什么呢,脸还真是不要脸的彻底。
    越子临嘭地关严柜门,道:“进来吧。”
    连嬅进来,阖上门,却不说话 只是指了指书桌,还有笔墨纸砚等物。
    如此隐蔽,怕是什么大事。
    越子临点头,“自便。”
    连嬅在纸上写到:左使,属下发现这笔钱半数以上流入了西凉,还有小半则用于开销和一些商品,属下觉得,用这笔钱买些东西,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知道这笔钱用作什么了吗?
    若是这笔钱是用在花天酒地,她恐怕还会高兴一些,只怕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了天下之大不韪的蠢事,连累整个魔教下水。
    用来买西凉马。
    西凉马以剽悍强壮而出名,价格极高,又难以配种,故而数量十分稀少,也因此各位珍贵。
    此马常做军马,可就算是西凉的铁骑,也不是每人都有一匹马的。
    从前年开始,每年如此。马匹被通过边境的小官运过去,运小马三金,公马四金,母马六金。
    越子临按着脑袋,在纸上写到:可知道这么多军马是去用做什么了?运去了何地?
    只知运往了内陆,其余不知,如此大量马匹经过,定然会有官员询问,可显然做这件事情的人要么买通了官员,要么她便有一种极为特殊的,旁人都要让他三分的权势。
    越子临低声道:“前者定然不行。每年都有考评谪升,官员在本地呆的时间不会太长。”
    一年一个官员,三年便是三个,可沿途需要打通的官员,又岂止是三个?
    这些人里恐怕会有不少位高权重者,这样的人如何去打动?
    如果真是一个个打通,每年换了官员便再投其所好攀上关系,那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不是能算得出的。
    “若是后者,沿途定然有居高位的人,也定然有刚正不阿的人,这人的权势真的到了如此熏天的地步?可若真的到了这个地步,那他买卖军马的意图是什么?”
    君侯谋反,权臣犯上吗?
    这样的可能几乎没有,因为大齐的权利较为分散,并没有那般大权独揽的官员,不会有人有这样的本事。
    连嬅摇头道:“属下也曾想过,却半丝都想不出。”
    这人的行为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绝对不会有人因为自己有钱而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而且漳州的账本上所缺的数额,不是几个,而且全部。
    要么那个人许诺了无与伦比的好处,要么那个人在魔教有着绝对的地位和实力,漳州的分舵不得不从。
    “左使,属下……”
    “你还没睡呢?”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
    是凌无悔。
    这为免来的太齐全了些。
    走窗子和房顶是不可能了,越子临道:“找个地方躲着。”
    房间才住不久,太空太旷,只有个大柜子可藏人,连嬅没等越子临反应就开了柜子门,有如见鬼一般地看着柜子。
    段长歌摆弄着一张先前挂在柜子内的□□,笑得分外可亲,道:“进来吧,连嬅大人,我们聊聊。”
    连嬅像是生吞了二斤黄莲一般,在越子临的眼神下,心有不甘地进去了。
    越子临打开门,凌无悔叉着腰道:“深更半夜,你这怎么这么吵?”
    越子临淡淡道:“你的错觉。”
    凌无悔道:“别扯。”她看着不动弹的越子临道:“你都不请我进去坐坐?”
    越子临道:“深更半夜,圣女还是回去睡觉吧。”
    凌无悔想了想,突然笑道:“该不会是偷桃窃药的事情被我发现了,越左使才如此冷淡。”
    越子临道:“并无。”
    凌无悔大笑道:“左使先把嘴擦擦再说吧。”嘴唇都肿了,不是亲的,是撞的吗?
    “我倒想看看,能得左使青眼的人是什么样的。”她的目光从空无一人的床到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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