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沾衣》47.第四十七章 桃花

    段长歌看着少女明媚的笑脸, 把手伸了过去,道:“给我戴上。”
    小时候的段长歌怎么这么有意思。
    越子临确实有设防的心思, 奈何段长歌年岁又轻, 脾气又不像长得的时候, 这时候让她想防也硬不下心来。
    “申时了,”段长歌看着不远处的日晷, 道:“我送你回去。”
    越子临道:“我以为段少帅要让别人来接我呢。”
    “你要不要我送?”
    从山上到花楼十几里,越子临点头道:“劳烦段少帅。”
    段长歌把她送回去之前, 道:“我是不是之前在哪见过你?”
    越子临道:“梦里也说不准。”
    段长歌道:“那你对我为什么好像非常熟悉?”她想说的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越子临一愣, 她把眼前的少女当成六年之后的段长歌这话她难道会乱说吗?
    “可能,是我们有缘吧。”
    段长歌听她扯天扯地, 也不再问, 到了花楼就将她送下来,“我明日还来看你。”这是说给管事听的,又道:“我表兄呢?”
    管事道:“少傅大人听说您带了琴倾出去, 便先回去了。”
    段长歌点头, 神色傲慢。
    年少时的段长歌倒把少帅的架子拿了个十成十。
    管事道:“你回去吧, 今日就别在柴房睡了, 你搬去碧青院,我会让丫头给你收拾出房间。还有, 今天晚上别挂门,我给你找个女夫子, 好好教你规矩。”
    “那, 我弟呢?”越子临道, 她刚来时,也不曾见到顾明远。
    “什么弟弟?”管事皱眉,“我看你是高兴昏了。”
    顾明远不在这?
    那他在哪?
    “你来时就你一个,难不成你还认了什么弟弟不成?”管事警告道:“不管是谁,都别做逾矩的事。”
    越子临道:“是。”
    管事见她低眉顺目,可能是得了段长歌喜欢的缘故,她往日觉得的赔钱货居然也顺眼了起来,于是放软了口气,道:“你若是能得段少帅的喜欢,一步登天都不是难事,说不定她去和皇上求个恩典,脱了你的贱籍也说不准。不过呢,你可得小心谨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越子临仍是呆呆愣愣的,好像是没听懂,也可能是没听。
    管事恨铁不成钢,道:“回去吧。”
    越子临见了礼,走了。
    她仍想着顾明远的事情。
    没有这个人?
    怎么可能没有?
    还是,她之前一直在做梦?
    一个长达二十年的梦?
    越子临揉了揉眉心。
    这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她怀疑,自己之前的人生,都是假的。
    ……
    第二日段长歌果然来了,这次却没带她出去。
    之后她连着来了好多日,即使不来,也定要托人带东西,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段不疑同段帅出去半年,回来时,带她出去看桃花。
    桃花如火,点燃天际。
    越子临不知在哪学得上树的本领,爬上去之后,坐在树干上两腿荡啊荡。
    段长歌道:“你下来。”
    越子临道:“不下。”
    段长歌道:“你果真不下来?”
    “我说不下来,就是不下来。”她道。
    段长歌转身就走。
    越子临心思一动,惊叫一声,竟直直地从树上摔了下来。
    她被接住了。
    段长歌从小习武,臂力自然比常人强,只是到底是个孩子,两人一同倒在地上。
    越子临趴在她身上,大笑起来。
    段长歌气得要命,怒道:“你笑什么?”
    越子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
    “我要是接不住呢?!”她责问道。
    “接不住我就摔着了呗,轻则摔伤,重则摔残,摔死。”越子临笑眯眯地说。
    她是如此的不在乎。
    她是如此的信任她。
    越子临手里有一朵桃花,献宝似的给段长歌看。
    “最漂亮的那一朵,给你。”
    她把花插到段长歌的头发上。
    少帅着装仪表都是一本正经,端方儒雅,唯有发间的一朵花,轻佻至极。
    越子临一下子笑了出来。
    段长歌拧眉,却没拿下来。
    自从和越子临在一起之后,她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好。
    “这不是最好看的那一朵。”
    “哦?那少帅说,哪一朵最好看?”
    段长歌推开她,起身,转头不言。
    越子临见她走远,自己却仍然坐在地上,道:“少帅,你说说,到底哪一朵最好看?”
    段长歌的声音远远传来,“人面桃花。”
    越子临笑,道:“我还宜室宜家呢,少帅要不要把我娶回去?”
    段长歌长久没说话。
    这太久了,久到越子临觉得不会再有回应了,段长歌道:“好。”
    越子临没动。
    她知道,这是真的。
    段长歌从来不骗人,她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
    “怎么还不走?”段长歌道。
    “我脚崴了。”她说的是真的,不然她早就站起来亲段长歌一口了。
    段长歌又走了回来,有些气恼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女。
    “真的站不起来了。”越子临道:“少帅你背我回去吧。”
    “我背你?”
    “都说那男女授受不亲,你我同为女子,不会有这些大防吧。”越子临狡黠道。
    段长歌道:“似乎是某欠你的。”说着,蹲了下来,让越子临上来。
    越子临趴在她背上,像只猫似的,道:“对啊,你欠我的。”
    “某欠你什么了?”越子临不沉,很轻,轻得好像一把骨头架。
    可她明明那么爱吃糖,爱吃点心,怎么还会瘦成这样?
    “你欠我我的情啊。”越子临道。
    “没有。”
    “可你方才还说要娶我?”
    “没有。”
    “段长歌,你要反悔不是?”
    段长歌嘴角带着笑,道:“没有。”
    越子临道:“好啊,你骗我。”
    “我就是骗你,你能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越子临的声音好像被甜水浸透了似得,道:“我现在就来告诉你,我能怎么样。”
    她凑着段长歌的脖子,撩开头发,亲了一口。
    段长歌整个人都僵了。
    她想把越子临从她身上扯下来,狠狠地堵上她的嘴唇,还想……
    可她到底是段长歌,再怎么年少轻狂,她都是段长歌。
    于是她僵了片刻,继续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向前走。
    她将手勾到了腰带上,似解非解。
    “够了。”段长歌哑声道。
    “我若说不够呢?”
    段长歌四个字,掷地有声,“就地法办。”
    谁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越子临立刻松开手,讨好似的拿头发在她脖子上蹭来蹭去。
    段长歌道:“你别闹我。”
    “我偏不。”少女的吐息里带着甜,又暖又烫,烧得段长歌想要躲开。
    “你再闹我就把你扔下去。”
    “你把我扔下去,我就哭。”
    “荒郊老林,你仔细哭声别把狼招来。”
    越子临不满道:“你说我什么?”
    “我说你别把狼招来。”
    “我就算招狼,招来的也是狼王。指不定人家看我年轻貌美,带回去做压寨夫人。”
    段长歌猛地拧头,俩人鼻尖贴着鼻尖,段长歌道:“不准。”
    越子临眯着眼睛,道:“你说不准就不准?”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段长歌道:“谁来都不准。”
    越子临笑道:“你把你少帅的架子用到我这来了。”
    “某是在和顾临远摆架子,”段长歌道:“却从不和少夫人摆架子。”
    越子临道:“那我就只能等着,少帅对我敬爱有加的时候了。”
    段长歌没回答,反而道:“抱紧了,别摔着。”
    越子临道:“摔着不还有你吗?”
    段长歌无奈道:“你这样摔下去,我们都会受伤。”
    越子临眉头一扬,道:“你嫌我?”
    段长歌诧异道:“我嫌你什么了?”
    越子临道:“你嫌我重。”
    段长歌咳嗽了两声,笑了出来,“那你以后少吃点糖。”
    “人活着已经够苦了,为什么不让我吃?”
    “和我在一起也苦?”段长歌问道。
    “你又不天天在我旁边。”越子临嘟嘴道。
    段长歌只觉心头一颤,道:“那我以后,都在你旁边。”
    段少帅附庸风雅,把马车留在了山下,这么长的山路只能背人家下去。
    “你累不累?”越子临的话本是调侃,若段长歌说累,她定要嘲弄一番。
    段长歌道:“背着你,我从不觉得累。”
    越子临一下就没话说了,她的脸比段长歌戴得那朵桃花还要红。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桃花。
    “段不疑,”越子临道:“我十五岁了。”
    段长歌道:“嗯,及笄之礼我还没送,你想要什么?”
    越子临道:“不是这个,”她斟酌着词句,道:“管事说我十五岁了,该挂牌了。”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绵延不断的桃花。
    落花成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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