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千岁洞中发现云渊怀念别人起, 穿着霍铭马甲的齐凯心心念念的,便是他家云弟是否在外面有狗了, 对此事答案简直执著到了极点。
云渊轻易从他语中分辨出这个真意, 面色瞬间十分复杂,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云渊:我也不想知道这个智障到底在想什么,可偏偏他一个眼神, 我就能知道他脑洞是上天还是入地,真心微妙地一个字都不想提起。
要不然,显得他仿佛也跟个智障似的。
齐凯没能得到云渊回应,心里愈发不平, 本来还颇后悔那个问题, 眼下脑中便仅有追问出答案一个念头。因此他顾不上秘境中时光变换, 也顾不上褪去伪装, 只管拉紧了云渊双手,封住云渊所有可能的退路。
他深吸一口气, 压低声音问道:“云弟,你到底是认识了何人,才非要与我退婚?我何处不如那人, 你且说来, 也让我心中有个底!”
云渊不可思议地看着齐凯, 没想到他居然会把脑洞开到退亲那边去,稍微卡了一下壳, 方冷着脸冲对方翻了个白眼。
“什么外面有人外面有狗的?我可没养狗。”他挑眉道, “要是我养了狗, 还是一只公狗,那我要做的第一件事,估计就是带他去绝育。”
言罢,云渊视线一扫齐凯下三路,意思简直再明显不过。
齐凯只觉得被扫过的地方一凉,条件反射夹紧了蛋蛋。
他家云弟今天,略可怕啊。
莫名其妙便怂了,齐凯未曾注意到自己情绪变化有多大,垂头丧气地站在云渊对面,可怜巴巴不肯开口说话。
云渊凉凉一笑,故意扯住他一缕头发,装作很凶的样子,强迫他抬头和自己对视。
“你变着花样跟着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作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是想干什么?”他刻意吓唬齐凯道,“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还是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连个糊弄的必要也没有?”
齐凯闻言立刻急道:“云弟你怎会如此想?!我怎敢不将你看在眼里,抱着糊弄心态面对你?!我对你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我情丝尽牵于你,你如此厌烦于我,我、我当真颇感无力,只能出此下策,试图挽回一二。”
他本来又气又急,然而说到最后,语调竟有几分哽咽,连词句间都充满了丧气,显然是真的进退维谷,如同一只困兽。
云渊心头一抹异样感划过,试图捕捉却没能成功,反倒激起了关于本命灵剑的记忆。
有方才那场变故,云渊再不知道他的本命灵剑器胚与齐凯互换过,他就是个傻子,此时怎么会对齐凯有好脸色?
不过有一点他实在想不通,他拿到的器胚与存稿剧情一点儿出入也没有,齐凯到底是怎么成功将两件器胚互换了的?难不成,齐凯对剧情也有了解?亦或者,齐凯通过其他手段知晓了未来事态发展?
思及存稿剧情中他从来没有未婚夫存在,世交齐家也没有齐凯这个人,云渊神情愈发凝重。
他心中对齐凯本有几分愧疚与同情,故而刻意忽视了齐凯身上不少疑点,今时今日如此场景之下,所有事情一同爆发,他当真无法再自欺欺人。
目光冷厉,云渊望着齐凯,眉眼间再无半分温和,只剩无边生疏与淡淡敌意。
齐凯被看得心头一跳,脸色大变,根本来不及解释,便听云渊毫不客气向他发问。
“你说你对我一片真心,那本命灵剑是怎么回事?”云渊道,“你可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合,干脆抱着一点烂漫情怀,兴高采烈接受了这一看就不靠谱的情况!”
这么老大个家伙,机缘一点儿不少,师门半分不差,大部分好事他都沾了边,说他是个恋爱脑,谁信?!
齐凯胸口一噎,顿时答不上话来。
云渊当真将他所有说辞堵得死死的,哪怕那就是他真实想法,他也没办法再去强辩。
因为他心里清楚,云渊不会信。
没法向云渊证明自己,齐凯整个人又急又气,后悔于过去的隐瞒,又心伤于云渊的绝情,一时间情难自已,双目渐渐被血色充满。
漆黑的眼珠蒙上一层猩红,齐凯口中尝到了腥甜,但他浑然不觉如此有何不对,盯着云渊,神色不正常地癫狂着。大剑感受到主人情绪,在半空嗡嗡作响,躁动不安来回打颤,似是下一刻便会冲出去,将云渊那边本命灵剑狠狠锁在身周。
云渊脸色愈发冷漠,眼中锋芒渐利,一身气势倏忽间变得极其惊人。
他凝视着齐凯双目,眉峰拉平,唇角一挑道:“怎么,你还想对我动手?这是被我说中了心虚,还是不想暴露其他缘由,打算下手为强?”
此言一出,齐凯愈发受伤。
他最听不得这等猜测,当即气得呼吸不稳,急促喘颤片刻,整个人都跟着发抖。
嘴唇不断嗡动,齐凯缓了许久,才语不成声道:“你莫要,如此,猜忌我。”
云渊听到他呼吸无比粗重,眼中染上奇异之色,再去看他满布痛苦的面孔,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齐凯这个人,从千岁洞起时便有些不对。
这个不对不是指他做了伪装,而是指他精神状态不正常。
云渊本欲挣脱齐凯束缚,到了这时却失去了挣扎的念头,静静凝视着齐凯的眼睛,率先平静下来。
齐凯当真不对,他这副模样,简直和引动了心魔没有区别!
动作微微一顿,云渊心道不好,但还没来得及闪躲,便被齐凯一把抱紧怀中。
肩膀上落下一个重量,齐凯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云渊死死箍在怀中,埋头在他颈项间,眼中泪水滚滚而落。
云渊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明明之前每一次他出现危险,云渊总能及时出现伸出援手,可见对他并不是毫无情意,为什么非要退婚,又将他拒之门外呢?
即便是后来,他所有伪装一次次在云渊面前失效,云渊也不曾追究过他欺骗的责任,可见对他仍然宽和,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将心声说出,非要他患得患失地猜测?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才会被心上人如此对待?
心伤莫名加剧,齐凯眸中泪水很快染上血色,打湿云渊肩头道袍,留下一道道淡红色痕迹。
云渊动动鼻子,很快闻到一股血腥味,脸色陡变,猛地伸手掰住齐凯的头,想把他从肩膀上弄起来。
他对齐凯一些做法的确气不过,但这股血腥味不怎么正常,他实在不是很放心齐凯,必须要亲眼看到齐凯状态才能下决定。
齐凯却误会了云渊之意。
他心口一阵剧痛,咬紧牙关不愿抬头,双手抓着云渊衣摆,渐渐紧握成拳。
好难受,好痛苦,几乎快要窒息,但他仍不敢对云渊做出任何逾距之举,只能对自己发狠,口中很快充斥着浓烈的腥甜。
云渊感觉到齐凯肌肉紧绷,不由有些无奈。
以前投胎到这方世界,从来只有他让人别人头疼的份儿,今天可算是倒过来了,齐凯让他头疼到了姥姥家。
小心翼翼动了动右手,云渊主动反握回去,趁着齐凯被他举动惊到、身体僵硬一瞬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左手抽出,放在了齐凯背上。温柔轻抚自脊背上方起始,一点点滑向腰背,最终形成一个充满温情的安抚。
很舒服,让人沉迷。
齐凯不由自主沉浸在云渊着难得的温和中。
他明知道自己不该松懈,云渊既然能从他手中脱出一次,便肯定能脱出第二次,可这个抚拍对他而言着实太过珍贵。他与云渊相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如此被云渊安抚,即便之后会因大意落入云渊手中,他也无法拒绝这份诱惑。
他活了这些年,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便是栽在云渊手中,他也认了。
默默闭上双眼,齐凯以一种及时行乐的心态接受了安抚,似乎在享受死亡前最后一刻轻松愉快。
云渊看着他如此反应,莫名的,竟有些心软。
他静静看着齐凯的侧脸,左手动作不停,同时轻轻抽出右手,给了齐凯一个主动的拥抱。
齐凯身体一震,没想到居然会受到如此对待,愣了许久,眼中猩红缓缓退去,眸光不断颤动,已是欢喜到了极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云渊也不需要他说话,又拍了拍他,在不自知的情况下,面上也露出一个笑容。
又轻又淡,但充满喜悦和温柔。
齐凯这个人,对云渊而言,到底是不一样的。
两人安安静静相拥一会儿,齐凯松开了双手,站直身体,抿着唇向云渊道歉。
“我不该骗你,又太冲动,此次是我之过——”
他说到此处,正打算老老实实把之前的事情交代清楚,可话未说完,圆月之下便突然奔出一人。
那人一身太真宗弟子服,背后追着一群长相狰狞的狼,慌慌张张向云渊齐凯这边跑来,一见齐凯正低眉顺眼地看着云渊,当即露出急切之色。
他又气又急喊道:“师兄你在作甚,还没取出他身上雷灵根吗?!你且快些!秘境已变,时间不多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