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郡守令
半日前。
郡廨后堂中。
郡守一脸愁容:“哎, 哎,这可如何是好?出了这样的事。哎哎……”
幕僚在旁道:“大人, 事到如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原来, 夜半时, 派去小枫山服侍、保护也是暗中看守那天人的的几个差役屁滚尿流地跑了回来。
一个个吓得同土鸡瓦狗一般,话也说不清楚, 只是边叫边哭:“吃吃吃吃……”
郡守被从香暖的被子里惊起来。
小枫山上的事情是机密不能外道又十分紧要的事情,因此他也不好大叫大嚷冲这些搅人清梦的蠢货发起床脾气, 只能闷着满腹牢骚问:“吃什么?”
那差役头子道:“大人!大人!吃人了啊!”
夜半三更, 郡守炸起一身冷汗:“吃人?吃什么人?”
差役们七嘴八舌地吵起来。
“白日里来了一辆车,有个小孩子, 给狼吃了。”
“咱们一个兄弟给咬伤了。”
“好多人骨。”
“还来了好几个人追狼。”
“是控狼。”
“天人老爷不知是何处去了。”
“天人老爷定是也给狼吃了。”
“狼有牛那么大, 嘴里啃着人骨……”
“是那些人带来抓那个小孩子的!”
“停停停!”郡守拍着桌子小声吼道:“像什么样子!一个一个说!仔细说!”
这时门咯吱一声开了。
这夜深人静的时候。
先头也没有听见脚步声。
门却咯吱一声。
开了。
正说吃人的妖怪呢。
一个差役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不要吃我!”
人吓人。
这一声饱含惊惧的叫声之后,差役们一个接一个地又跳又叫起来:“何方妖孽!”
“救命!”
“呔!”
“呜呜呜……”
郡守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上杯子碎了一地:“刺客!刺客!”
门口进来个中年书生, 被屋里面的阵仗吓得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大人, 是我啊大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
原来是幕僚。
郡守瘫坐在椅子上, 也顾不得机密了,气急败坏地把桌子上的茶壶朝差役头子扔过去:“废物……废物……还不快起来!”
幕僚叫人进来给老大人倒了热茶压惊, 这才细细询问起那些差役来。不多时,他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是小枫山的天人出事了。
小枫山的天人吃人, 然后被另外一拨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人弄死了。
“究竟死没有死咱们也不知道, 那样的情况, 只想着赶紧回来报信。”
不就是怕死不敢再留在那地方的了嘛。
幕僚也没有拆穿,反倒安抚:“你们做得很好。”
他一边安抚一边旁敲侧击地问询,终于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是有一群人,操控着一群极厉害的狼,要抓捕一个小孩子。
这个小孩子,不知道哪里来的,逃到了小枫山上。
小枫山上的天人想要救这个小孩子的,结果敌不过群狼,就被群狼吃了。
小孩子最终也还是被吃了。
那控狼人弄了许多人腿人手来犒劳群狼,搞得漫山遍野都是人骨。
“随后这恶徒便在小枫山住下了?”幕僚问。
“是,是。”
“此人……”
“是个男子。”差役头子答道。
“还有个女子。”另一名差役在旁补充。
“是两个男子!”又有人道。
郡守重重地一搁杯子:“究竟是几个男子几个女子?”
“我来,我来,大人息怒。”幕僚给郡守添上热茶:“他们吓坏了,难免有些不清楚的。”
差役们感激涕零:“是,是,吓坏了。”
幕僚问:“亲见着吃人了?”
差役吞一口唾沫:“好多……骨头。”
幕僚道:“不谈这些,那些恶徒在小枫山住下来是要做什么?”
差役们一起摇头。
头子道:“或者是占山为王?”
幕僚想了想,似乎接受这个猜测。
“那……就没有看见你们?”
差役头子道:“看见了,我们还有人给那狼扑了,几个人也没有救下来,他……”
幕僚道:“可是你们一个都没有少。”
“我们……我们……”差役不由自主抬起身子朝后看去。
他看的是个面色青白的小伙子。
自始至终只有这年轻人没有说话,还恍恍惚惚,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他确实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这个人……
幕僚走过去。
给狼扑了,没有救下来,应当就是这个人了,但怎么能在这里?虽然精神恍惚,可确实是活人,这个人……
幕僚在年轻人面前跪坐下来:“是你?”
这年轻人不说话也不动。
差役头子叫道:“是他!是他!想要去救人结果陷在狼群里,我们都亲眼见他被狼吃了的,只是……”
那时离那个小孩子还远得很。
这些差役,可不是那些天天在街上吃地痞供奉的差役,会被弄去小枫山的都是些有些志气不肯同流合污因此处处受排挤的人。实在深究,圣人绝算不上,但也勉强能称好人的。
因此见一个小孩子被狼追赶,这些差役都是想要去救人的。
这年轻人,毕竟年轻,跑得快些。剩下的便跑得慢了些。只是不管怎么跑,都追不上那个小孩子和那群狼。年轻的差役急得嚷叫起来:“滚开!滚开!畜生!滚开!”他将佩刀扔了出去,似乎扔进了狼群里,又似乎没有。但狼确实被他引来了。
“我们就见他被那牛大的狼扑在地上,有好几只,我们想去救,却怎么都救不着。也就只是几步的路,怎么都过不去,就好像……好像……鬼打墙一般。他就被狼吃了。”
“吃了?”
“是。”差役头子抖了起来,“之后我们也……”
——吓坏了。
救人是一时的悍勇之举,可亲眼见自己同伴被狼分食,一个个地都吓得腿软。要是能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也好。血气激起死勇。可又触碰不着。太妖异了!太吓人了!差役们没命奔逃起来。
“之后我们也给狼吃了。”
“信口雌黄!被吃了我看见的是什么?是鬼吗?!”郡守叫嚷着又扔了一个杯子。
是扔了还是听这些离奇的话吓得手抖了呢?幕僚全不在意。整个屋子里仅有幕僚尚算镇定:“大人,他们吓坏了,吓坏的人说话都是不算的,我们先听听,再想想,这些都是误会。他们还活着呢。”幕僚还伸手往那个呆呆的年轻人的鼻下探了探——这动作让郡守屏息不敢动——幕僚说:“有气,还是热的,他也活着呢。”
郡守深吸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失态,咳了一声:“你……”
“大人,就交给我吧。我再来问问。”
“对,你再问问。”
幕僚道:“那你们是怎么没有死的?”
差役们面面相觑。
“他呢?是怎么活过来的?”
答不上来。
那一群狼扑过来的时候差役们早失却斗志了。手抖腿软,连刀子都挥不动。直接吓晕过去的也有。真是一片混乱、不堪回首。只记得醒来过来。
究竟死过没有?
究竟给狼吃过没有?
都不知道。
只记得醒过来了。
一个接一个。
那小孩子。
那些狼。
什么都没有了。
最早冲出去的那个年轻的同伴就在不远的地方躺着。
身躯也是完好的。
没有缺一块少一块。
明明见他被撕碎了的。
可是连血迹都不曾有。
太妖异了!太吓人了!
差役们逃了。
那年轻的同伴沉得像是个尸首似的。
那就轮流背着。
好几次吓得想扔掉他。
但是又没有扔。
一样的。
大家都给狼吃了。
若是扔掉他。
若是扔掉他——那自己是不是也是死的,是不是也成了古怪的什么东西,是不是也没有法子回人间去了呢?
差役们——
“……就回来了。”差役头子,坐直了身体:“先生,大人,不要再追查了,大凤郡里这样的事一年不知有多少。这些事是鬼神的事,鬼神的事凡人是管不得的,不要再追查了。”
幕僚问:“那个给狼分食的孩子呢?若是跟你们一样也没有死,结果反倒因为我们不追查因此在那山里死了呢?还有天人老爷,还有那控狼的恶徒——”
“那就是那孩子自己的命了!钟先生!那些人是那个孩子引来的。谁知道那是个什么孩子?是神仙打架,或者是小枫山的山神发怒,那地方先早的时候是没有人可以去的。路口有座庙,路口设庙正是为了镇压小枫山的邪祟呀。是因为大人不信这些,非要将小枫山当做什么赏枫圣地,还斥责巫姑奶奶装神弄鬼不叫巫姑奶奶占了小枫山的庙……”
“不是庙,是个别墅,原本就是供人游乐的。大人修缮供人游乐的地方继续供人游乐有什么不对吗?”
差役头子被这句话问哑了,好半天才又开口:“在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对的,但在大凤郡,在咱们这里,游乐的地方可不一定是供人游乐的,那是……那是给神仙鬼怪游乐的!”
差役们离开后,郡守扔了当夜的第三个杯子。
这一次他怒气冲冲。
“岂有此理!”
“说的什么话?起码是两条人命呢,还有一个控兽伤人的恶徒,在我治下!叫我不要管了!什么神仙鬼怪!岂有此理!这郡守谁爱当就谁去当!我不当了!我要辞官!”
“大人,”幕僚给郡守上了第四杯茶:“大人心系黎民,怎么放得下呢?”
“我是心系黎民,想要还大凤郡一个朗朗乾坤,这是这些黎民根本不稀罕我。你想想,那些招摇撞骗的,欺世霸行的,为恶一方的,甚至谋财害命的,只要搬出神仙鬼怪来就全都能逍遥法外了。这算什么?礼法何在!礼法何在!”
“大凤郡就是这样的,大人,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不治之地。大人来之后,至少那些巫蛊杀人之事,人祭人牲之事不能明目张胆了,这都是大人的功劳。大人难道能眼睁睁地扔着不管吗?”
郡守叹了口气:“我就是不能不管这么多年才一直耗在这里。不闻不问地,朝廷都不管我,我是为了谁?”
“自然是为了大凤郡的一方百姓。”
“但即使这衙门里,即使是衙门里的公差,也是先鬼神后圣贤的。”
“因此,大人,才更要管。大凤郡等着大人去教化。有人醉心鬼神事,但也有人是讲仁义法理的。大人是,我也是,还有别人是,所以大人更要带着我们这些人,不能轻易言弃。”
“对,老钟啊,这一次又要劳烦你了。”
“怎么是劳烦,听凭大人差遣。”
钟幕僚带着一群心腹星夜离开,往小枫山的方向去了。
无论如何,小枫山牵扯了至少一条人命,必须要去看看。
那些差役不过是吓坏了的普通人,所说或许不实,但钟幕僚懂得一些五行八卦与奇门遁甲,探来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这些人披星赶月,不多时就到了官道往小枫山去的岔口。
再往前一些就是状元林,过了状元林就是小枫山,谁知却不能再前行寸步。
就在这岔道口有一座矮山,山上有个小庙,庙里有个巫姑庙祝。此时,这巫姑庙祝不知为何下了山,带着一群平头百姓,封了往小枫山去的路。
三更夜半,火把通明,人头涌动。
“天人神仙在小枫山斩妖除魔,不准过去!”
虽然只是一群平头百姓,但人数上千,站在一起也声威赫赫。
钟幕僚身边仅有十几人,在百姓的呼喝声中就如同狂风涌浪中一叶孤舟。
钟幕僚强压下恼怒,他手下一人大声喊道:“我们正是为了天人去的。郡守大人请天人住在小枫山的事大家应该知晓,昨日,有人竟想对天人图谋不轨,我们正要去……”
“屁话!”人群中也有人喊叫起来,“正是因为你们这些狗官弄了一个假的天人来,才惹恼了天人神仙。天人神仙处理了那个假货,就轮到你们了!”
手下怒从心头起:“大胆刁民!竟敢不敬郡官!”
钟幕僚拦住人:“此间怕是有什么误会。”他看向巫姑。
人群中,苍老年迈的巫姑一直半闭着眼睛,既不帮腔也不阻止。
钟幕僚道:“小枫山上的天人当初也是经过巫姑宝器验证的。”
老巫姑这才颤巍巍睁开眼睛:“天机不能泄露,大人,就安心些等等吧,等到明日就有结果了。”
结果?
结果是这个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真”天人在小枫山大开杀戒,随后下山被追捧成真神吗?
在大凤郡中这些装神弄鬼的势力一直同衙门分庭抗礼,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到东风。斗了这样多年,好不容易有些起色,怎么能够坐以待毙任由多年筹谋功亏一篑?
钟幕僚的人气愤填膺,可面前是上千百姓。
处置不好就是民乱啊。
真成民乱,他们十几人根本不够看啊。
手下们一起看向幕僚。
幕僚骑在马上,遥遥朝巫姑一揖:“那就请巫姑在这里护驾,我先回去禀报大人。”
老巫姑颤巍巍地回了礼:“去吧,请钟大人劝劝郡守大人,不要一错再错。”
钟幕僚拦住手下:“只是个幕僚,当不得大人,这里就劳烦巫姑了。”他说完策马扬鞭,带人回返。
他们星夜而去,晨至便归。
郡守自然是一夜未睡,他心焦焦地将人等回来,劈头便问:“怎么样?”
幕僚仍旧先是给这郡守续了一杯茶:“大人。”他显得十分疲惫。
郡守见了自己心腹的神情,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一定不是好事。
他有些惊惧,又略显忧愁:“究竟……怎么说?”
这一次一向从容的幕僚也完全从容不起来了:“大人,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随便怎么说,快说。”
“小枫山进不去。大人,我们给拦在小枫山外了。”
“被谁?”
“我去的时候,那奶奶庙的庙祝也去了。大人记得那个庙祝吗?是一位巫姑。”
“记得。”大凤郡的这些愚民不仅喜欢说鬼神事,而且还把什么巫姑当成玉皇大帝一般供起来,不要说什么郡官县官了,就算皇帝来了都不如巫姑一句话管用。这个巫姑郡守自然是知道的。从前真是一呼百应,倾城景从啊。还曾经要办什么大凤祭,说郡守府是风水宝地,因此征用了三天。一个平头百姓,一个小小的庙祝,将郡守府征用了三天!
哪里还有比这更加荒诞的事情!
多年来,郡守同这个巫姑斗智斗勇,终于捉住她一些把柄,知道了她并非嫡脉正统。钟幕僚将这些消息放出去,一边想方设法削弱她威信,一边扶植别的山怪野神,终于才把她限制在那个巫姑奶奶庙里头不再出来兴风作浪。
郡守一点都不客气:“那老虔婆也掺进这事情里了?这里有那老虔婆什么事?”
幕僚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我看他们是想挟势造反!”
“毕竟这些年大人一直压着他们。”
“我不压着他们,难道要供着他们吗?”
“当然不是。只是大人,我回来时,一路上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赶去。大人,这件事不能拖。”
“赶去?从哪里赶去?城门……”
幕僚露出苦笑:“城门已开了。一听说是巫姑要人去协助天人斩妖除魔,城内百姓一拥而上,城门处也没有怎么……就开了。”
是啊,大凤郡里,那些人说话可是比他这个朝廷命官还管用的啊。
且不说今天。
就是昨日,城外要办什么神仙寿诞,门吏随口往上一报,都没有往衙门里请批,也就夜半开门了。
在神仙事面前,他这个郡守从来是不算什么的。
郡守也苦笑:“老钟啊,他们的那个正统天人又是什么人?”
“大人听过竹虫将军吗?”
也听过。
最近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
什么治好了天盲之人的眼睛,什么力能扛鼎独自撑住几人合抱的大树之类的……
郡守一直名人盯着。
这个竹虫公子还没有搅出什么大乱子来过,不过前两日有人借着这个名头敛财。
这套路也是大凤郡里的老套路了。
缺钱了便造个神出来。
郡守早跟幕僚商量好,等个时机,就叫那天人出来压一压这些妖魔鬼怪的风头。
说起天人。
嗨。
真是……
大凤郡本来就够乱了,结果又出来这些莫名其妙的天人。
先是从清源县里出来的,清源县那地方,巫姑就是土皇帝。
巫姑说天人是天仙下凡拯救民间疾苦,那些百姓就真的将天人供起来了。
在清源县,天人们住在县衙中,说话就同圣旨一般。
清源县令发了好几封密函来求助,郡守苦思冥想也没有想到解决之道。
清源县是个龙潭虎穴啊。
好再那些天人也没有做什么糟心事,只是说要镇压什么湖龙王。
哎嗨,哪来什么龙。
一群愚民真信,真的就一呼百应要镇压什么湖龙王。
那些天人还发了什么天人令……什么天人福缘帐……
还真有那么点本事,搞得声势浩荡,使得大凤郡里一时间冒出无数个天人来。
什么地痞无赖只要顶个天人名头就嚣张跋扈敢到郡府里白吃白喝。
还不能随便打出去。
天人可不是什么野神仙,而是清源县巫姑亲自请来的真仙,让郡守束手束脚无可奈何。
还是幕僚献计,从一堆骗子里找出了一个还算是像点样子的养起来。
还特地花了好处跑去那个骗子巫姑那里给这个天人过了明路。
当时幕僚说:或许是个机会呢。
是个什么机会郡守还没有深想过。但钟幕僚是很有能耐的,钟幕僚说的事总是对的,他就照着钟幕僚的话去办了。
谁知道,这个天人还没有起什么作用,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但会发生这样的事其实也不是多出乎意料。
郡守有些懊恼:“还以为又是个招摇撞骗的小角色,没有想到啊——”
没有想到原来是巫姑做的局。
“我听你说过,昨日那个什么神仙寿诞……”
“是,正是为了将这个竹虫将军迎去庙里供奉的。”
幕僚将一路上打听来的关于昨天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迎去庙里供奉当然也是骗钱的老把戏。
无论郡守还是幕僚先前都没有太在意。
只是,谁知道……
“他使了一点手段,当众‘显圣’,随后发威,惩处了那个盯着竹虫将军名号招摇撞骗的人,接着就要走。这时巫姑来了,纳头便拜,说这才是真的竹虫将军,是真的天上神仙下凡,要把他迎去庙中供奉,他又推辞不受,悄悄离去……”
郡守叹息一声:“欲擒故纵,好手段。”
幕僚点头:“然后就去了小枫山。巫姑说了小枫山假天人惹怒真天人的话,也不让人去帮忙只说在外护法。”
聪明啊!
神仙事不让凡人参合。
但是大势已成。
只要这个‘真’天人拿下了‘假’天人,一旦出来就能一呼百应了。
他不要权势百姓会求着给他权势,他不要钱财百姓会磕头请他收下钱财。
不是他自己要的,是别人追着赶着要给的。
这样一来给的人就会更加真心诚意,他收下了别人反倒要感恩戴德。
“聪明啊。”
那个唯利是图的老东西怎么可能那样聪明。
要是那样聪明就不会被郡守压着这些年了。
一定是另有高人在旁出谋划策。
幕僚道:“恐怕就是这个竹虫将军了。细细想他这些日子所作所为,这局布得实在是天|衣无缝。”
郡守扼腕叹息。
“要是早些发现……”
“大人,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大人想要怎么办?”
郡守一脸愁容:“哎,哎,这可如何是好?出了这样的事。哎哎……”
幕僚在旁道:“大人,事到如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郡守道:“老钟啊,你是说……”
“我已经派人去请司法司兵两位参军了。”
郡守手一抖,差点打碎今天的第四个杯子。他大喘了两口气。
动兵。
镇反。
“要走这一步吗……”
幕僚正色道:“大人。当年你也是动过刀兵的,当年大凤郡巫蛊当道,人祭盛行……”
郡守喘了一口气:“你说得对。”
当年大凤郡兴人祭。
年时稍有不顺,那些神婆神汉就推说是神仙发怒,将那青年男女、无辜孩童,或者坑杀,或者火焚,或者水淹……郡守初来时,大凤郡内简直白骨累累。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想起来还寒毛直竖。
这时候要是优柔寡断让了一步,让那些丧心病狂的神汉神婆又占了势,就要一发不可收拾了。
小枫山里的那个天人不会是什么好货色。
最早逃回来的差役说了,他派狼吃了一个小孩子。
那小孩子恐怕是驱动狼群消耗的饵食。
这样的人草菅人命,辣手无情,不能让他占据上风。
郡守并没有那么聪明,也没有那么胆大,但他有一腔正气。
“请参军来,派郡兵!镇压乱民!驱逐邪道!要是有人敢趁势作乱或者敢阻碍公务……”
他终于扔出今天的第四个杯子,往地上一砸,裂瓷声清冽。
“就地格杀!干他娘的!一群乱民!就地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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