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启示录》47.1

    公元2250年，地球, 种植区。
    这里是联盟划分出专门用来种植农作物的田地, 由于全球气候变暖问题逐渐严重，原本温带气候区逐渐被热带气候所侵占, 覆盖, 即便快十二月的天气也炎热如同夏季。而旁边水渠里蒸腾出来的雾气把整个园地都变成了一个大蒸笼, 除了少数机器监工外，这里一眼望不见任何其他人的身影。
    然而就是在这极其普通的一天，正逐一进行机械维护的监工却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存在——
    滴滴。腰间的生物体征探测仪忽然发出警告声，他以为又是附近的野兽侵入种植园想要偷作物, 却没想到跟随着探测仪转了一圈什么鬼影都没发现, 他摸不着头脑地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以为是机器出了故障，于是重新关闭了探测仪再打开, 没想到探测仪再次尽职尽责地发现滴滴滴的警告声, 屏幕里显示的位置就在他站的这个地方。
    监工想了想，这才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儿——的确有东西, 但不是在地面上，而是在地下。
    监工先报告了上级，得到允许后叫同伴推来了挖掘机，很快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挖开了表层泥土，露出下面一个不知道隐藏了多久的地底洞穴。
    里面黑漆漆的又深又闷, 一股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 伴随着泥土的腥气和某种无法形容的……香味儿？就像是夏日里开始腐烂的水果散发出来的那种味道, 甜腻中又带着隐隐朽意。
    众人好奇地打开自动适应灯，探头朝洞的深处望去——
    然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蛋？——不不不，更准确而言，像是某个神秘生物遗留下来的卵，有一人多高，呈现漂亮而有光泽的乳白色，原本柔软的表层年深日久后凝结成了光滑坚韧的壳，盘旋布满淡银色的筋络。它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被遗忘在不见天日的地底，然后随着温度与湿度的不断升高达到最低孵化条件，这才激活了灵敏的生物体征探测仪。
    有人忍不住好奇地跳进洞里，扶着墙壁缓缓朝这个白色的卵走去。洞壁上湿湿的，开始他以为那是渗出来的水，后来仔细一摸才发现是另一种更粘腻稠度更高的乳白色液体，像是蜘蛛网一样一碰就牢牢粘在手掌心，虽然看上去暂时没有什么毒性，但怎么甩都甩不掉。而且这整个洞穴到处都是这种东西，就像是某种具有高度营养成分的半固态液体般包裹着最深处的巨卵，让地底保持着生物生存的最低温度。
    那个人擦了擦手发现液体死死扒在手上就像凝固了一样擦不掉，他干脆放弃了直直朝卵走去，身后的同伴有些担心又有些好奇地紧张注视着他，而等到他终于靠近了这颗卵，侧耳仔细听了听，立刻震惊地瞪大眼，惊呼道，“……有心跳声！我发誓我听见了心跳！这个东西海活着！”
    众人哗然，纷纷催促他再靠近些看。这显然激起了他的虚荣心，他不顾监工的阻拦再走近了一步，然后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卵的表壳——
    “嘶——”他低声痛呼，攥着手指惊讶地看着这个卵，看上去完全就像是剥了壳的蛋，光滑柔软，他甚至完全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刺伤了他，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小伤口，一滴血落在了卵的外壳上，很快就完全渗透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完全顾不上这点小疼痛，好奇地凑近看了看，这才发现原来卵的表面上有无数肉眼难见的小尖刺，因为也是乳白色的所以能与周围融为一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卵，这么大，构造这么奇怪，还能存活这么长时间？是某种变异生物？还是从未发现过的新物种？
    会不会携带什么致命病毒，或者寄生虫？——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任凭同伴怎么吆喝都不肯再靠近一步，慌慌张张攥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就跑了出去，朝最近的居民区而去——
    大家见此纷纷退了出去，不敢再贸然进去，一直等到第二天政-府旗下颇有权威的一个科学组织几位成员到场，注视着他们穿戴好防护服，带上必要的工具，还没等他们凑热闹地过去看看，就被一同前来的警卫也赶走了。
    罗奕是带队前来的成员之一，也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者。他今年才满三十，是有史以来进入组织罪年轻的一位科学家，不但为人谦和，前途无量，而且在一众秃顶天才中偏偏长了一副端正文雅的脸，堪称组织中最受女性欢迎的存在。这一次行动也是他主动申请的，他是一个对一切未知事物都抱有极度好奇心的年轻人，这也正是他在这个年纪就成就不斐的关键原因之一。
    罗奕小心翼翼地下到洞穴里，周围已经放好了恒温的适应灯，将里面的一切都照得犹如白昼明亮。他刚将随身携带的记录仪放好，就听见前方传来同事的惊呼声——
    “破、破了！”
    什么破了？罗奕微微皱眉，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拨开众人快步走上前去，正好看到了最为关键的一幕——
    似乎是受到新鲜空气，光源，以及人类体温而产生的某种化学反应影响，原本严丝合缝的卵表面忽然动了动，就像是某种生物觉醒前的低声喘息。紧接着他们就发现卵的一角开始破裂，毫无预兆，整个卵的表壳都向外碎裂开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吱声，从里面缓缓涌出更粘稠浓度更高的乳色半液体物质，直到整个卵壳全部破碎，众人终于看清楚里面活着的生物到底是什么模样——
    罗奕上前去，只一眼，他就惊呆在原地。
    这是一个……人？
    不不不——人形生物？
    刺目的白光投落在这个卵上。
    他……或者是她，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大小，出生时就有一头奇异的银色长发，如海藻般包裹着整个身体。她全身赤果，泡在粘稠营养液中的皮肤细腻无瑕，泛着珍珠一样的柔润光华，手腕脚踝细骨伶仃，脆弱得就像要断掉一般。她静静地闭着眼，银色的长睫毛微微抖动似乎下一刻就会睁眼醒来。然而这些都不是关键的，真正令人情不自禁睁大眼为之惊呼的，却是她背上的一对还未成形的翅膀——透明的，薄弱的，宛如蝶翼般轻轻抖动的双翅！
    而且不仅仅是这些：随着人类越靠越近，原本陷入沉眠的物种却仿佛感受到了某种鲜活而甜美的气息，她开始缓慢地呼吸——胸腔发生了微弱的起伏，更深更紧地蜷缩成一团，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上缓缓浮现出浅浅的红晕，就像是被注入了一种活性药剂般，从死气沉沉的优美雕塑开始肉眼可见地蜕变成一个栩栩如生，神秘而充满了莫名吸引力的真实的人——
    所有人震惊地注视着这一幕，明明卵中的少女看上去甜美而稚嫩，但整幅画面看上去却又说不出的诡谲，妖异，阴郁，苍白，冰冷，让人情不自禁从脚底沿着脊椎闪电般蹿进一股寒意：似乎他们无意之中唤醒了某个迷人而危险的新物种，全然不知未来这个新发现的生物会给他们带来转变，还是毁灭——
    “队长……这……”终于有一个同伴回过神来，有些担忧地望向罗奕，“这东西……”
    他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觉得这个看上去柔弱无害的人形生物很危险，就应该待在这漆黑的，幽深的，不见天日的地底，而不应该被他们挖出来，唤醒她，研究她，去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虽然说科学的进步总伴随着一些物种的灭亡，但研究未知的新东西所承担的风险往往远远大于所可能获取的利益——
    “带回去。”他听见罗奕这样说，而这个年轻的，前途光明的科学家正用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奇异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卵壳中沉睡的少女，就像是发现了某种充满了不可知美丽而奇妙的新未来，用几乎是狂热的，痴迷的，低沉而微哑的声音喃喃开口——
    “露西……”他说，“从此以后，她的名字，就是露西……”
    最早发现的古人类女性先祖之名。也将是这个神秘妖异新物种的名字。
    ……
    ……
    遥远的螺旋星系，星河徜徉，陨石如烛火闪耀。
    一艘静静行驶在宇宙之中的飞船，在这一天收到了一条来自太阳系其中一颗行星的微弱信号，原本正朝着另一个新星系前进的飞船霍然掉转头，毫不犹豫地往信号的发源处驶去。
    屏幕中，那颗围绕着太阳旋转的天体呈现蔚蓝色，拥有光线，大气，海洋与陆地，看上去生机勃勃，美丽诱人，充满了无数新物种在此繁衍生存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