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的幸福生活》43.第 43 章

    宋典菱望着那双眸子, 不知怎么的心有些着慌, 她侧了脸, 不去看他，自嘲道：“尹大人是怕我攀关系吗？”
    却听得那冷冽低沉的声音说：“不是，喊表叔显老了。”
    宋典菱一愣，忍不住又看向他, 只见尹子画表情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她不由得抿唇笑了出来。“尹大人是长辈啊，小女子不得无礼。”
    尹子画见宋父与宋悟竹在外头慢慢回来的身影，只说：“妳没让我觉得是个晚辈，哪个小姑娘像妳如此……”
    “如此？”宋典菱感觉这是未竟之语，不明白是要夸她呢还是嘲她。
    只是宋父与宋悟竹此刻已走了回来, 尹子画便不再说了, 上前去与宋父告辞。
    女眷们站在门内目送尹子画，宋父与宋悟竹则在外头相送。
    宋典菱才发现今日尹子画是只身来的，连小厮都没带，还在思索着方才有些莫名其妙的对话, 便听得宋父说：“咱们家对面那栋还是空着的，听尹大人说那是他在外头小憩之所，他与对面的兵勇们生死之交, 如今也时常往来，正好用对面那处聚乐。”
    赵亦恬说：“那表叔以后会常来报国街了？正好, 我定要表叔每回过来时到我家来接我, 搭他的便车。”
    宋典菱没想到会和尹子画成了对门邻居, 只盼这消息别传到旁人耳里，免得引来一些麻烦的人到报国街。
    乔迁宴后，宋典菱也有些事情该处理了。
    如今握着从宋长治家带出来的下人的卖身契，宋典菱终于可以开门见山的与那些下人谈论康氏在世的事情了。
    宋母特意唤来袁婆子，宋典菱随侍一侧，宋母亲自向她说明他们的意图，袁婆子初始自然害怕不安，不敢多说，可宋母与宋典菱比起黄氏可亲多了，又将她从浣衣房那样艰苦的环境带了出来，还承诺会保证她的身家性命。
    袁婆子一咬牙，便把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她曾经伺候过康氏，知晓不少事情，在康氏生病之时，康氏院子里的下人都悄悄流传着，康氏身边的大丫鬟被黄氏买通，一点一点的长日下药。
    康氏死了之后，那大丫鬟就嫁给了黄氏的一个陪房。
    宋老夫人就是寻到了这个大丫鬟，押着她回来宋家的那天，好多下人都看见了，只是宋老夫人与黄氏一番谈话后，就突然生了重病，至于那大丫鬟，袁婆子心中总是有些在意，特地去打听后，才知道她回来宋家那天就死了。
    袁婆子此后对黄氏更加恐惧，若不是宋典菱把她的身契讨了出来，她只怕一辈子都不敢说出这些事。
    宋典菱听到后，心中成算更稳，既嫁给了黄氏的陪房，说不得已生了儿女，若让那大丫鬟的儿女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有点良心的人就该追究到底才是。
    除了袁婆子，其他下人也一一盘问过，彩蝶最恨黄氏，知道宋母原来讨他们过来是要对付黄氏，高兴的都哭了，直呼她的好姐妹地下有灵定也能安息了。
    这些下人宋典菱打算送回去江州，大姐姐宋思兰那儿已连络上康家，康家表示若能告倒黄氏，他们肯定愿意上衙门告的。
    再来就是黄氏那些药的来源了，塘州那儿的庄子也搭上了线，就算在庄子享福又如何，那些人总是不甘没能在主母跟前伺候，宋典菱让人用重金贿赂，总算撬开了他们的嘴。
    现下最为难的，是在告了黄氏之后，宋长治会有什么反应。
    江州宋氏一族都是平民，到底比不得宋长治的京官身分。
    宋典菱没想到，她最担忧的这一点，某人却恰好为她铺了路。
    原来宋长治知道宋初羽走讨好尹老夫人那条路失败了，他并不知道侯府是因为伍书华的事厌弃宋初羽，只当侯府瞧不起他们宋家，如此也只好使出当初想用兵部预算挟制尹子画的法子。
    户部尚书童大人还在停职中，户部侍郎暂代尚书工作，恰好就是宋长治座师张大人一派，宋长治用了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座师尹子画此人的威胁性，这样空降下来就立即上了弹劾折子的人，应当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让他有所忌惮才是。
    张大人接受了他的说法，便让户部侍郎上了折子，哀诉国库空虚，如今边疆尚算稳定，正好裁减预算。
    圣人看了户部的账本，久久没有说话，户部侍郎忍耐着尹子画朝他冷冷瞟过来的眼神，官服底下的双腿隐隐颤抖。
    到底身为皇帝还是得考虑国库盈虚，圣人命暂缓裁减一事，户部重算账目，改日再议。
    如此下了朝，宋长治快步跟上尹子画，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轻声说：“尹大人若为兵部预算一事烦心，下官或可解忧。”
    尹子画闻言，停下脚步，从上而下打量着宋长治。
    宋长治忽然心里有些没底，可认为自己占了上风，微微挺了挺胸膛，接着说：“小女一向温柔贞静，不知怎么的惹了尹老夫人不喜欢，小女十分伤心呢，希望尹大人能够在令堂面前美言两句，让小女再次去侯府请安？”
    尹子画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眸子微挑，看不出情绪起伏，过了会儿，才开口道：“原来如此。”
    宋长治不晓得这算不算答应了，想着或许尹子画只是虚张声势，不好拉下脸一口答应，宋长治便点到为止，告退而去。
    尹子画出了宫门，陈皮在外头等着他。
    主仆两个上了马缓步前进，陈皮靠近说：“将军不是让我多注意报国街的事吗？一切都挺好的，无甚大事，兄弟们住得很满意。”
    尹子画点点头，问：“宋家呢？”
    陈皮以为尹子画只是在意兄弟们的邻居为人如何，所以也多花心思观察宋父一家，便说：“倒是有桩奇怪的事，那家人最近准备要将一些下人送回老家江州，说是寄了些东西，让这些下人沿路看顾着，可小的看那几个人，老的老，残的残，能看顾什么？正巧当初与您一同被困峡谷的大牛兄弟，跟小的说了些事。”
    尹子画向陈皮递了个眼神，示意他继续说，陈皮才道：“那些要回江州的人，有个年轻丫头叫彩蝶的，大牛兄弟因已过三十还没能娶的上老婆，对那个彩蝶有些意思，那彩蝶姑娘彷佛也有些意愿，跟大牛兄弟说了，她去江州有重要的事要办，等某人遭了报应，她定会回来京城。”
    尹子画瞇起眼。“某人？”
    陈皮摇摇头。“大牛兄弟说，彩蝶姑娘不肯讲某人是谁。”
    尹子画沉吟道：“既是宋姑娘家的下人，被安排去江州，与宋姑娘家里肯定有关联，你想办法打听江州那儿宋氏一族的事。”
    陈皮应是，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左思右想，才发现，将军没说‘宋家’，而是说‘宋姑娘家’，这指的是报国街对门的宋家姑娘？
    他感觉好像暗搓搓的发现了什么？
    陈皮还在胡思乱想，回过神来发现尹子画走的不是回侯府的路，便问：“将军要去哪儿？”
    尹子画斜了他一眼。“你快去打听江州的事，不必跟着我了。”
    陈皮摸摸鼻子，只好拉马回头，准备使人暗查江州的事。
    尹子画独自骑着马，跨越了大半个京城，来到报国街。
    第一栋的宋家大门紧闭，不似对街几乎每户都不闭门，一些人在门口与邻居闲聊，那些退役的兵士们看见尹子画，纷纷笑着上前行礼，尹子画与他们打过招呼后，张望了会儿。
    只见街头儿老飞子正使人打扫街道，尹子画下了马，走过来跟他说：“我有事想偏劳你。”
    老飞子有些受宠若惊，这可是兵部尚书大人，他连忙侧耳倾听。“不劳，不劳，尹大人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就是。”
    “你去同你家姑娘传个话，问她是不是还想见那些兵勇们。”
    老飞子一愣，迅速抬头望了尹子画一眼，愣是没看出那张冷脸什么意思，他不敢多问，便走到宋家门口，敲了敲门。
    里头门房问了一声，知道是老飞子后，便开了一边门，老飞子把尹子画的话传给门房，可没说是尹子画问的，他也知道尹子画单独指定传话给个未嫁姑娘，很是令人侧目。
    门房以为是宋典菱早交代过老飞子的事，便进去传讯，过不多时，只见门房让老飞子进去说话。
    尹子画将马系在自己别院门前，丝毫不着急，就这样站着等候。
    宋家的门开了，只见老飞子先走出来，宋典菱戴着帷帽，与宜夏一同走出来。
    尹子画主动先走到了她面前，宋典菱慢慢福了身。“请尹大人恕小女子无礼，家中无长辈在，不能请您进去说话。”
    她久久没听得尹子画说话，便抬头看向他，只见尹子画幽幽的盯着她说：“也难为妳了，戴这个帽子肯定热着。”
    宋典菱闻言，满头疑惑，但也没多想，尹子画这人说话本来就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尹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方才那话的意思，可是愿意替我引荐那些英雄人物了？”
    “恰好有些时间，虽然妳如今与那些兄弟们成了邻居，可估计也还未亲眼见过的，想起来妳说过想看看，我就来了。”
    宋典菱没想到尹子画把她曾经说过的话还记在心里，甚至主动要兑现，她心中有种奇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