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的幸福生活》44.第 44 章

    宋典菱没有深思, 或者直觉不要深思比较好, 便转头对老飞子说:“你守着街口, 有旁人来通知我。”
    这条街因太过边缘,平时少有生人,故而宋典菱大胆出来见尹子画,可还是小心为上, 便如此嘱咐老飞子。
    尹子画倒不是要让那些兵勇们与宋典菱直接说话,毕竟宋典菱还是个闺阁小姐,他领着宋典菱,从第二栋房子开始介绍。
    “这里住的是边疆一直跟着我的一个小将,姓牛,老家在怡州, 洪水毁了大半村子, 他家里只剩他一个,吃不上饭,就投军来了,我从边疆带回来, 论功行赏,他如今已是千户。”
    那牛千户见尹子画身边跟着宋家的姑娘主仆,不好意思上前, 便在屋子里朝尹子画打招呼致意,看起来很憨厚老实。
    “这位牛小将军也是苦尽甘来了。”宋典菱叹道。
    尹子画沉默一会儿, 才说:“我带来住在这条街上的人, 就属他境况最好的。”
    宋典菱听了, 表情变得凝重,随着尹子画接着走过一栋栋房子介绍,才知道许多人都身有残疾,就算有功劳在身,也只能领些金银赏赐,官职是无法出任的。
    他们如今都还年轻,那些国家发下的赏赐,如何能支撑他们养老?宋典菱心想,难怪尹子画想办法要安置他们。
    作为这些人的上司,曾经一同出生入死,尹子画大约是想尽可能的让他们得到最好的待遇吧?
    终于把些兵勇们都介绍完,宜夏在一旁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宋典菱既敬佩又唏嘘的说:“这些小将军们窝居在此倒是委屈了他们。”
    只见尹子画的目光坚定,沉声道:“这只是暂时的,我会想办法在朝堂上为他们争取到更妥善的安排。”
    宋典菱对尹子画顿时起了敬重之心,这人对于跟过自己的兵士们可说是仁至义尽了。
    她不禁也热血涌上心头,便说:“这些兵士们好多都还未成家,想必日后人口定然多了起来,待日后我们一家回了江州,对面的屋子也可以让与他们住,尹大人不必担心。”
    尹子画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盯着她。“你们会回去江州?”
    宋典菱极其自然道:“这是当然,江州才是我们的家,不回去又能去哪儿?”
    尹子画微拧了眉,没说什么,接着往回去的方向走。
    宋典菱不以为意,没走几步,尹子画又侧过身来站住,已是松开了眉,眼神竟有些温和。“听说这条街的名字‘报国’,是妳让人去办的。”
    宋典菱也只好停下来说:“是,想着这名字挺贴切。”
    “这些兄弟们都很喜欢,很自豪自己住在这条街。”
    听尹子画这么说,宋典菱不禁有些羞赧,微笑道:“不过顺手做的事,本来他们就值得这个名字。”
    尹子画瞅着她,说:“妳既如此敬重这些兄弟们,方才又提到他们将来成家的事,若是将妳的丫鬟许配给他们之中,妳可愿意?”
    宋典菱一愣,宜夏的反应更大,忙转头问她:“姑娘?”
    尹子画这才对着宜夏淡淡的说:“不是说妳。”
    宜夏松了口气,毕竟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呢,还以为这么随便就要被许配出去了。
    宋典菱听到尹子画不是说宜夏,更是疑惑,难道还有指定的人选了?
    索性此处接近街底,附近无人,宋典菱问:“那尹大人说的是谁?”
    “妳有个叫彩蝶的姑娘,与牛千户有些来往,还承诺去了江州之后必定会再回来。”
    宋典菱一瞬缩了缩瞳孔,她竟不知道这事儿?自搬到报国街,她对下人的掌控就松动了些,并不限制他们一定要在家里,谁知彩蝶竟这么快就与人谈婚论嫁了?
    “彩蝶她……还说了什么?”
    尹子画微不可查的扬起嘴角。“她说去江州有重要的事要办,等到某人有了报应,她就会回京来。”
    宋典菱心中一凛,这彩蝶的口风也太不紧了些!
    “某人?”她小心翼翼的问。
    尹子画定定凝视着她,半晌才说:“我才想问妳,某人是谁?”
    幸好彩蝶没说是要对付黄氏,宋典菱略松口气,为难道:“此乃家事,不足为外人道。”
    尹子画看着她,忽然浅浅一笑。
    “可是宋长治那一家人?”
    宋典菱瞬间握紧了拳头,宜夏紧张的看着她。
    她本想否认,可一转念,便问:“尹大人怎会如此觉得?”
    尹子画十分冷静的解释:“妳说过宋二姑娘的坏话,原先我以为妳是小肚鸡肠的闺中女子罢了,可如今看来,妳却不是那样的人,那妳会说宋二姑娘不妥当,也许就是在宋家发生过一些事,且绝非好事。再者,明明是族亲,也非要长住京城,为何要从宋家搬出来?而又准备将从宋家带出来的下人送回江州,或许妳与妳父母有什么计画,再加上那彩蝶说的,我便猜你们打算对付宋长治一家人了。”
    宜夏都目瞪口呆了,这人怎会观察如此入微?
    宋典菱倒静下心来,尹子画知道宋初羽是什么样的人,就算知道她的打算,应当也不会站在宋长治那边才是。
    “就算我们家与长治叔叔有嫌隙,对尹大人来说应该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尹大人何必追究?”宋典菱不解。
    尹子画轻轻讽笑了下。“正巧今日宋长治得罪了我,妳的计画有什么为难之处,我或许可以助妳一臂之力。”
    宋典菱诧异的抬头看向他,只见这人仍是那样云淡风轻的神色,不怒自威,彷佛世间任何事都难不倒他。
    她忽然非常明白,那些兵勇为何这般死心塌地的跟着这个人,愿意为这个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
    也不知从何时何地开始,京城里忽然流传起一个谣言,说是吏部宋侍郎的妻子黄氏,还在守寡就成了宋长治妾室,后来扶了正,却是因为害死了元配及嫡子女才上的位。
    这个谣言流传的很快,本来只是饭后茶余的谈资,反正时间久远难以查证,可李阁老一派折了童大人,眼见张尚书手都伸到户部来了,觉得这是个大好机会,便又推了这谣言一把。
    待得差不多全京城的官家都知道这事后,宋长治才听到风声。
    宋长治家忽然被这个谣言打的措手不及,黄氏知道的时候,脑袋空白许久,等回过神来就软了脚,跌在地上。
    “是谁?是谁要害我?”黄氏满面惊惶,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紧紧抓着宋长治衣袖,把布料都抓皱了。
    宋长治早已让下人退离房间,他脸色极为难看,想甩开黄氏的手,黄氏的力气却忽然很大,让他根本扒不开来。
    “座师说了,应当是李阁老攻讦咱们一派的手段,只不知如何得了这些消息,座师还问我……是不是真的。”
    黄氏心中猛的一紧,煞白了脸忙说:“自然是假的!谋害人命这种罪名怎能落到我头上!老爷,宋郎,你可得替我想办法,只要这谣言还流传的一天,我就没办法出门见人了!”
    宋长治实在不想看黄氏扭曲了的嘴脸,别过头低声说:“我也知道是假的……时日已久,谁能证明这些谣言?座师让我们自证清白,越快越好。”
    黄氏喃喃自语:“就是,时间都过了这么久,又没有证据,自证清白……可我要怎么自证清白呢?对了,老爷,让宗族为我背书!只要族长出面说我是正正当当成为继室,旁人能说什么?”
    宋长治紧锁眉头。“我下衙就去找了大哥,大哥说信早就寄回江州,如今还没有回音,他会再写一封信回去催。”
    黄氏焦急道:“族里怎会如此拖延?若还是不回信呢?老爷,你让大哥出面,他是将来的族长,他说的话大家总要信的!”
    宋长治叹了口气。“我也这样劝过大哥了,大哥说有这样的谣言,他当然愿意出面辟谣,可他究竟不是族长,总得拿着族长的凭信才能出面,而且……”
    “而且什么?是不是大哥有什么要求?老爷,不管他们要什么,咱们答应就是!”黄氏像是抓住浮木的溺水之人,双眼满盛希望。
    宋长治隐隐含怒道:“前阵子巧儿想毁梅儿容貌的事,大哥还记着呢,他坚持没有族长的回信,他就不可能出面,大哥说对妳教孩子的方式很有疑虑!”
    黄氏双眼的盼望渐渐消失,她哭丧着脸跌坐在椅子上,泣道:“早知道就罚巧儿罚得重些!大哥定是怨我包庇孩子呢!可我总是当母亲的,难道要让巧儿付出多惨的代价?也让她毁容吗?”
    宋长治见黄氏仍是不明白宋父不满之处,重重摇了摇头。“反正事情都这样了,多想无益,总之大哥暂时无法替妳出面,妳这阵子先在家里躲风头,莫要出去,对了,寄封信回去娘家,让妳家里也出来为妳说些话,应该也行,其他等我与座师想出解决的办法再说。”
    黄氏一僵,京中黄家如今是大嫂把持,大哥外放远地,看来她得求着大嫂了。
    忽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宋初羽难得不顾规矩,直接闯了进来,面色苍白如纸,急问:“娘,外头怎会出现您害死元配的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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