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请开门,系统送温暖》52.朱墙旧事(一)

    明帝在位的第五年, 六月,连月断断续续的大雨。
    此时寅时三刻,四方红墙框出的小小天地里夜色深沉,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应和着细微的虫声交响, 颇有韵律,直到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轰然踏破。
    昏昏欲睡的守门侍卫顿时瞪大了眼睛, 握紧枪抬头看去, 只见是两人策马而出,当头那人紧裹着暗红的披风, 露出金线绣着螣蛇的袍角。
    这是……
    那守卫仿佛给扔进了冰冷雨中一般, 一个激灵, 颤声道:“大,大人……”
    “奉上谕出宫。”
    那人道。低垂的檐帽下看不清面目,高举着的令牌被雨水洗出灿灿的金色,却是晃眼极了。
    那侍卫哆嗦着,急忙拉开还呆站着不动弹的同伴, 两人合力拉开宫门。
    “等等。”那人勒住马, 又裹了裹披风侧头问道,“你们有伞吗?”
    “有,有。”侍卫答着, 急急跑回值房带回两把伞, 因跑的太快气息尚还喘不匀, “两位大人——”
    那人打断道:“一把就行, 回来还你。”
    “沈三, 走!”
    后面那人应诺一声,两人一夹马腹,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视线里,打头那位大人擎着的小小纸伞在这昏昏的雨雾里,也看不到一点亮色了。
    本该紧闭的宫门被悄悄拉开又悄悄合上,这两位内廷来的大人,陛下亲卫,就像今天凌晨的这场急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受惊的侍卫再也没了半分睡意,揉揉太阳穴抻着脖子看去,雨竟是停了,天边应景的涂上了一层柔亮的晨光,晴空万里。
    “这得下了够一个月的雨了吧,看样子总算是要停了。”他嘟哝着,深深吸了口潮湿清新的空气。
    “高兄,你说昨晚那俩人……”另一个侍卫压低声音问道。
    那侍卫摇头道:“上面大人的事咱们又不知道,知道又没什么用。”
    “哎,我也就想问问那两位大人是什么来头。”
    “嘘,小声些,我也是听咱们头说的。咱这宫里头最惹不得的人,说起来不是各宫娘娘,却是纠察司的诸位大人和长秋监的公公们。大公公们皆是膝横云蟒,好认的很,至于这袍角金丝螣蛇……”
    史有记,明帝景宁五年是极不寻常的一年。
    年少即位的帝王初现狰狞的爪牙,撕咬的不是贪官奸佞,却是日渐张狂,藐视皇权的江湖草莽。
    泰清宫门自那日凌晨悄无声息的打开后,此后的半年多,守宫门的侍卫们看到无数纠察司的大人从宫廷大内策马而出,像是源源不断漫出的潮水,终成合围之势,酿造了景宁七年的渠州大案。
    一边是近百的江湖高手丧命渠州大牢,血色涂墙;另一边则是黑檐帽红披风,沉默肃静的纠察司兵马,一度成了江湖人的梦魇。
    同年八月,明帝在纠察司下设提刑卫,驻守地方,一抑太.祖以来游侠以武犯禁,血亲复仇之态。
    正所谓人心似水,民动如烟,短暂的平静下,更深刻更激烈的暗流已然蓄势待发了。
    .
    涂之所出,四通八达。
    讲的便是这靖朝的官道。
    自前朝起便重视交通之利,大靖建国以来,又在前朝九大驰道的基础上加以扩建,短短三十年就兼以运河、驿站,建成了纵横南北横贯东西,密密麻麻的交通网络。
    驼王坡驿,就是从南边进京最后的一处驿站了。
    过了此驿站,只需再沿着官道不急不缓走上两天,便能看见京都高巍的城墙。又因为紧挨着官驿,不见匪盗,治安极好,南北往来的商队旅人便都爱在这里停歇休整,也就显得驿站里烟火气十足,各种碗筷撞碟的清脆声响、吆喝声、谈笑声……尤为热闹。
    店里伙计已经忙的连轴转了,偏又进来几个高大汉子,一进门口便嚷嚷开了:“跑堂儿,你这还有座没?”
    “有,有哎。”那伙计擦擦汗珠子,赔笑道:“诸位大爷,今儿生意好,您看只有那儿还剩下两桌,要是不嫌弃,大爷也可去找别的客人拼拼座……”
    的确还剩下两个空桌没错,却是靠近门边被大太阳烘烤着,大热的天谁乐意坐那儿?那几个汉子商量了下,往店里一打量却是瞅准了单身或是两三人结伴的,硬要跟他们换座位。
    他们满脸凶相人多势众,腰间还光明正大的拴着长兵器,像是走南闯北的镖师一流,那些势单力薄的旅人被威逼着也不敢吭声。
    其中一个右脸横贯着道伤疤的黑脸汉子转过头又看到处通风的好地方,不禁快步走过去,伸手便要去推桌上那趴着的醉客。
    “哎,醒醒,别睡了。”他手上使力,几番推搡之下那醉客摇晃几下,翻个了身竟又酣然入睡,纹丝不动。
    黑脸汉子不由得轻“咦”出声,正待加大劲力,视线一转瞥到醉客胳膊下枕着的东西却是动作一顿,急忙撤手回了自己桌上。
    他一回来,就有同伴问他怎么不换座了,他们这一行九个人,就算三张桌子也是坐得的。
    黑脸汉子摇摇头没说话,只沾了茶水随手在桌上划了个字。
    那同伴一愣,压下眼皮朝那边瞅了几眼,低声道:“你怎得知的?”
    他仰头灌了一碗茶水,回道:“我方才都使了八分力气还推他不动,你再看他桌子上那包裹,这种形状,还硬硬的,不是真家伙是什么。”
    “那也不必怕他们。”那同伴嘟囔道:“再怎么横,当年还不是被官府老爷撵成了过街老鼠?怕他作甚,他若是敢闹事直接请了红衣大人拿了他们……”
    “噤声!”对门坐着的中年汉子突然出声,瞪了出言冒失的镖头一眼,骂道:“多嘴什么,嫌自己命不够长?!快吃了饭赶回局里交差!”
    那被训斥了的镖头果不敢再吭声,一行人沉默着吃了饭,就地休整起来。
    时正中午,热辣辣的光线里满是燥气,连杨树叶子也给蒸的没了水分,焉巴巴的耷拉着。
    随着由远及近传来的哒哒的马蹄声,黄土路的尽头又驶来一辆青布帘子的马车,车夫挥鞭吆喝着疾走几步,便稳稳停在了稀疏的树荫底下。
    细细看去,那马车刻着细致花纹的车厢外壁沾着泥水,车夫的衣裳上也满是风尘,似是赶的急路。
    正巧对面官驿的几匹快马疾驰而过,扬起大片灰尘,那车夫躲不及给呛的连连咳嗽。他干脆摘下斗笠连扇了好几下,待尘土尽数散去了,这才拉开帘子朝里唤道:“公子,到地儿了。”
    车厢里响起衣物悉悉索索的声音,少顷,一身襕衫戴冠的年轻小公子撩起衣摆下了马车。
    七月的热天,他却穿了厚厚的深蓝色披风,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半脖颈和双手。领口袖口处镶着的毛圈细软蓬松,更衬的他整个人的肤色都泛着一股子冰白。
    蓝衣、白肤,黑发。
    明明阳光这么烈,可只看这人站在那里便觉一阵寒意,待他进了店来更似带了一阵凉风,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大热天的这么穿,可真是个怪人……伙计腹诽着,面上却极是热情,迎上来连连躬身道:“客官您来的忒不巧,咱店里就剩了这位置不好的几桌,您看……”
    “无妨。”那怪人缓缓道,措辞出乎意料的客气,声线也是颇为清朗,“我们再寻个位置便好,不打紧。”
    说话间,他四下打量,看准了靠窗的一桌,窗外浓密的枝桠遮住了大部分强烈的阳光,星星点点泻下的光线也丝毫不刺眼,桌上也只坐了一人,正是个好地方。他走过去轻唤一声,“兄台,打扰了。”
    桌上那喝的烂醉的客人没有半点反应,他也不以为意,径直坐下了。
    “咳咳……小二,上两个招牌菜,再来一壶温酒。”
    七月十一,暑气蒸腾的当儿,京里发了两场不大不小的丧事。
    一个是京里翰林外派的知县死在赴任路上,被家属迎回来硬说是被刺杀的,哭着喊着要去敲登闻鼓;一个是现任工部侍郎程和礼重症过世,本该早些风光出殡的,可是正逢何妃诞下小皇子,明帝定在七月十五中秋大赦。这两场丧事只得简了又简,草草了事。
    正儿八经的正三品工部侍郎,从入殓到出殡只花了三天,末了在府门口挂上白绸,次子结庐守孝,女眷闭门不出,偌大的府第仿佛一下子空了。
    七月七日收到的病讯,日夜兼程三天赶回来,迎接的只有噩耗。
    慢慢解下了披风,程非站在紧闭的门前,一下子冷到了心底。
    [叮~新世界任务发布……主线任务一,扮演配角程非,走完反叛剧情;主线任务二,护得程家上下安稳。]
    [621……这两个任务可不简单啊,你对我就这么有信心?]
    [锻炼了这么多世界,就是石头也该开窍了。]621意有所指,[早该收起你那些多余的柔软的心肠。]
    [哦,对了。两个小配角即将经过这里,注意ooc度。]
    [知道了。]
    他垂下眸子,迎着大风孑然而立,仿佛当真是那个刚刚丧父的程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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