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 在祁湛言家里, 安乔总能睡得特别安稳。
她本身是个浅眠的人, 算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不是在他身边睡着, 就是在他家里睡着。
或许是他身上总有种让她安下心的气息、气场。
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早上。
从祁湛言的床上坐起来, 安乔怔了好一会儿,关于昨天的记忆一点点回到脑海。
她能清楚记得祁湛言说过的一切。
记得他说过关于黑鹰和陆鹿被绑架的事情。
……也记得自己莫名其妙主动去拥抱他。
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多了。
安乔早上还有课, 于是不再发呆,赶紧回隔壁洗漱。
大教室的大课。
依旧坐满了学生。
这两天出了这样的事情,闹得安乔根本没怎么好好备课, 只好在去的路上临时抱佛脚。
幸好她对要教的内容都了然于胸, 一堂课下来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当课程刚开始不久,她稍微卡了下壳。
因为她看见陆鹿就像寻常一样悄悄从后门进来, 一如既往地静静坐在了自己平时会坐的老位置, 就好像这两天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说实话, 在发生了、得知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安乔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该如何面对她。
安乔暗暗深呼吸。
有点心不在焉地上完了一整堂课。
下课后, 等学生们都走完了,她叫住陆鹿。
“陆鹿。”
陆鹿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听从地站住了。
她浅浅朝安乔一笑:“安教授, 有什么事吗?”
安乔走向她, 近距离看了她一眼。
很奇怪,陆鹿今天气色很不好。
陆鹿是个很精致的女生。从妆容到衣着,再到仪态,无一不透着身为千金小姐的优雅。
但是今天的她似乎比平时狼狈了一些,脸色有点憔悴。
笑容中透着无力与苍白,整个人就像是个迎风倒的蒲柳。
安乔顿了一下。
质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来。
她眼里的那个加害者、阴谋者,突然以这么憔悴脆弱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害得安乔的心不知怎么的就揪了起来。
说实话,她原本挺喜欢陆鹿的。
她真的不明白,陆鹿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有点心软地问:“……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病了吗?”
陆鹿摇摇头,可苍白的脸色抽疼的额角早就出卖了她。
她有点难受地顿了顿,低下头揉额角:“我没事。”
“是不是发烧了?去学校医务室看看吧?”安乔说着,伸手想要探一探她额头的温度。
突然间,陆鹿像是被惊到了一样,猛然抬手挥开了安乔的手。
“别碰我!!”
尖锐的声音骤然放大在空荡荡的大教室,隐隐有回声响起。
陆鹿僵住,回过神来。
尴尬的沉默无声蔓延。
安乔闭上嘴,慢慢收回手。
她微微拧眉,平静地望着陆鹿在惊叫之后,突然变得僵硬的神态。
她感觉到,陆鹿在畏惧她的碰触。
为什么?
为什么是畏惧?
难道陆鹿她……知道自己的特殊能力?
安乔心头沉了一下,忍不住再次想起昨天祁湛言凝重的沉思的脸。
当时他没有说太多,只是说起过陆鹿曾经也被黑鹰绑架过。
当时和她一起被绑架的还有她的六个同学。
难道……自己和当年的事情真的有关系?
比如……她曾经是陆鹿的同学?
不,也不对。
即使年龄符合,身份符合,那也不可能。
因为她曾经去警局查过卷宗,如果她的确是陆鹿的同学,那肯定会有符合的目标。
然而,没有。
那就只剩下两个可能性。
要么她的同学已经被成功救回,要么已经确认死亡。
安乔自然不考虑第一个可能性。但第二个可能性对她来说,也同样不太可能。
毕竟就算是找到了尸体,也会比对DNA确认身份。
警方办事严谨,基本不可能存在弄错的情况。
但陆鹿刚才的反应实在是太可疑了。
可疑到令安乔都忍不住心生警惕。
沉默中,安乔紧盯着陆鹿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慢慢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陆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了。
“怎么可能……”她撇开眼,扯着嘴角否认了一句,手扣紧怀里的背包,匆匆转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安乔没拦她,若有所思地默默目送她仓皇逃离。
秋风唦唦。
属于夏日的温暖悄然消逝,深秋的寒凉肃杀席卷而至。
安乔站在窗前,凝望着陆鹿的背影狼狈跑远。
陆鹿,你是否知道我为了寻找过去曾多么彷徨?
你是否知道我为了记起那唯一的身份线索,付出过多少努力?吃过多少苦头?
如果你与我的过去有关。
如果你知道我究竟是谁。
我一定会亲自追逐你,亲手揭开所有的真相。
……
“请把跟黑鹰有关的案件卷宗给我。”
一到警局办公室,安乔就要求查看所有卷宗。
她到的时候,大家刚吃过午饭,其他人各自都有任务,只剩下祁湛言一个人留在办公室。
闻言,祁湛言抽出一叠档案夹,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他淡淡说:“从这个开始查吧。”
安乔打开扫了一眼,发现这案件就是当年陆鹿被绑架的案件。
她抬头看向他。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昨天祁湛言就已经说过,他怀疑她跟当年的这件案子有关系。
当时安乔还没理解他话中的深意,但经过今早的那一幕,她觉得自己的想法与祁湛言完全一致。
于是她不再迟疑,打开卷宗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
祁湛言回到他的座位上。
办公室内堆满了卷宗,由于黑鹰涉及到的很多案件年代久远,几乎都没有电子存档,着实占了不少地方。
因此安乔的办公桌也不得不挪了地方,被摆到了祁湛言座位的对面。
祁湛言随手翻开手边的文件夹。
看着看着,有点心不在焉。
忍不住抬头悄悄看她。
隔着两张桌子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她黑色羽毛般浓密的睫毛,白皙得几乎看不出毛孔的肤色。
不可否认她是个美人,一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美人。
隐隐能看出那张照片上少女的轮廓影子。
即便这么多年来,陆鹿曾经用无数的手段证明自己才是真正的陆鹿。
这一刻,他比过去的任何时刻都要确信。
甚至不需要用任何科学手段去证实,他就是知道。
一定是她。
一定是他眼前的这个人。
那么……
要告诉她吗?
她会相信吗?
这时候,安乔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正看得全神贯注,也没看是谁打来的,直接接了起来:“喂你好,我是安乔。”
然后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安乔顿了一下。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好的,我知道了……嗯,我知道,没关系。目前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好的,那就麻烦您了。”
挂掉电话。
她下意识抬头,看到祁湛言正好也向自己看过来。
祁湛言察觉到她的神色:“怎么了?”
安乔说:“谢主任打来说,陆鹿她辞掉了我的助教工作。”
祁湛言顿了一下,问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如果你问的是今天发生过什么……”安乔苦笑了下,“我问她,以前我和她是不是认识。”
祁湛言心头一跳。
忍不住盯着她,静静地等待下文。
“那,然后呢?”
“然后……她就逃跑了。落荒而逃。”
就跟昨天在楼梯间里一样吗?
祁湛言沉默地想。
那个女人,她究竟隐瞒着什么样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
胸腔中的心跳一下一下,越跳越重。
他知道自己已经等得越来越心焦。
他起身走到她桌边,抬手按住她面前厚厚一叠的档案,说:“别看了,一时半会儿看不完。我先给你简单讲一遍。”
陆鹿当年的案子他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当年案件发生的时候,他还在一边上大学,一边在警局实习。
所以那也是他实习时期接触到的第一个案件。
第一个案子就是心爱的女孩子被绑架,说没有心理阴影肯定是假的。
但此刻祁湛言的反应还算淡定。
他慢慢地说:“十年前,2007年春天。S市文华中学初中部的学生组织去雁城山风景区春游。结果校车在返程的时候遇上劫匪拦路。车上加上司机和老师一共三十二个人,被抓走了七个人。事后调查发现,是司机和老师串通,被抓的七个人全部都是家庭条件相对比较好的学生,陆鹿也在内。”
“就在绑匪跟家长联系索要巨额赎金的时候,陆鹿带着六个同学逃了出来。但是,她的同学逃出来了,她自己落在最后没能逃走。警方找到那些孩子的时候,也终于找到了黑鹰他们最初的藏匿据点。是在平县下的一个小镇,叫双桂镇。”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
安乔忽然抬头看他,反应极快地问:“双桂镇?那不是武达龙的老家吗?”
两个人想到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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