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葛安智站在太子身旁, 孟韶不由地往夏侯明景身后缩了一下, 微垂了头。
夏侯明景上前给太子见礼, 孟韶跟在他身后跪下磕头。
太子为人倒很和气, 上前一步, 摆手道:“五弟不必多礼。又低头看了一眼孟韶,温声叫了起。
“五弟, 这就是你在书院收的人?”
夏侯明景只点了点头,就转而说起了今日之事。
说完后又道:“皇兄,臣弟想要到三川县走一趟, 看看情形到底如何。”
太子沉吟了一下,看向一旁的葛安智,问道:“葛大人怎么看?”
葛安智垂手说道:“依臣所见, 派户部一个主事去也就罢了。五殿下万金之躯, 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且这也并非什么大事。”
冒捐之事其实自来就有, 五皇子不过是年纪小,没见过罢了。
太子正色道:“葛大人此言差矣, 冒捐之事事涉官场清正之风气, 自然算得上是大事。”
听太子如此说,葛安智忙躬身道:“是, 是微臣考虑不周了。不过微臣也是担心五殿下的安危,所以才……”
太子倒也不以为忤:“我明白葛大人的心意, 您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只是五弟如今也大了, 出去历练历练也好。”
夏侯明景坐在一旁, 脸上神色不变, 心中却对葛安智的作为有些不喜。
葛安智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正气凛然,于政事上勤勉,对皇兄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但他不经意间的言语,却透露出了他内心真实的态度。其实他对国计民生并不关心。就像刚才,他可以为了讨好太子与自己而反对一件事,又可以仅仅因为太子的一句话而认错。
夏侯明景认为,做为一位正义的臣子、太子的老师,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时,太子却是看向了夏侯明景,自己的五弟。这么多兄弟里,也就五弟跟自己是一条心了。只见他今日穿了一身绯衣,神情虽平静,却掩不住满身透出的意气奋发之态。太子欣慰地笑了笑,此时的五弟大概就跟自己十七八时一样,急于要做一番事业吧?不过葛辅说的也不无道理,下去办事还是安危最要紧。五弟这一次出去,倒要好好安排一下才是。
太子看向葛安智,问道:“葛大人可还有事?”
葛安智猜度着太子应该是有话要对五皇子说,就躬身道:“臣无事,先告退了。”
太子微一额首,又看向了一旁侍立的人等:“你们也都下去吧。”
孟韶一看,连太子身边的小太监都退下了,她虽有些害怕会遇到葛安智,却也不得不躬着身子退了出来。
果然,她一出来,就看到葛安智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向她招手:“孟贤侄,你过来一下,我有些话说。”
太子的外书房门前、院子里,有不少内侍、侍卫垂手侍立。孟韶怕自己要是不过去的话,会让人起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大声道:“葛大人,贤侄可不敢当,小的与您并不算熟。”
院子里四周站着的人皆想:五皇子这次收的这个手下莫不是个傻的?葛辅主动跟他套近乎,他不但不顺着杆子爬,反倒极力撇清。
葛安智笑得很是温和:“唉,我与你义父同朝为官,这一声贤侄还是称得的。”
等孟韶走到了近前,他就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你别以为到了五皇子身边,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要知道,五殿下最厌恶的就是伶人了,况且,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殿下对冒捐之事可谓是深恶痛绝,要是他知道你其实……哼,流放还是好的,只怕殿下恼羞成怒,你脖子上这颗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听了这话,孟韶从心里都觉得发冷。是啊,要是夏侯明景知道了……以前她还觉得,就算是自己身世暴露,夏侯明景看在两人有些交情的份儿上,顶多罢官。可是今日,他对皂吏之子冒捐个监生都如此重视,自己倒好,直接做了官,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欺瞒了他。
孟韶觉得,杀了自己应该不会,但流放大约是跑不了了。
孟韶虽然心中害怕,但在葛安智面前却不愿失了士气。就算是流放、坐牢,她也决不会屈服于葛安智的淫|威!
她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意,仿似对葛安智的话浑不在意:“葛大人,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与殿下之间可是无话不谈的。”
先拿大话吓住葛安智,她就不信葛安智敢直接去问夏侯明景。况且,就算是以后秋后算账,她说的也是无话不谈,而不是夏侯明景知道此事。
孟韶也不耐烦再应付葛安智,转身就想走,不想却是被葛安智闪身拦住了。
葛安智的面色依旧温和,可孟韶却从他的眼底看到了狰狞之意:“你当老夫傻啊,这种事情你怎么会跟五殿下说?”
孟韶:“那你去问殿下啊!”
葛安智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当我不敢?”
两人正纠缠间,外书房的门开了,夏侯明景走了出来。
葛安智别看年纪不小了,眼神儿倒好,见状立马退后了半步,脸上甚至挂上了温和的笑意:“孟贤侄,五殿下出来了,还不快上前去伺候着。”
孟韶倒真佩服他这变脸的速度,瞪了他一眼,回身去迎夏侯明景。
夏侯明景却是快走了两步,展眼就到了两人跟前,有些不悦地看向葛安智。
“葛大人,孟弟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三番两次与他为难?”
葛安智脸上神色一怔。刚刚他脸上的神色一直是温和宽厚的,那些威胁孟韶的狠话也都是压低声音说的,五皇子不可能听到。
可他为何一上来就断定自己是在为难孟韶呢?一定是孟韶告的状!
葛安智斜了孟韶一眼,又冲夏侯明景陪笑道:“殿下说那里话,微臣只是与孟贤侄随意闲谈了几句,并不曾为难与他。”
夏侯明景冷哼了一声:“没有就好。孟弟,咱们走。”
其实夏侯明景并没有看到葛安智对孟韶做了什么,但他却看到了孟韶脸上的抗拒之情。
前几天,他在东宫碰到葛安智,还特意问过他,孟韶是否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要是得罪了他,请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以后不要与孟韶计较。葛安智那时极力否认了,说他并没有为难孟韶。
在他已经提过的情况下,葛安智竟然还来找孟韶的麻烦,那么,这件事绝不可能只是孟韶对他不敬这么简单。
夏侯明景突然站住了:“你跟葛次辅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
孟韶走在夏侯明景身后,正心思不属,纠结着葛安智的事情。不防他突然站住,一时收脚不住,差点儿撞到他身上。
夏侯明景一把扶住了她:“孟弟,小心点儿。”
见孟韶望着自己,一脸的懵懂,夏侯明景目光灼灼:“嗯?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与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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