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韶一看, 竟然是葛安智在屋里, 并且还只有他一个人, 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些递送文书的活儿, 一般都是下边的小吏接办的, 葛安智一个堂堂的次辅,文书怎么会直接送到他手上?
再说了, 这屋子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办差的屋子。屋子不大,中间摆了一张红漆书案,书案上也没多少公文, 却是在屋子的一角放了一张床,床|上被褥枕头齐全,想必是用来临时休息的屋子。
这个葛安智想干嘛?难道……
孟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立时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又是恶心, 又是心惊, 也不答言,直接将文书上往葛安智桌上远远地一扔, 扭身就往外走。
可是, 在她回身的那一刻,屋门“哐”地一声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并且还传来了落锁的声音。孟韶大急,疾步走了过去, 伸手大力拉了几下门扇, 却是怎么都拉不开, 果然是有人在外面锁上了。
孟韶回头怒视着葛安智:“葛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葛安智浅笑着站了起来, 神情一片从容,背着手,慢慢踱步到了孟韶跟前,道:“别急,别急,我不过是想跟你叙叙旧,再者,还有件事跟你说。”
葛安智自觉自己神情温和,姿态儒雅,可孟韶看了,却恶心地直想上去将他那张老脸一脚踩扁,再狠狠地碾上两脚。
见孟韶只瞪着他,却是不说话,葛安智又拉出一副宽和的模样,笑了笑道:“我看你做事伶俐,正好我这里还缺一名典籍,我将你调过来怎样?”
典籍是正七品的官,更何况还是内阁的典籍,比孟韶这个左春坊录事,从八品的小吏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葛安智笑眯眯地看着孟韶,认为他绝对不会拒绝。
谁知孟韶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又冲地上啐了一口,厌恶地说道:“呸!哪个要到你手下做事?!不要脸的老东西!”
脱口骂出来后,孟韶觉得心里一下子舒坦了。
“啪啪啪!”她又转身大力地拍了几下门,大声说道:“快开门,不然的话,我可喊了!”
文渊阁这么多人,她才不怕呢。喊出来看谁更丢脸?!
果然,葛安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再也装不下去从容大度,沉了脸,拂袖道:“不识抬举!”
葛安智举步走到了孟韶跟前,盯着他清俊的脸庞,恶狠狠地说道:“你如此辱骂上官,回头左春坊录事的差事也别想保住!不过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孟韶却是软硬不吃,她高昂着头,睥睨地看着葛安智,像是一看一条让人恶心的死猪一般:“开门!”
葛安智气得额上青筋都暴出来了,没想到孟韶看起来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却是如此混不吝!他可是听说孟韶以前在李家一直过得窝窝囊囊的,是谁给的他胆子?竟然敢跟他这个堂堂的当朝次辅叫板?
他略一想就明白了,孟韶肯定是以为自己巴上了五皇子,所以才如此胆大包天的。他也不想想,五皇子真要拿他当朋友,重用他的话,又怎么会随便用一个左春坊录事打发他?
五皇子不过是看在在书院认识的面上,给他一份香火情罢了。不是还有一个叫做宗什么的秀才,也被五皇子弄到詹事府了吗?
这种面子情,过个两天,五皇子没准就连他们叫什么都忘了。
葛安智阴沉沉地看着孟韶,道:“别以为五殿下会帮你,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你自个儿也该掂量掂量。我也不逼你,三天,三天后你要是不答应的话,左春坊的差事也就别想干了!”
葛安智说完,轻咳了两声,外面房门轻轻一响。孟韶一拉,果然开了。
她什么都没再说,也没有再看葛安智。因为再看他一眼的话,她都怀疑自己会吐。
孟韶疾步下了楼,头也不回地出了文渊阁。
走在路上,她越想越气,忍不住就对着路边一棵高大的柳树踢了两脚。因为把那无辜的柳树当成了葛安智,孟韶用劲儿不小,可这柳树毕竟不是人,不但不会疼,反倒将她的脚硌得生疼。
孟韶不由得轻叫了一声,抱了自己的脚,想要坐到路边的石头上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出|血。
这时,就听身后一声轻咳:“你在做什么?”
孟韶回头,却见是夏侯明景带了几个人远远地站着,神色奇怪地看着她。
这时孟韶还抱着自己的一只脚,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站着呢。她大窘,忙放下了自己的脚,脚一沾地,却是又不由自主地轻嘶了一声。
夏侯明景今日穿了一身石青色金绣蟒袍,腰束玉带,头带金冠,大概是刚从宫里出来,神情有些严肃。他龙行虎步,走到了孟韶跟前,问道:“好端端地,你踢这大柳树做什么?”
这样的糗事竟然被夏侯明景看到了,孟韶恨不得时光能倒流回去,她再也不踢大树了啊。
她讪讪一笑:“我,我,那个,我就是想看看这树生得结实不结实。”
这话说出来,连孟韶自己都不相信,她不由得更窘了,脸上腾地泛起了两朵红云。她低垂了头,说道:“殿下,那个,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只见孟韶白|皙的脸上似是开出了两朵最鲜艳的桃花一般,夏侯明景只觉得他娇艳无比,对,就是娇艳。他的心突然间不受控制地狂跳了两下,他有些怀疑,孟韶到底是不是男人?哪有男人长成这样的?
夏侯明景不由得有些痴了,望着孟韶不说话。
“殿下,你怎么了?”孟韶奇道。
一阵阳刚而略带磁性的男声传来,夏侯明景一下子回了神,觉得自己刚刚大概是疯了。孟韶的声音,还有他走路的姿势,都是地地道道的男人,又怎么会是个女人?
他轻咳了一声:“没怎么。”
“那,我先走了。”孟韶瘸着腿迈了两步,就被夏侯明景一伸手臂拦住了:“你可是生了谁的气,所以拿这柳树撒气吗?”
夏侯明景这一问,让孟韶不由地想起了葛安智,想起了他那肮脏、恶心的心思。
只是这样的事,孟韶不想跟任何人说。
她忙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怎么会生谁的气?又没有人惹我。殿下,您不知道,其实我是听人说,这样能锻炼手脚的力量,所以才踢的。”
“哦,那你锻炼得怎么样?可受伤了?”夏侯明景瞅着孟韶艳若桃花的脸蛋,不由说道,“将鞋脱了,我看看受伤没有。”
孟韶一听,吓得连连摇头:“不用,不用,其实我一点儿也不疼,真的,不信你看。”
女子的脚怎么能随便让人看呢,再说了,她因为怕自己脚小,会被人怀疑,所以鞋都做得大,前面会垫些棉花,所以是万万不能被夏侯明景看的。
孟韶忍着疼走了两步,果然跟平日无异。
夏侯明景点了点头。其实刚才的话他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他做什么要看一个大男人的脚?
这时见孟韶没事儿,也松了口气。“行了,下次可别踢树了,你要是真想练,可以做些沙包踢一踢打一打,不过可要悠着点儿劲儿,别把自己弄伤了。”
“是,是。谢殿下关心。”孟韶拱了拱手,“那小的告退了。”
夏侯明景点了点头,等孟韶走远了,他才若有所思地摸了一下下巴。
刚刚孟韶虽刻意掩饰了,可脸上还是带出了一丝不对,夏侯明景敢肯定,绝对是有人欺负孟韶了。
他回头,低声吩咐手下道:“去查一查,他刚才去了哪里?都做了什么?”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