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春秋》42.第 42 章

    少年繁忙，匆匆三日, 殷媞觉着都未说上两句话, 便到了分离的时刻。
    期限之日, 殷媞早早起身，少年被她扰醒, 看了外面的天还未亮懒懒道：“何事这么早？”
    “日日吃睡, 睡着腰痛。”殷媞洗漱之后，坐在铜镜前随手翻开脂粉盒。
    少年见殷媞上妆，饶有兴趣地侧撑着头细看。
    铜镜中印出少年模糊的身影, 殷媞眼眶一热, 生生忍住热泪, 她要的就是要少年记住她最后的身姿, 前方未卜，一别经年，相见未有时。
    镜中的自己, 般般入画, 殷媞覆上脸蛋，花开有期，岁月无息, 转身朝少年瞧去, 少年含笑双眸一暗, 瞬间如淬了毒一般。
    起身走到门外, 从季回手中拿过朝服, 向少年走去。少年身着内衣站在床边, 如玉少年，宛如烟雨江南的水墨画，深沉温润，一时心悸难平。
    与少年穿上衣物，用了早膳，送少年直至寿康宫门外，看着少年的背影，殷媞再也不忍，捂嘴而泣奔至寿康宫内。
    少年走后，殷媞坐在窗前，看着未有任何景物的窗外发呆，冷风习习，不及她心。
    “夫人，太后让奴来提醒您，三日之期已到”宦官伏在地上道。
    殷媞转头对官宦道：“回禀太后，顷刻即去”
    “喏”宦官退下，殷媞起身，让穗儿去找季回，让少年去园子内石亭见面。
    殷媞到时，少年未至，园子还是一如曾经，幽深干净，不远处枫叶渐红，少了美人的笑声，园子一片死寂，却也再也不怕被人瞧见私会少年。
    “找我何事？”少年的声音如同深秋一抹暖阳，暖之心间。
    殷媞转身欲语还休地看着少年，双手在腹前不停地掰着。
    少年看到殷媞如此动作，目光一冷，后退两步本温润的脸立即变得狰狞问道：“你想作甚？”
    “姜衍·····”
    “不，求你别说！”少年目露哀求地看着殷媞。
    “姜衍，你想过没有，就算你胜了，保住你的王位了，六卿会留我与小宝？没了王位的你，又谈何保住我与小宝，我怕死，小宝还小，我想了很久，只有我与小宝去了封地，所有的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你只着手对付姜峰就可！”
    少年睁着猩红的双眼咬唇倔强道：“不，就是拼死我也会保住你与小宝的，王位我自己可以保住，不需你助，只需你乖乖在我的身边。”少年上前抱住殷媞，殷媞感受到少年一直都在颤栗着。
    “保住我与小宝，还是把我与小宝藏在寿康宫内么，永远的见不得光，这大半年来，我受够这样的日子，每日做的事就是盼着你来，等你垂怜，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嫌弃，姜衍这不是我要的，不是······？”
    “阿宝，我一直在努力，让你与我比肩，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相信我。”少年拉住殷媞的手对上她的眼睛坦诚道。
    殷媞别开头喃喃道，“你知道的我怕死，我有小宝，我赌不起，对不起！”
    少年听到殷媞如此说，万念俱灰看着她，她不信他，如此时刻，他被她给抛弃了，为何她可以如此心狠！
    殷媞挣脱少年的束缚，退后两步，挺直含泪看着姜衍，慢慢跪下，给姜衍行稽首大礼道：“求大王成全。”
    心被眼前的女子一刀一刀凌迟，不管是姜峰叛变，还是臣下易主，或是他国施压，就算·····是哥哥······都不及如此心伤，可他还在隐隐期盼她能改变主意，依旧对她恨不起。
    地上的手背被一滴又一滴的冰凉打着，不知过了多久，少年才应了呜咽出声说了个：“好·····”
    殷媞抬头见到少年箭步离开，高声哭道：“谢大王。”
    回了寿康宫，殷媞栓了门禁食，她知道少年一定会与她拖延时间。
    第四日，太后来此敲门，还带来了小宝的身份公章与表文。小宝被少年正式赐名，姜恕，宽恕的恕，殷媞内心深处觉着，少年给小宝起这名，就是在告诉她，他原谅了她。
    太后走后，殷媞由穗儿伺候喝了些稀饭，总算恢复些了力气，就立即吩咐穗儿收拾行李，明日出发。
    此去封地，九死一生，太后如今宫中放行，谁知道会不会在半道上做了她们娘两，她得早些盘算。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寿康宫的一众奴才，殷媞算了算有十六人，这些都是少年的人可以信，就是不知生死关头，他们会不会舍命相救。
    第二日一早，宫人们就把马车牵至寿康宫前，殷媞则去永寿宫辞行，太后见都未见她，只让宫人带了句话：“路途艰苦保重。”
    马车从北门出，一出宫门，宫外有一百多人等着他们，各个穿甲，殷媞撩起门帘从马车里出来，一个戴胄男子持剑单膝跪在殷媞面前大声道，“夫人安好，末将陈卫，以后便为公子效劳。”
    殷媞点点头给甲胄男子欠了欠身道：“以后要劳烦将军了！”
    “喏！”
    “走吧！”殷媞回身，看一眼郑宫，她在此立誓，只要不死，不管遇多少风雨，她一定要立足于这乱世，绝不让自己与小宝的性命，任人拿捏！同时心中默念了句，少年保重！
    殷媞把小宝抱给了穗儿，她则一人爬进马车，警惕地观察着车外这一百多甲士，出了郑都她试探试探他们，是何人派来与他们去封地。
    殷媞的注意力都给了每个甲士，不知何时，马车又停了下来，有人来敲柱，听见一男声道：“夫人，是大王。”
    什么，殷媞迅速转身，撩起门帘，少年站在她的马车前，红着眼眶直直地盯着她，少年身后连绵的车阵与黑压压的人，望不见尽头。
    从后面过来的小宝，迈着小腿跑向少年，嘴里还不停地叫着‘爸爸’，然后扑进了少年的怀中，少年抱起小宝亲了亲小宝，亲了又亲，看着儿子泪水簌簌往下落，嘴里不停地跟着小宝说着什么，小宝一个劲地点头。
    殷媞抹着泪下马车，低头朝少年走去，少年把小宝抱给身边的季回，擦掉脸上的泪水回望着她。
    殷媞给少年欠了欠身。
    少年苦笑道：“无需这么多礼。”
    她把他扔在群狼之中，愧疚、不舍、内疚种种百感，让她无地自容，无脸再见少年。
    “阿宝·····”少年颤着下唇，伸手拉住她的右手。
    少年一张口，殷媞倏地泪如雨下。
    “为我留下可好？”少年哀求。
    她凭什么留下，拿那青铜剑都举不起，更没他聪慧······离开是给他最好的帮助。
    “只要阿宝留下，我什么都不怕！”
    ·······
    殷媞心抖，不敢抬头，她怕一对上少年如被抛弃的小兽受伤的眼睛她会心软，低着头轻声道了句，“保重。”
    少年见殷媞如此哽咽出声。
    ······
    半晌，少年开口道：“这是赵谦，陪你去封地将军，诸事可托。”
    不知何时，他们身边站着一佩剑甲胄男子，殷媞朝他看去，男子白了她一眼，脸上满是不快。
    “谢谢你，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殷媞晦涩开口，说后逼着自己转身。
    “阿宝······”少年忙道。
    殷媞止步。
    “你曾说过，你会衔草结环还我的恩德，今天我便要这恩德。”少年啜泣道。
    “如果是留下，还是不要说了。”殷媞冷冷道。
    “不是”
    殷媞转身，看向少年，少年目光冰冷不带丝毫情感看着她，刺的她心脏一阵紧缩，她不动声色给少年欠身道：“大王，请讲······”
    少年咬牙道：“不准嫁，没我允许一辈子都不准嫁。”
    殷媞目光迟迟道：“好”
    “你一向不可信，凭何信你？”
    少年目光凶狠，惊得她腿一软，殷媞从袖中掏出匕首，在大拇指上隔开血口，鲜血立即溢出，殷媞把拇指上的血抹于唇上起誓道：“吾殷媞，对天起誓，没有姜衍允许，一辈子都不嫁，如违背赐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赵谦清了清了嗓子道：“时候不早，再不出发，今晚将到不了驿站。”
    殷媞抬眼再看少年一眼，转身离去。
    “阿宝·····”
    殷媞跑至马车前，爬上马车，再也抑制不住，放声恸哭。马车一动，殷媞立即坐起，先开一角，向少年之前站着的地方看去。
    少年以不见踪影，寻了许久也不见少年身影，又倒进马车中恸哭起来。
    许久之后，殷媞停止了哭泣，倒在马车中，滚滚车轮，在马车中都有震感，殷媞狐疑，她只带了一百多人，怎么跟千军万马过境似得，拨开后窗的小窗帘，后面是小宝的车架，根本看不见后面，只好放弃放下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