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春秋》43.第 43 章

    哭着哭着忽然想起，那一百多的甲士, 殷媞忙抹了眼泪想找赵谦, 挑起门帘朝外看去, 前面尘土飞扬，齐整整的车架看不到尽头。
    这些人哪来的？头脑里又印出少年的身影, 殷媞眼眶又红了起来。少年安排的人, 就算是半路杀她，她也放了一百个心，不在提心吊胆, 如此便倒在了车厢里, 目光放空看着车顶, 什么也不想, 细细流泪。
    午时，队伍稍稍停了会，穗儿把饭食送进了马车内, 她根本就没胃口, 动了没动让穗儿端了出去。
    赶在天黑前到了驿站，殷媞下了马车，回望队伍, 宛如一条巨龙, 殷媞心惊, 忙去找赵谦。
    赵谦正指挥着甲士们扎营, 见她来过来, 理都没理。
    殷媞站到赵谦的身边道, “赵将军”
    赵谦一脸不耐地握着铜剑转身不快道：“何事？”
    “这些甲士·····”
    殷媞话还没说完，赵谦便接着道：“自然是大王安排。”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大王让这么多甲士与我去封地”
    “还不是怕委屈夫人母子，吾带的人都是信得过之人，太后安排的人，小将已经让他们回去了，这路上夫人安心就是”赵谦也不想与她多话，直接把该说的都说了。他真的不懂大王何故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虽说眼前的女人颇有几分姿色，可是美女万千，一生还能只认一人？再说，他在前方战场杀的正起劲，就被召回，去什么封地照顾眼前的母子二人，怎么想来都是让他怒气难消。
    殷媞垂眸，转身进了驿站，驿官一早就在门旁候着，见到他们过来一直点头哈腰地招呼着。
    “娘，我不想离开爸爸，我想爸爸。”小宝一天没有见到她娘了，一见到娘，立即拉着他娘的裙摆可怜兮兮道。
    殷媞揉了揉小宝的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路上殷媞都在整理自己的情绪，可不管怎样，心中还是满满对少年的歉意，又知道少年给了她七百乘的兵士，工匠各异，连小宝的老师一并跟来了，七七八八算起来近万人，心中很是不安，他一给就是七千人，削了他的一角，他能对付得了姜峰么？
    浩浩荡荡的车阵，走了大半月，小宝的封地在郑国北，四城在黄河支流曲水边上，与燕、秦、衢、丰国接壤。
    殷媞看着表文上的秦字，尽管知道此秦非彼秦，可看着还犯怵。
    天气越来越寒，殷媞不禁拉了拉身上的大氅。每日蜷缩在这马车内，都快散架了，昨日去问了赵谦，说是过两日绕过群山，到了平原地区就快了。
    又是几日，一众人都是颓丧不已，别的不说光小宝一看见马车就哭。这两天天气阴晴不定，殷媞生怕来场风雪，到时又在路上耽误。
    总算到了平原之地，马车也不在那么颠簸，生怕下雪提着的心总算顺利地到了封地，县大夫们携众官员在官道夹道欢迎。
    殷媞下了马车，最前方站在四个男人，看上去年龄不一，每人身后站着一众人，四人见他们下了车，齐步上前拱手作揖道：“夫人安好，公子安好，赵将军安好，小人乃是攸县县大夫、成县县大夫、萧县县大夫、应县县大夫等恭迎大驾。”县大夫们从未接触过高等贵族，如今得以颜见，紧张不已，而后县大夫们身后诸官也都随着弯腰行礼。
    殷媞甚是疲累，可在一众人前她弯腰抱起小宝，挺直腰杆高声道，“吾儿姜恕便是四城领主，众大夫有礼了。”
    众人齐声道：“夫人有礼，公子有礼”
    站在一旁的赵谦，勾唇想笑，没想到郁郁数日的女人，认真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说后一三十多岁的男子恭敬上前作揖道：“夫人、公子，下臣乃是攸县县大夫，如今您与公子正是攸县境内，因不知公子在何地选府，所以委屈了夫人公子宿在县寺内”
    殷媞道：“可”她也想去四城走走，然后再选哪里住下来。
    县大夫躬着腰做请道：“夫人这边请，这边请。”
    殷媞抱着小宝，赵谦则带着一众人把她与小宝围成了个圈走着，殷媞朝赵谦看去，他年岁也不大，二十二三岁这样，虽然他不爽了一路，但是保护他们还是尽心尽意的，她也知道，这些县大夫能这么毕恭毕敬，全是因为赵谦带着的七千兵士。
    殷媞谢绝了县大夫晚上宴会之邀，今日想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个县大夫，司马，司徒、巫祝······齐齐地站在县寺内等着殷媞。
    陌生的地方，睡的不好，殷媞坐在堂上揉着头，赵谦则持剑站在他的身后，如门神一般。
    “夫人，小人是攸县司徒，这是今年春种秋收，赋税上计，小人乃是应县司徒·······”一众司徒双手捧上今年的账册，之后又是四县的司马，递上当年招兵运算、预算，三老报上礼乐教化等等。
    殷媞看着堆积成山的竹简与帛书，头嗡地大了，笑着道：“这些账册，吾会细看，如有问题希望众等随叫随到”
    众人齐声道了声“喏·····”
    之后县大夫交上了本年的案卷与县志，殷媞又默默地收下，屏退县大夫后，殷媞求救地看向赵谦。
    赵谦握了握剑道：“不用这样看吾，这等琐事吾也不通。”
    这赵谦还是看她不爽，每次跟他说话，总是敷衍了之，但她不找他，又不知道找何人，殷媞只好把目光又放到了满几案的书册，随手拿过书简，准备细细考量。
    而总是一脸的傲娇的赵谦忽然道，“夫人看了也无用，这些烂账早在吾等出发之时他们就开始做了······”
    殷媞目光留在账册上回道，“就算找不出问题，吾也要细量，知其是怎么回事，总有学会的时候，要不然那些人还以为吾母子好打发。”她不仅要看，还要在鸡蛋里挑挑骨头，不然以后还不被这些人糊弄死，如果要是有人来教教她就好了，也不知找谁请教，忽然想到赵谦只会用兵打仗，那他的队伍里总有管账的吧，想到此，殷媞又抬头朝赵谦看去。
    刚好赵谦低头道，“若真如此，吾有人可荐。”
    “何人？”
    “公子师也？”
    “小宝老师？”殷媞不解，文弱书生能干什么？
    “汝以为大王为何把公子之师也陪之，区区县账，委屈之”
    赵谦一说，又勾起殷媞愧疚的心，难得她刚平复了心情。赵谦这么说，就是说小宝的老师有几把刷子的，他连这些都替她想到了，不由眼眶又发了热。
    半晌，殷媞抱起几案上的帛书，剩下书简让赵谦抱着，赵谦则叫来两名手下一路抱着。
    出了大堂，殷媞忽然想起昨日老师们住在哪里了。
    “驿馆”
    老师住在驿馆里也不是个事，殷媞隐隐把选府提上了日程。
    好在驿馆离县寺不远，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殷媞进了驿馆，驿官忙上前招待，殷媞问了下公子的老师安排在哪个房间，驿官忙跑后去把老师们齐齐地请了出来。
    殷媞没有想到，小宝老师有这么多，这些日子失恋，什么事都没上心，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小宝的老师们，一通自我介绍下来才知道，小宝有礼乐、御射、数数、文教老师，按着现代的来说就德智体美劳齐全了。
    殷媞给老师们欠了欠身道：“媞连日阴郁，还没见过恕儿恩师，不到之处，还请海涵”
    四位老师齐齐道：“夫人严重了”
    殷媞让人把账册放下，请教道：“媞久居深宫，账税之事一概不知，还请老师们相助”
    “严重了！”
    “那吾等就开始吧！”殷媞对众老师道。
    一众老师席地而坐，没想到春秋时还有数学老师，可能是汉武帝后来独尊儒术，所有数学才没落了，如果继续让数学继续发展下去，不一定就落了人后头。
    这么多查账的，殷媞就翻开县志开了起来，不过看了几行字，数数老师就指着账册道，“夫人，这里······”
    殷媞看去，上面写着今年曲水泛滥，县寺拨银三万两，与粮食五千石。
    “您翻开县志看一看，受灾多少人，死了多少人，现多少人······”
    殷媞翻开攸县县志，攸县两千户，最多也就两万多人，这里是北地，就算连日大雨，汛期顶多半月，有了赈灾款粮，居然还死了三多千人·····
    “县官乡宰层层克扣，这些钱粮都进了其等口袋······”文教老师道。
    “庶民如蝼蚁，谁在乎其等死活。”
    也就是说，假账从春秋开始就开始做了？虽说她带了七千人过来，也不能大刀阔斧，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整个家族都在这里，不过来日方长，总会找到茬子给撸下来的，目前也只有给他们念念紧箍咒，以示警戒，让他们心中有数，别把她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