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抛物线》50.第50Q 期末前的哀愁

    临近期末，未花的复习效果仍然没有大的起色，速度很慢，不得不点灯熬油，以勤补拙。好不容易背全了元素周期表，时间却也不剩多少了。
    哭哭唧唧地在绿间身旁诉苦求救，绿间也实在不懂为什么会有人像她这样不开窍，丢给她一本常用公式集叫她背。
    “你这样的笨蛋只能这么学了。”
    说着还要走了未花的化学课本。
    第二天课间未花不明所以地被叫到走廊尽头，绿间趁四下无人，悄悄把化学书往未花怀里一塞。“还你。”
    “哦，所以你要走我的书是干什么。”未花随意翻开课本，忽然书中红红绿绿的荧光笔标记闯入眼帘，陌生得令人害怕。她下意识地翻开封面寻找书本的主人，那上面熟悉的笔迹分明就是自己的名字。
    “诶——！我的课本……怎么……这么多标记——哇，你的黑眼圈！”
    绿间顶着黑眼圈，形容憔悴地瞪她一眼，“闭嘴，笨蛋未花。”
    她才明白为什么绿间要羞耻地在楼廊尽头才交出课本。意识到了自己的大嗓门，未花马上用课本掩住口：“今早上学路上遇到高尾，他说你翘了晨练在家补觉，是因为昨晚睡得晚吗？”
    不等绿间回答，未花马上露出促狭笑容，斜眼看过去：“嘿嘿，我懂的我懂的，即便每天大量运动缓解青春期旺盛的体内躁动，毕竟是男生啊。”
    “你！”绿间从她意味深长的眼神里读到了邪恶意味，怒气迅速膨胀起来，强压着怒火咬牙切齿，把到了嘴边的反击统统咽下去：“你你你……你还是笨死算了！走了。”
    说罢，不等未花品出味儿，扭头就回了自己班。
    后来上了化学课，未花才发现绿间到底在课本上做了什么。
    ——一整本用不同颜色马克笔画好了全部重点的教科书。在书页空白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和公式，还生怕她看不见似的，用特别夸张的标记划出来可能会出在期末考试中的例题。
    书后还夹着张纸条：
    马克笔——红色：最重要，死也要背下来；黄色：次级重要，背下来能及格；绿色，重要度低，区分考生档次拉分用。
    重点题目：原题或变形题大概率期末会考。
    公式：常用公式集里的重点标注，考试一定会用到。
    一个被父母严格规定必须考上东大、时间比金子还珍贵的优等生，不惜翘掉重要的篮球部晨练，熬夜帮她誊写了一份自己课本上的笔记，还把所有的重点和押题全都画了出来。收到这份厚礼未花的心情像是烧红的烙铁投进水中，沸腾着满溢出心脏。
    猛地合上课本，鼻子一酸，少女扭头瞧向窗外。E班和A班正在操场上体育课，隐约能看见绿间显眼的发色，在体育老师的哨声中一丝不苟地做着准备活动。
    一瞬间所有声音都远去。只听见操场上体育老师的哨声，一声一声，她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绿间身上，盯着他的背影，盯着他有板有眼的热身动作，表情丝毫没有被冒犯过的愤怒。
    这个好学生，是没有将我的难听话放在心上吗。
    突然地，绿间回头朝着未花所在的窗户皱着眉扫了一眼。少女一惊，赶紧收回目光。
    她不确定方才和绿间有没有对视，也不敢再确认，只是绿间皱着眉的样子，分明是还没消气想找她算账。
    也难怪刚才自己胡说八道，绿间会那么生气。费那么多心力复制的笔记，自己的调侃是比什么都难听的侮辱。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误，少女喟叹片刻，敲敲脑袋。
    “你还是笨死算了！”——我还真的是笨蛋啊。得向他道歉才行。
    另一面，向学生会长求情无果，上野杏奈和山本桐生非常明白，此事已是无力回天。
    即便有一年级新人上神未花在，只有三名活人社员的垒球部还是没有达到社团规章中关于社团存续必需人数的规定。更何况桐生毕业后，上神未花并不是可以拿来引鱼上钩的形象——因此，垒球部已经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虽然很对不起未花，被二人勉力撑起的这个早该消失的垒球部，也只能顺应历史，从秀德高中社团一览中除名了。
    与桐生协商后，二人在当日的社团活动中，打算邀请未花一起打一场纪念赛。自然，对于未花来说，就只是一场普通练习罢了。
    “就把这场比赛，作为最后的表演场吧。”
    悠然靠在更衣箱旁，杏奈擦拭着头盔和手套，一下一下，异常仔细。“小桐，你就别上场了，要是膝盖旧伤复发可了不得呢。”
    “部长，小看我咩？”桐生从锁柜拔出钥匙随意揣进口袋，终于卸下重担：“我可是终于能丢掉迷糊人设好好打一场了，表演场可不能净让部长一个人出风头咩。”
    抬头看了桐生一眼，杏奈无奈地笑了出来。“……好吧。最后一次。”
    不多时，上神未花匆匆赶来，刚一进门，杏奈便朝她招招手：“笨蛋拉布，你过来一下？”
    “对不起，来得晚了。”“没事没事，你先坐下听我说。”
    她把未花按在休息椅上，恳切地发出邀请：“期末考试之后呢，我们街道的町内会要举行练习赛，我和小桐已经报名啦，你愿意加入我们队吗？”
    “……抱歉，练习赛是要做什么？”
    完全没有听懂杏奈的邀请，未花抱着球棒坐在部长身边，傻兮兮地看着她。
    “就是棒球的练习赛，和住在附近的大叔大婶，小孩子什么的一起打一场，并不是什么严肃的比赛，但是也很有趣的哦。”
    桐生听着杏奈的解释，背过身朝着窗外发呆。
    想尽办法挽救杏奈的职业之路，最终只落得和町内会打练习赛的下场……么。
    该怎么做才能让她重新拾起棒球呢。
    “好的学姐，如果我期末考试侥幸及格的话，我一定会很开心去参加的！哇，好期待啊，我第一次打比赛呢！我们这队只有学姐们和我三人吗？”
    “一队需要九个人喔，我们需要尽可能凑齐人数，实在凑不上的话町内会会派人加入我们的——那么拉布，你能帮我拉几个朋友或者同学过来吗？我会叫上我朋友来。”
    未花挠挠头，有点苦恼：“哎呀我们班的高尾同学应该是没问题——您见过的。至于绿间同学，可能叫不来。”
    “那么女性朋友呢？”
    杏奈随意的一问戳到了少女内心痛处似的，她更不好意思低下头：“我，我好像没有女性朋友。”
    “诶？那你从开学以来吃饭活动上体育课都和谁组队的？”
    “……高尾同学和绿间同学？”
    “上体育课做拉伸运动要怎么办呢？”
    “啊，因为我太高了没办法和其他女生做拉伸，我都是被迫和体育老师一组。”
    未花吐出理所当然的话语令杏奈笑眯眯的表情当场凝固。虽然试图和其他人交朋友搞好关系，但最后相熟的女同学居然一个都没有。更意外的是未花笨蛋到至今没发现自己被女同学们甩单，被杏奈提醒才意识到问题严重。自然，想到自己没有所谓的“闺蜜”，未花瞬间消沉起来。
    “别，别这样，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有闺蜜也并不耽误学习和社团啊？对吧小桐？”
    “……唔诶？叫我咩？对，对啊。”
    “如果拉布你愿意，可以把我们当闺蜜喔，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年。”
    未花的脸突然转晴，欣喜地拽住杏奈的袖口：“真，真的？可以吗？可以吗！那我们还可以再次一起洗澡，一起打枕头大战，一起说悄悄话吗！”
    开心的表情就和幼稚园里的小孩一般，杏奈哑然失笑，不禁用教师口吻安慰着未花：“当然可以哦。”
    得到了学姐的许可，小狗一样兴奋的少女欢快地摇着并不存在的尾巴，迅速地脱下了制服换上运动服，打过招呼首先跑出更衣室，而三年级的学姐们却笑不出来。
    “……部长，真的不告诉她事实咩？”桐生双手按在杏奈肩膀上，遥望着未花离去的方向。
    没有抬头，杏奈抓紧怀中的投掷手套。
    “讲不出口……”
    上神未花那么开心，为了喜爱的社团活动，为了刚成为闺蜜的学姐们，心中充满希望，从未想过维系着她与学姐们之间的纽带会突然断裂，彻底被剥夺存在的可能性。她实在没办法说出口。对杏奈来说，就如同对幼稚园的孩子说“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一样，虽是正论，虽是现实，却令人不齿。
    一无所知的未花结束了社团活动时间，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找绿间。虽然气的要死，绿间早上并没有命令她“不准来体育馆”，换句话说就是“还得一如往常地去体育馆念书”。
    在脑海里想出了好几十种道歉的方法，还有练习赛的事情需要劝诱他们入伙，未花实在没有信心能拉绿间下水，懒懒地拉开体育馆的大门。
    “唔哦？上神。”
    第一个主动打招呼的向来是高尾，绿间则是一贯视而不见地持续地进行三分球练习，若是未花主动和他打招呼，回来的则是“哼”一声。
    “怎么啦，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呢，思春期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啦。”
    见未花垂头丧气地将书包放在墙边并腿坐下，完全没有接茬，少年丢下手中的篮球走过来，提起运动裤裤腿蹲在她面前嬉皮笑脸地问：“又被哪个老师留堂了？还是被监督骂了？”
    “没有啦。”她闷声咕哝着：“是绿间，我又惹到他了。”
    “诶？午餐时也没听小真提过啊，你又哪里惹到他了？”
    叹着气把化学课本从书包里抽出来翻给高尾看，少年惊叹着“超厉害的太可怕了”，光从表情上就看得出来他完全明白这份笔记写得有多好。
    “对吧……绿间昨晚熬夜好像就是帮我誊写笔记划重点的缘故。”少女立起右手挡在嘴边，做出要耳语的姿势，高尾不明所以地侧头伸长了耳朵。
    她毫无自觉，下意识地拽住少年的上臂拉向自己，身体贴了上去。正在练习的少年从内到外冒着热汗，第一反应是好热啦别凑过来，却忽然被下了禁制似的呆若木鸡，只有指尖悄悄颤抖着握紧成拳。
    未花完全没有注意到，少年整个身子僵硬起来微微红了脸试图拉开一丝距离。
    然而令人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
    “我死定了，我以为他半夜偷看黄色杂志兴奋到睡不着。”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高尾和成笑得捧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高尾——！！！”
    没听见未花的耳语也知道高尾为什么笑到打滚，绿间压抑着愤怒的吼声在体育馆久久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