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抛物线》38.第38Q 果然是恶魔吗

    世界上有什么事情，能比一个男生拉着板车送另一个男生上下学更令人难堪的呢。
    如今终于有了超越这个耻度的新玩法：板车后面还跟着一个跑步的少女。
    上神未花在车棚第一眼看见板车，两根眉毛几乎扭下来扔地上：“什么玩意儿啊你们俩！”
    她的抗议虽然强烈，但在绿间还给她球棒之后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无论如何都得乖乖跟上。绿间和高尾没有任何不适，就像忘记了羞耻二字怎么写一样，驾轻就熟地各自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车斗和车座。
    “你们俩还真的习惯了啊！”少女除了对眼前难以理解的景象进行猛烈吐槽之外，已无还手之力。
    “那么，我要出发了哦～”高尾回头和未花确认道。
    “啊啊……那样的话，稍微等下我把书包放下……”少女卸下身上的书包和球棒，意图放在车斗里——“不许！”
    绿间毫不留情。“没让你背着我们俩的书包已经是仁慈了，现在的你需要的是负重训练以便快速提高身体适应力。”
    “——你是恶魔吗！！！”
    于是超越耻度的新玩法就在东京街道上上演了：在前面使出吃奶劲蹬车的少年，在后面被拖得呼哧带喘的少女，还有不时提醒着“高尾你蹬得太慢了！”“上神快点跟上！”看上去一本正经实际上绝对在心里暗爽的恶魔，对没错，就是恶魔。
    让妙龄少女跟着板车跑是什么诡异的景象啊——之类抱怨的话已经丢人到没办法说出口，起初还觉得十分羞耻，渐渐的因为实在太累只能关注跑步本身。累得如同死狗的少女惟有在红绿灯路口停驻时才能有片刻的休息，因此一路上她都热切地盼望着能遇到每一个路口都是红灯。
    高尾和成自然也回头看见她的惨象，为了让她在红绿灯路口多歇一会儿还是动了心思，故意快到路口时磨磨蹭蹭等绿灯变成红灯。绿间有所察觉，然而却轻哼一声假装没注意到高尾的小伎俩。
    虽然三个人的家完全不是一个方向，为了让未花尽可能地锻炼，绿间指定高尾以后先骑到相对远一些的少女家，再把自己送回家。早上上学也要先去接绿间，再一起到未花那里监督她跑步。就连高尾和绿间加练的一小时，也要求未花在体育馆里贴着边跑圈。
    “为什么要做这种不顺路的事情啊！明明你家比较近！”“我先走了的话，高尾毫无疑问会让你坐着车把你送回去的吧。”绿间推着眼镜，精准地预见了自己不在时的怠惰场景。
    “——你果然是恶魔吗！！！”
    没过几日未花与其说是接受了，不如说是被驯服了，早晚跑步时主动换上了运动鞋。顺便一说，眼神好像也死了。
    虽然还是每天累成死狗，未花逐渐从完全跟不上车到偶尔能和车保持五米距离坚持一段时间了。绿间看她逐渐适应了板车的速度，告诉高尾不准在路口故意等绿灯变红，并且要求高尾更快地蹬车以便和未花拉开距离。
    “真的饶了我吧～为什么她进步一点我就得更累了啊！”
    因此刚刚有些成果的少女瞬间又回到了完全跟不上车的日子。这让未花无比沮丧。
    但是没有时间给她沮丧，绿间每天都在敲打她：“高尾，继续蹬。上神，快点！马上就考试了，不及格的话要留级的。”
    “我知道了啦！”
    偶尔在她意识还清醒的时候，她会想到一些东西。
    比如，托了早上一起上学的福，等绿间进了教学楼再进行晨练的话，至少不会再打到他的幸运物。顺便一提，绿间的幸运物真的是……小到袖珍，大到碍眼，凡是只要板车拉得动的东西，他什么都有可能放车上。如果说比少女跟着板车跑更丢脸的事是什么的话，大概就是板车上还放着各种奇形怪状不明所以的奇怪幸运物了吧。
    比如，由于加练的时间已经过了正式的社团活动时间，体育馆开放学生进出，监督也已经离开了，未花便能够在体育馆等待着绿间和高尾加练结束。在她绕场跑圈的一个小时里，趁绿间看不见，未花也偷偷坐在角落歇着，然后每次——几乎是每一次——只要她一休息，就能看见高尾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她就知道这家伙的鹰之眼感知到了她在偷懒。
    也因此，未花有机会第一次近距离地欣赏到绿间的三分球。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挑的三分球抛物线。
    仿佛经过人工的刻意计算一般，男生无论从篮球场的哪一点起跳投篮，篮球都能在场馆上空攀爬到不可思议的高度，然后——像是规定好落地坐标的炮弹似的，准确无误地穿过篮筐，甚至都不会擦碰到篮板与篮筐边缘。
    ——空心三分球。高尾解释道。
    “小真国中在帝光的时候就有这样的能力啦，哇，那个时候我被他打得好惨的。”
    “惨？”
    “是呀，”高尾也算偷闲了，和未花一边聊天一边把衣襟掀起来擦汗。未花虽然身上也有汗，但高尾走近了才发现和自己比起来少年简直是个火炉，从里到外都在散发热气。她马上意识到，高尾的训练强度比她高了好多。“帝光中学和小真同一年级的天才还有五个呢，之前和你说过的黑子同学也是他们之一，合起来被称作‘奇迹的世代’呢。”
    “哇，这么虚浮的称号。”
    “嘿嘿，然后呢，国中那时候他们包揽所有比赛的冠军，那个时候的我和‘奇迹的世代’遇上了，就自然被打得很惨啦——嘛，都是过去的事了。”
    “诶——这样啊。”少女点点头，将目光再次聚集到绿间身上。男生投掷三分球时干净利落的身姿，篮球划过体育馆上空优美的弧线，三分落地时清纯的撞击声，各处都良好地体现出了绿间引以为豪的自律和控制能力。
    从他打球的风格来看，在学习上肯定也是同样的一丝不苟，“唉……所以说好学生才让人羡慕啊……”
    少女话音未落，绿间的质问已经从场那头丢了过来：“高尾！上神！现在是闲聊的时间吗！”
    未花和高尾赶紧逃之夭夭。绿间推了推眼镜，评价道：“哼，所以才说你们不行啊。总是想着偷懒，根本不尽人事。”
    “——一分钟都不让人休息吗你这恶魔！！！”
    按照他们加练的时间来说，本来是不应该和社团活动结束就下班的中谷遇上的。可能是因为中谷偶尔也会加班，这天在未花家门口刚好和提着便当的监督遇了个正着。
    “监，监督，晚上好。”
    让监督女儿在板车后面跟着跑，高尾并没有办法可以完美解释这么失礼的行为，因此遇上中谷可以说是最坏的场面了。
    “哦哦绿间，高尾。”中谷打量了一下板车——高尾和绿间每天用板车当交通工具的事他也有所耳闻——然后自然地注意到了跟在后面的未花。
    “啊啊，未花？”
    生涩地叫了女儿名字的中谷和被叫了名字的未花都非常难受地抖了一下。
    “你们这是在干嘛？”
    “马上就是身体能力测试了，我们在锻炼上神同学的体力，为了让她及格。监督。”
    绿间丝毫没有芥蒂地流畅说明道。
    “哦……原来如此……原来是为了过体测啊，你还真的是找到了合适的老师呢。”中谷点点头，转向绿间和高尾：“好歹身为她血缘上的父亲，对你们表示感谢。”
    “哎呀呀不必了不必了……”高尾难得被大人感谢，还有点不好意思。
    然而中谷紧接着的话非常不妙：
    “但是未花，你训练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悲惨……嗯……怎么说呢……我想想……对了，就像是被主人拴在自行车上跟着车跑的小狗一样……”
    ——噗！！！
    身为父亲的中谷仁亮终于说出了高尾一直不敢说出的话。
    “……诶？”
    高尾没想到的是，原来未花居然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样子，直接愣在原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犹是在长辈面前高尾也终于忍不住了，“对不起，对不起监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高尾，这有什么好笑的，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等一下，等一下小真，你别说话了，场面太混乱了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咬牙切齿地看向每天折磨她的地狱训练发起者：“绿——间——！！”
    “你没有发现吗，所以才说你不行啊。”绿间不为所动，“不过如果你表现得好，本来也不会给人这种联想就是了。你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也就是说你早就意识到我看上去像狗了是吗！？”
    “是的。”
    “什么时候！？”
    “提出提案的一瞬。”
    “！！”
    未花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结果你这眼镜混蛋从最初起就在看我笑话是吗！？”
    “没错。”
    “——我杀了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