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抛物线》28.第28Q 别被轻易干掉

    “高尾，手机号给我。”
    把自己的手机随手往后一抛，少女是在“高尾肯定能接住”的前提下，一门心思地往前冲。刚好赶上晨会结束，走廊上的学生多了起来。未花在人群中左闪右闪，明明是个高个子却能灵活地穿行，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年级走廊。
    “绿间是哪个班？”
    接过手机的未花确认了一下通讯录。
    “E班的……喂！我说你不会是真的要行凶吧！？拜托你冷静点啦——我说你好歹听完我的话再走啊！”
    根本只到‘E班’为止就没有再听了，未花大踏步地前进，身为模特儿的步速可不是高尾能比得上的。不过好歹男生也是个运动员，既然步行追不上用跑的就好了——抬起膝盖提高频率的高尾冲到E班，未花正隔着窗户，定定地往里看。
    少女像是在看着橱窗里的漂亮裙子一般全神贯注地、眼睛眨都不眨地注视着里面。顺着她的视线，高尾也偏过头向里望去。
    ——在下课时间熙熙攘攘的走廊上，闹哄哄的门口，收作业吃早饭丢垃圾吵嘴打闹一片鸡飞狗跳沸反盈天的教室里，上神未花和高尾和成两双眼睛看到的是。
    只有绿间真太郎一个人；
    只有绿间真太郎是一个人。
    看似相似的两句话是完全不同的意思。前者是指，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以绿间的性格看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后者的意思是，只有他，是独自一人。
    没有人搭话，没有人理会，本来不管在哪个班基本都会有那种自来熟的学生，即使是性格冷淡的人也能亲亲热热地上去搭话继而成为朋友——可以想象到在绿间身上也发生过相似的事情。
    之所以他仍然会独自一人，只有一个解释。
    ——他把所有的热情都推开了。
    未花和高尾不会知道，本来就拒绝和他人交朋友，又被毁掉吉祥物、被抱有好感的学姐打了、就连下午的比赛，也显得毫无希望的绿间，已经有点走投无路的意味了。现在的优等生绿间真太郎，只是一个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三年级学姐打了、还被说成人渣的家伙而已。就算他入学成绩有多么好，有多么遵守纪律，都抵不过上野杏奈那句“人渣”所造成的后续效应。
    而窗外的两人能看见的，就只是绿间两手交叉撑着额头，在吵嚷的教室里一个人静坐的样子。他们看不出他是悲伤？是委屈？是愤怒？是绝望？还是别的什么，一切表情都看不清。
    但是他们不约而同地想的是。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未花有那么多人安慰，绿间却没人肯来安慰。同样的事情身为男生所承受的压力，因为不能表现出来自然无法排解，往往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不说，再加上下午是那么关键的事情——绿间的状态，连说着要敲他的未花都下不去手。
    “高尾……”
    少女的手掌贴在玻璃上。
    “……啊？”
    她直勾勾地看着教室里的绿间，皱起眉头。
    “我是不是，有点做过头了的感觉呢……如果我没有打碎信乐烧的话……”
    “欸……还好吧。”高尾两手揣兜，“小真的那张嘴，迟早得在女生那里吃到教训，只不过今天时机有点不太好而已，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得是有多没心没肺才能把他那个落寞的身影不放在心上、你倒是试试看啊——”少女紧了紧手中的包带。“本来还想着，把他脑子里关于星座的那部分敲掉的话，不管是我打碎吉祥物，还是下午的比赛输给黑子同学，他都不会再为了星座那种蠢玩意儿难过，也不会以星座为借口，逃避现实了。”
    “不，我是男的，才不会把男人落寞的身影放在心上。”
    高尾摆摆手。
    “——少贫！”
    少女狠狠白他一眼。“不过果然。”
    上神未花的表情突然坚定起来。
    “让他这么去比赛铁定不行。”
    “绝对不行！”
    一瞬间少女像一阵风似的把别人班级当自己班级，三两步冲进教室停在绿间桌前。起初周围的学生都没有在意，反正下课窜班级也是见怪不怪的事情。
    ——直到上神未花扯下了背上的球棒包，重重捣在绿间真太郎的面前。
    咣！！
    所有人的注意力随着这声巨响今天第二次聚到了绿间真太郎的身上。
    “哎呀呀，你想把课桌也给拆了吗。”
    靠在门口的高尾抱起胳膊，无奈地摇头。
    “绿间真太郎！”
    少女都能想象到，绿间抬头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就像是刺猬一样，立刻竖起了所有警备，以一种“我都忍你好几次没动手揍你，实在烦躁得忍不住了说了两句就被叫成人渣，你居然还敢不要脸地出现在我眼前”的惊怒表情看过来。当然，“人渣”什么的未花是无从了解的。
    而说到严肃的话，少女的表情则更加严肃。
    “你是笨蛋吗！”
    双手拍上了绿间的桌子吼了过去。对方显然立刻满脸“哈啊！？我才不想被你这个笨蛋说！”的表情。
    “又不是老妈，别人选哪个学校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生个什么气啦！手都伤成那样了还要练习，你到底是有多看中黑子同学啊！蠢货我就说你还是赶快破伤风死掉吧！！”
    绿间尽量往后仰着身体避开未花的分贝攻击，也不还口，偏头怒视着门边的高尾发出你死定了光波。高尾身子一抖，缓缓缩到了门板后面，只露出眼睛眨呀眨的。
    “别东张西望的！现在是我在和你吵架，随便说什么都好给我还口！早上不是还出口成章的吗！”
    少女抬起双手一把夹住男生的脑袋。“啪”地一声，绿间明显愣住了，估计是从未受到过如此无礼的对待，未花把他的头扳过来之后，发现男生的眼镜已经在她双手的包夹下偏移了位置，现在只是松松地卡在鼻尖上。
    但未花没有笑，准确地说是全神贯注地吵架，根本没注意到滑稽的地方。认真起来简直是个要命的孩子，未花现在满脑子都是和绿间正经吵一架以让他发泄出来的想法，但即便如此绿间依然默不作声。他不说话，未花手就压得更紧逼他说话，到最后，看在镜框实在有危险的份儿上，男生才平静地回道：“我不想和你吵，请你回去。”
    “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彻底明白了我理解你的想法了，”未花突然像是放弃似的松开手捏了捏发痛的嗓子，“不让你今天的一切恢复原状你就不舒服得打不了比赛是不是，那我帮你恢复原状，恢复原状总可以了吧！”
    少女把手边细长的球棒包横放在绿间桌子上，理了理肩上的挎包带转身就走。她的决定总是如此突然，不计成本，不考虑后果，不去想过程会有多么艰难，只是想做就立刻出发去做。射手座的这种特质令周围人感到困扰，更不是巨蟹座的绿间的一贯流仪。
    “上神未花，我用不着你施舍……”“施舍个头！”
    少女刚走出两步就猛然被绿间的话语激得回身大吼。
    “这是一直以来的赔偿！赔偿！”
    男生刚戴好眼镜，突然无话可说地愣在原地。
    未花头也不回地问：“高尾，如果和诚凛在决赛碰上的话，大概是几点？”
    “决赛的话，是十七点。”
    “知道了。”她抬起左手指着绿间课桌上的球棒。“这个是我国中二年级的时候自己偷偷攒钱买的，也是我人生里第一份礼物，如果弄丢了决不饶你，知道吗！？”
    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何，上神未花杏眼圆睁，威风凛凛，像是即将出征的战士一般散发着高昂的斗志。这使得绿间不自觉地点了下头。
    一瞬间，I·H预选赛已经不仅仅是绿间，或者是篮球队的战斗了。
    此刻，它也成为了上神未花的战斗。与时间赛跑的战斗。
    “以此为抵押，我上神未花，一定会在决赛之前赶回来，让你赢到最后。”
    她指着自己的球棒发誓。
    “所以绿间同学，”
    少女微微露出嘲讽的笑容。
    “——别在我回来之前就被|干掉了啊。”
    “哼，”
    男生终于肯开口反击。“你才是不要半路摔得不省人事才好。”
    “别开玩笑了，摔跤是山本学姐的人物设定，白痴绿（*アホミドリ）。”
    转身离开E班教室的未花轻快地让高尾继续向班导告假，高尾俏皮地敬了个礼：“收到，长官！”
    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地跟着走了几步：“喂喂，你是要怎么个‘恢复原状’啊，去哈利波特那里学什么‘恢复如初’吗？（注：Reparo）”
    “那是什么啊？”
    没有读过《哈利波特》系列的未花完全不知道高尾在说什么。“——买个一样的浣熊信乐烧就可以了啊。又不是只有原本的那个才是幸运物。”
    “这种明明知道你说的对但就是很想反驳却又发现无法反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两人离去的背影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嘈杂声渐渐恢复了之前状态的E班教室里，虽然仍是无人搭话的状态，绿间却不易察觉地勾起嘴角，将未花的球棒收在椅子边。
    “刚才就想说了……偏偏不想被你说‘白痴’啊，笨蛋未花（*バカミカ）。”
    此时，距离I·H预选赛A区决赛，还有8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