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昌卿一路打马飞速奔回了南荆的都城, 带着无与伦比的兴奋。
听完了太子的汇报, 南荆国国王也是颇有几分意动:“诸卿怎么看?”
一个将领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与野心抱拳直言道:“臣以为太子所言甚是有理。如今谢宣已经失势,君王与将军失和, 势必不会将他再调往边境。没了谢宣的赵国边境就是一道纸糊的墙,我们南荆的勇士顷刻间就能将其撕碎!”
其他官员也有附和:“听闻那赵王调用大量民力财力用于修建在商池附近的宫苑, 百姓对赵王可谓是颇有怨言。我南荆国的军士这般乃是替天行道!”
“据闻那在边疆的士卒的粮饷也被朝廷因为修建宫苑克扣了不少,都出现了吃草吃树皮的情况。”
敌人的惨相逗得满朝文武哈哈大笑。
君昌卿一脉的人纷纷为他请缨想要为君王征伐。
君昌卿瞥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君温卿。那个大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派系下的大臣也是一个个沉默不语, 君昌卿轻轻皱眉,以那位大哥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如果这一场他胜了, 那太子的之位就稳若泰山了。
那他为何不动...难道是看他大势已成,想要在最后留下一些好印象祈求饶命?
君昌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脸上的得色几乎都不再掩饰。
赵国!王位!越梓!一切都那么触手可及!
当边关的急报传来时墨恒正在与越梓泛舟于商池, 佳人在怀, 为墨恒满上了杯中的美酒,龙船内丝竹声频传, 湖面波光粼粼,岸上景色如画, 好不惬意!
一艘快船划过了平静的湖面, 一个军士急急匆匆地带着边关的信件登上了奢靡的龙船交给了一个大太监。
大太监也不敢耽误,急急忙忙奔上了高台:“陛下,边关急报!”
沉醉于丝竹之声的墨恒未曾听清, 还以为是普通的奏报, 不耐烦地挥挥手:“等下, 等这曲奏完了再上报!”
“陛下....这是边关急报啊...”大太监递也不是, 不递也不是,急得满头大汗。
墨恒这才听清了,一下子从座椅上跳起:“边关急报?!”
“正是!”
墨恒火急火燎地一把扯了过来,看完后怒发冲冠:“南荆不是去年才来过嘛!真当我大赵好欺侮不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越梓就算再蠢也明白这是重要之事,若是他没了王位,那她还怎么享福!只有泪眼朦胧地装作大度的模样送他离开。
朝堂上众臣已经吵作一团,武将们期望圣上赶紧任谢宣为将去打退南荆国的进攻。
然而文官则认为谢宣刚犯大罪,如何再能担当大任!
还有部分贪污军士粮饷的官员也一再诋毁谢宣,心里则是打着颤,谢宣对待士卒向来宽厚,这些日子他们趁着谢宣不在没少做些小动作,要是谢宣回去了,这一查他们的官位还有小命就得丢!
墨恒对于武将一直强调谢宣的重要性极为不满,因此他更信任依靠他获得官位的文人,或者说他也害怕谢宣再次大胜威胁他的位置。
在朝堂上争论了半日后,墨恒乾坤独断地任命了一位据说文武双全的文官一系的大臣作为督军,总领边疆与南荆国的战事。
一众将领忿忿不平,就让这么个不懂军事的文人调去做什么!除了拖后腿他还能干什么!
此旨一下,天下哗然。
姜凌递给了谢宣一杯茶,自从宣哥被名为降职实则夺权后,他就养成了一个在府里喝茶的习惯。
“宣哥...”朝堂上的消息她也听说了,虽然怒火暴涨,但是瞅见谢宣黑漆漆的脸,天不怕地不怕地姜凌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谢宣的眼虽是阴沉,饮茶却是不徐不疾,观看着窗外日薄西山的火红天空,霞光满天,孤鹜高飞,倒是好风景。
边疆本来负责军务的主将马复是谢家一手提拔上来的汉子,战火将他的战袍熏上了一片灰黑相间的污渍。
想着将军也不会在意,他就蹭蹭蹭地跑下了城墙去迎接边关的英雄和皇帝派来的天使。
他满肚子的对之前新上任的粮草官的怨言,以及对谢将军到来的欢喜因为看着那架被重重禁卫护着的马车而一下子吞了回去。
这什么状况?谁人不知将军一向都是骑着他那匹具有一定标志性的神骏的大宛良马。
这辆用着上好楠木还有那娘兮兮的珠玉帘的明显就不是将军!
“马复接旨!”迫于圣旨,马复只得先跪下。
但听到一半,这个耿直的汉子就忍不住打断了天使的话:“这怎么可能!”
“什么不可能的!”那名宦官本来就因接了这个破差事而跑到了这偏远的边疆而不满,被马复质问了更是怒火蹭蹭蹭涨了上去,“马复你敢抗旨!”
马复用牛眼与宦官的三角眼对视了许久,终是不得不垂下了头。
怀揣着明黄的圣旨,他只觉得心头揣着千斤巨石。
马复甩了甩头,如此紧要关头,圣上派来的人总归不会是什么酒囊饭袋吧,只要能解决下这边士卒的粮饷也成啊,那些他带大的崽子一个个为了这个国家刀尖上舔血地过日子,总不能还去啃那难以下咽的野草。
然而等他们把这位督军客客气气地招待好了,客客气气地说明了情况。
那位督军却勃然大怒:“尔等面对南荆贼子,尚且不尽心尽力,还敢对朝廷多有怨词!”
“什么不尽心尽力!”火大的一个将领一拍桌,斥声责问道,“我等过的什么日子,你去看看!我们就差吃土、杀战马做肉了!”
“呵,朝廷粮饷已拨,谁知道你们当中哪个人吞没了那比钱财?!”督军一个屎盆子就往他们脸上扣,见诸将满脸怒火,督军顿了顿话语还是和缓了些,“你们还是识识时务吧,想想那个谢宣,曾经多么高贵,现如今还不是被拉了下来像个王八一样缩在家里。”
话未完,一个板凳就劈头盖脸地砸向了他脑袋。
“去你他妈的狗官!”
一旁的禁卫和其他将领立刻上前把两人拉扯开,但是随着禁卫对那名拿着板凳的将领的丝毫不客气的下手,双方都打出了真火。
“宣儿,你真的决定了?”谢母听闻消息快步赶至了马厩,谢宣正在为他的爱马喂食。
谢宣本想再糊弄几句,但面对着母亲如明镜般的眼,他还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草料。
“母亲,孩儿决定了。”谢宣跪了下去,“还请原谅孩儿不孝。”
“哎,娘懂。”谢宣的发髻上落了一只温热的手,“你父亲祖父都为了赵王尽忠,你这般..也是迫于无奈。大丈夫生于世,当提三尺剑立万世之功!如今赵王无道,他们也会理解的。”
“准备得差不多了,就走吧!”
与此同时,墨恒因为边疆传来的两个坏消息而大发雷霆:“那些武夫打了本王的天使,还敢打本王任命的长官,是想造反吗!”
“还有那些士卒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把墨镇丢了!墨镇丢了!”
一群官员眼观鼻鼻观心,忍受着君王的愤怒。
一袭红衣的娇俏人儿从门外无需通禀走了进来。
“圣上!”越梓盈盈一拜,“如今边军怕是靠不住了,臣妾的娘家越家愿献十万两助圣上建立新军!”
墨恒大喜,连声夸赞他的皇后。
大臣们擦了下额头的冷汗,也顾不得去说什么后宫参政,说什么如今重新建立新军何时可以用的问题,赶紧附和着越梓的话——越家脑子坑了想要把钱投进军队这个无底洞就投吧,反正不是他们掏钱。
第二日,赵国京城挂出了以一两银为月薪募兵的公告。
如此高薪使得大量青壮蜂蛹而入。
越梓与墨恒出宫了一回,发表了一次激励煽动性的演讲,然后看着应征的人山人海乐得合不拢嘴。
但是如此这般下去,问题也是暴露得极为明显,光是筛选就整整用了半月还没结束,还有大量青壮被筛了下来,而心怀怨愤与官军发生了争执,或是无法从军而成了无业者,使得赵都治安急转直下。
与此同时,边疆的将领一个脑袋比两个脑袋大。
之前图了一个爽,如今面对这样的局面才知道痛苦。
朝廷算是完全放弃了这帮守戍边疆的汉子,本来还有一丁点的补给都被暂停了。要不是军纪严明,早就发生兵变了。
马复正在盯着地图想着破解这前有敌军,后无补给的难题,就听见亲卫欢喜的呐喊:“将军,大喜事啊!”
“屁的个喜事!”马复被嚷得脑子疼,黑眼圈密布的眼一瞪那个亲卫,“还不滚!”
“真的喜事啊!”那亲卫还是个少年郎,撇撇嘴表示不服气,面上却依旧笑得泛起了红色,“谢将军来啦!”
在南荆国的国都内,君温卿将手中的南荆国接下来的行动用蝇头小字记录在一张小纸条上,交给了忠于他个人的暗卫。
“祭,”他将一杯薄酒撒入泥土内,“吾弟昌卿!”
一身士子服的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发出了舒畅的大笑,可这大笑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文雅,反而多了几分大气。
将酒杯掷碎于地,他笑着笑着渐渐跪了下去,捂着脸低低呜咽。
那南荆的三十万儿郎何其无辜,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是,你们必须得死!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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