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赵瑜的手术极其成功,外加上本人身强体壮,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使其身体根底打得极好,在初晴和家昊的轮流精心照顾下,他竟然在两个星期后就可以下床走动了。王爷奇迹般的起死回生,姐妹四人和雷家昊在军中威信顿立,连整个抢救的过程都在大家以讹传讹中越来越神乎其神,大家看他们的眼光就像瞧着天兵天将一般。这几个人也仗着这一点,将现代人的行为风格完全搬了出来,自在逍遥得很。另一个好消息是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说上次突袭后,阵亡被俘的大宋将士之中并没有一个体貌特征与展昭相似的人。所以说展昭很有可能还活着,据佘太君分析,他应该受了伤,躲在某处养伤,所以已经派了十几个人的小分队分批出去秘密搜寻,若男的心才微微放下来一些。王爷重新康复,对于整个宋营的士气无疑是打了一剂强心针。在这期间,辽人又来突袭过好几次,可是每次都是损兵折将不说,往往无功而返。特别是八妹在确定赵瑜安好的情况下,越发骁勇善战,连着几次在草垛山,宁武关处挫败契丹军队,一时声势无二。辽人吃了亏,军心略有涣散,也不敢轻举妄动,两军继续着对峙的局面,不知不觉间塞外的冬天就到了。
晚上睡下的时候,天空只是阴霾,飕飕地刮着西风,谁知道第二天一起来,帐篷外已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姐妹四人都是典型的南方人,没有见过真正的大雪。现在突然见着了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都兴奋得像小孩子一般。可惜身为南方人,虽喜雪景喜得紧,可还是怕冷地厉害。他们各个都在自己的古装外面再穿上长及脚踝的鸭绒服,胖胖的如企鹅一样,方敢到室外打雪仗堆雪人。孝君和家昊小两口自顾自在稍远的一个地方堆着雪人说着体己话,若男和念绮则玩得像疯子一样,就看见一团团雪球在空中做着空对空运动,时时还伴随着若男念绮中袭后的惨叫声。若不是这里的将士已经习惯于杨门女将们的男儿作风,孝君四姐妹的离经叛道早就遭受无数侧目了。
初晴怕冷,只是呆在赵瑜的帐篷里陪着他。赵瑜的伤已经好了很多,此时他正斜靠在躺椅上,仔细研究着偏关的地理形势,而初晴坐在他的下手,细心地磨着莫太医给的草药,在伤口上敷这些草药据说可以更快地收拢创口。两人并不怎么多说话,只是感应到对方在房间里,已经足够了。正在这时,突然门帘被撩了开来,狂风卷着雪花呼呼地飘了进来。初晴抬眼看着来人,娇俏的身姿裹一袭明蓝的貂皮大氅里,正是杨家八妹。她停在门口,抖了抖浑身上下堆积的雪花,脱下大氅,交给了随从,才进得帐篷里来。
“王爷,初晴姑娘。”她请了安,看见初晴在那里磨着草药,突然就问道:“是不是该给王爷换药了吧?”
初晴早已看出八妹对于赵瑜的爱慕,所以对她并不是十分亲近,只是淡淡地唔了一声,也不抬头。初晴坐到了赵瑜的躺椅边,小心翼翼地替他将外衣解开,里面密密地缠着纱布,散发着药水的味道。他的胸膛很宽敞,让人看了不由生出要依靠的想法。正发愣着,八妹突然就走了过去,顺手拿起了放在案几上的草药,“我来替王爷敷药吧。”说着就要将初晴从躺椅上挤下去。初晴从体形上气势上都不是八妹的对手,本能地就要站起来让她。
赵瑜突然就伸手拉住了初晴,然后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不敢有劳杨姑娘,这些事让初晴做好了。”
八妹一楞,似乎仍有不甘心:“怎么敢说有劳呢?王爷要不是为了救我,根本就不会受伤,我照顾王爷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她特地加重了为了救我这四个字,妄图给初晴施加心理压力。
“杨姑娘毕竟是女儿家,照顾我这么一个大男人,传出去对杨姑娘名声不好,还是让初晴来做吧。”赵瑜绝不松口。
“初晴姑娘难道不是未婚女儿家?”八妹不服,追问道。
“初晴服侍未来相公,别人即使嘴杂,也不能多说些什么。”赵瑜转头温柔地注视着身边的初晴,虽然两人已经有了一夜缠绵,但是现在初晴的脸还是红透了像尖辣椒一样,默默地低着头绞着自己的衣襟。赵瑜看到她一副小女儿羞态,不禁联想起那晚他们之间的点滴,嘴角不由自主地就扯开老大,笑容慢慢溢出来,满眼的如水温柔。
杨八妹看这情形,顿时明白自己在这房间里是才是真正多余的那一个。眼前两人分明是只对对方情有独钟,容不得自己再做非分他想。天波府长大的女孩子,毕竟不同别家的姑娘扭捏作态。在形势不很明朗的前提下,八妹愿意放手一搏,但是若是对方对自己没有半点意思,而且现在已经有了中意之人,那就没有必要再自取其辱了。
她默不做声地退出了帐篷,留下室内的甜蜜静懿给沐浴爱河的那两个人。帐篷外大雪飞扬地正大,白盈盈的雪花沾在人的发髻上眉梢上,冰冰的凉凉的,让人不忍心去拂开。眼前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片苍茫之间,高耸的山峦,巍峨的雄关,江山如此多娇,杨八妹的心里顿时升起豪情万丈,刚才失落的心情被一扫而光。也许生为杨家儿女,此生注定就是要以国为家,不能考虑儿女私情。她接过手下递过来的大氅,在颈间系好,回头又望了一眼身后的帐篷,只是默默地在心头念到:“王爷的救命之恩,以后就在沙场浴血时回报吧。”她抬手做了个“走”的手势,领着随从向自家帐篷走去。历史上的杨八妹终生未嫁,为了大宋社稷的安危,黎民百姓的福祉驰骋沙场,奋勇杀敌,为可歌可泣的杨门英烈留下了浓重的一笔,此乃后话。
雪一直密密地下着,到了第二天中午,才终于停了下来。太阳仿佛也心有感应,拨开重重乌云,放出笑颜来。暖暖的阳光一扫往日阴郁,照着人心情也好了不少。刚吃过午饭,若男几个在帐篷内聊着当下的局势,认为现在这一场大雪刚刚下过,马儿暂时不适应在积雪山间行走,辽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茂然出击。正聊着,就瞧见念绮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只见她一身墨绿的羊绒大衣,里面穿着一袭略微紧身的黑色镶银丝小裘狐织锦夹袄长裙,头上也带着银狐皮帽,格外地俏丽动人。她背上搁着一个被牛皮纸包好的方正玩意,一脸说不出的兴奋,径直走到孝君面前。
“孝君妹妹,大大大。。。大美女,你下午陪我去雁门山雪景写生,好不好?”无尽的谄媚笑容堆积在念绮脸上。
“恩。。。其实。。。其实我头疼,胃疼,哪里都疼!”孝君蜷在家昊的怀里,懒懒地不想动弹,家昊的怀抱宽大温暖,帐篷外却风大雪厚,相较之下实在激发不起孝君的艺术细胞。
念绮初战不利,转向若男,若男已知她的来意,开始王顾左右而言他:“今天不知道晚饭吃什么啊。我过会儿去看一下今天的伙头军张大叔要不要我帮忙?哎呀,我最近新学了几个菜,一定要好好锻炼一下才行。嘿嘿。。。”
念绮无奈,将希望转向一向好说话的初晴,想不到初晴已经有了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恩,其实我是愿意陪你的,但我要为王爷换药,看来是没办法了。”说完还顾作遗憾地摊了摊手耸了耸肩,然后巴眨着眼睛很无辜地看着念绮。
念绮气恼,用力顿了顿足扭着身子对着没良心的三个人娇嗔道:“好好好,那你们眼瞧着我一个人出去,就不怕我遇着了蛮人有什么危险?”念绮开始了她惯用的争取同情战略。
若男不吃她这一套:“这雁门山是在大宋重兵把守掌控中,何况杨门女将在此,辽人闻风丧胆,能有什么危险啊?”
“说得有理。再说你也要有一点为艺术献身的精神的呀!往往在危机来临时,人的灵感更容易得到迸发,说不定你就一下子成名成家了!”孝君嘲笑他,顺势往家昊的怀抱里又躲了躲,免得遭受无妄之灾。若男首先响应爆发出夸张的笑声,伸出手来与孝君做了个击掌附和的动作。念绮只是别过头去装作没看见,嘟着个嘴在那里考虑是不是要出去写生。
窗外银装素裹的吸引力最终还是战胜了念绮心里对单独出行的恐惧,她一脸的凛然做巾帼英雄状:“哼,等到我成了像毕加索一样的人物,你们都不要后悔没有目睹我蝶变的瞬间!”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跨出了帐篷,只听见身后传来孝君的评论:“我等啊等,等得花儿都谢了哦~~”帐篷里一片哄然大笑。
念绮背着画板向山上走了约莫一个小时的路,才终于攀上了雁门山的山顶。眼前突然一片开阔,群山起伏,长城连绵,雁门山千年不变的萧瑟和寂寥都被茫茫的白雪所掩盖,只剩下无尽的苍茫和天地的辽阔。念绮选了一块凸石,扫清了上面的积雪,铺上了从画板上解下的牛皮纸,坐了上去,开始了素描。毕竟是功底不错,不一会儿雪中雁门关的雏形就呈现在白纸上。念绮看上去好象对作品还不是很满意,将画纸从画板上取下,比照着眼前的景色又做着实物对比,然后用铅笔在那里涂涂改改,时不时还用手指晕染开一些笔痕,纸上的形象更加鲜明生动。念绮越画越带劲,情不自禁地哼起小调来。
“荒山野岭的就你一个女子,你是人,是鬼还是狐仙?”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骇得念绮从石头上跳起,向前猛蹿了几步才止步转身。手中的画纸也因这惊吓而脱手,风呼得一吹,画纸飘扬,被声音的主人一把抓在手中。
念绮好容易定了定神,抬眼看向来人。面前站的人如铁塔般高大强壮,身着边塞居民常见的裘皮短打猎装,腰间别着一把短小的猎刀,身后还背着一柄长柄弓箭和箭筒。念绮目光移上他的脸,马上被他那副充满神气的眼睛所吸引。那是两潭像汪洋一样深不可测的黑色旋涡,里面闪烁着精光,让人看了虽然不禁心生畏惧,却怎么也忍不住要继续注视着他们,像是婴粟一样让人欲罢不能。他确实是一个俊朗的男子,若不是脸颊上青青的胡渣,左侧眉骨一条2寸长的疤痕,他一定堪比玉树临风这四个字。可是现在的他初初看上去有着匪霸的强悍,再细细品位就看出他塞外热血男儿的豪气云天了。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这里可是兵关要地,你若不是大宋将士,还是赶快走吧。免得被守关将士误伤或是捉去当奸细处置。”念绮在那里怯怯地小声提醒。
他哼了一声,显示出对这种情况的发生可能性的不屑:“我要来要走,没有人能拦得住!”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为什么在这里出现?”
“我来画画的”念绮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小声地回答着。
他举起手中的素描,仔细端详了起来:“画的不错啊,白雪茫茫,丘峦崩摧,你用什么画的,效果很特别啊。”他一边欣赏一边慢慢逼近念绮。念绮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着,只至抵住了崖边的一棵古树,不能再往后退半步才不得不停下。
他一脸玩味的笑容:“你害怕我?”他凑得更近,身上淡淡的马草味,闻得念绮一阵晕眩。
念绮本能地往后仰去,人紧紧贴住老树,枝杆上的积雪经过这一摇晃,突然就震了下来,落在念绮身上。念绮受惊,向旁闪去,却忘记了旁边就是悬崖,一声尖叫,人就滑了下去。他眼明手快,脚底用力,人就轻轻地腾空而起,一把拽住已经悬在半空的念绮,脚蹬在崖边的一块碎石上,借了力,又飞回了山顶。念绮吓的不知所措,只是闭着眼睛,紧紧搂住他,任由他带着自己飞檐走壁。
待念绮感到脚底踏实了,手却仍然不肯放开他的脖子,她颤颤地睁开眼睛,不料他的脸庞就近在咫尺,念绮甚至觉得他的睫毛划过了自己的脸颊,痒痒的像雪花一样。念绮谢字还没有出口,他的吻就落了下来,那么霸道如此炽烈,念绮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要被他吸走一般。她起先还拼命挣扎着,到后来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一样,只是软软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不能动弹。
“念绮,念绮!你在哪里?”孝君的声音突然从山腰处响起:“马上又要下雪了。我们快回去吧。”雷家昊也在找她。
他异常警觉,虽意犹未尽,却也马上从吻中抽离,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短时间内还不会有人打扰,再回过头来端详着怀中娇喘着的念绮,低低唤了她一声:“念绮?”
念绮满脸羞红,只是点了点头。孝君和家昊的声音越来越近,应该绕过那块巨石就可以看到这里了。他松开了念绮,不知道为什么念绮对这个只有一面之交的男人突然有了不舍的心情,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要走?”
他突然笑了,白白的牙齿映在黑黝的肤色上格外显眼,他再次凑近,在念绮耳根这里又重重吻了一下:“我会回来的。”念绮全身只是一阵酥麻,只来得及问了一声:“你叫什么?”
还来不及等到回答,念绮已看见孝君被家昊托着爬上了山顶,等她再回头看时,那个他已经没有了踪影。
“念绮,我们快下山吧。马上又要下大雪了”孝君气喘吁吁,家昊在旁边一脸怜爱地看着心上人。
“哦”念绮心不在焉,只是四处张望那个人的下落,突然眼尖,发现在白皑皑的雪地上躺着一枚血红色的玛瑙指环,显然是刚才在救她牵扯的过程中掉落的。念绮假装走过去收拾画具,慢慢捡起指环。只见指环通体透红,晶莹可人,在指环的内侧刻着两个小字:孤鸿。
念绮脑海中突然涌出一句诗词: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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