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芙冰心》28.第二十七章

    姐妹三人在当天晚上决定亲赴雁门关后,就当机立断,整理了点日常衣裳,趁着府中混乱和茫茫夜色摸黑到了后院的马房。这里养着大大小小近百匹的两驹,要让他们一时半会儿在这么多马匹中挑出几匹能够日行千里的宝马还真是一件难事。
    若男性急,走在最前面,兜兜转转地就绕到了马房最里处几间建造精致的马厩那里。其他的马都是两三匹共享一间马厩,唯有这里的马是一匹独用一间,显然是不同寻常的好马。若男蹑手蹑脚地走近最靠外的一间马厩,轻轻打开栅栏,里面有一匹马头朝内静静地站着,显然在熟睡,只见它体形轻细优美,全身密生油黑发亮的长毛,纤长弯曲的颈部,矫健的四蹄“踏雪”,显得格外的高贵出众。听到身后有响声,这匹马非常警觉,马上就醒了过来,转过头来盯着若男,鼻孔里还“嗤嗤”地喷着气,但看上去还是很和善,竟然慢慢地移步靠近若男,大眼瞪小眼地端详起她来。
    念绮和初晴总算跟了上来,看见发怔的若男,拍了一下她的肩:“干什么呢?找到我们要的马了吗?”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马吗?”她的声音有着一种虚幻的迷茫。
    “嗯。。。黑马?”初晴不知所云。
    若男没好气地瞪了初晴一眼:“汉武帝为了它而发动了两次远征,这马原产于北部欧亚大陆,属热血马,具有无穷的持久力和耐力,它是长距离的骑乘马,也是跳跃和盛装舞步马。”
    念绮总算有点反应过来了,也不禁露出极度仰慕的神情:“你是说这是别称‘大宛马’和‘天马’的。。。?”
    初晴终于忍耐不住:“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这马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若男的声音微微颤抖:“这种马长得清秀,血管比较暴露,运动后体表血流量大,就会造成汗液如血的视觉效果。它的后辈中有的曾在1995年国际马匹速度赛中夺魁,被一位大亨以1000万美元的天价购走。有的曾获得过奥林匹克马术比赛“盛装舞步”冠军。更有甚者还曾作为朱可夫元帅坐骑,参加1945年5月9日苏联反法西斯胜利日的红场阅兵。这种马至今仍保持着千米1分零7秒的速度纪录。”体育系的若男果然不是白呆的。
    初晴终于恍然大悟,惊惊战战地说出四个字:“汗血宝马!!!”
    月黑风高,树影婆娑,京城外的驿道上两匹马儿飞驰而过,单人一骑领先,双人一骑随后,马蹄踏过之处,尘土飞扬,待烟尘散去之时,这两匹马风驰电霎瞬间已行出老远,只远远地瞧见两团小黑点消失在山岗的尽头。
    雁门--代山高峻,鸟飞不越,中有一缺,其形如门,鸿雁往来,因以名焉。雁门关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它是汉击匈奴,唐防突厥的国防要塞,自古就有“得雁门而得天下,失雁门而失中原”的说法,历史上李牧、李广、卫青、霍去病、杨业等数不清的名将曾在此策马扬鞭、挥戈争雄,运筹帷幄、建功立业。
    经过几天的连夜奔波,雄伟的雁门关就在眼前。姐妹三人虽已是疲惫不堪,但看见传说中多少英雄事迹的发生地还是豪气冲天。念绮首当其冲从马上一跃而下,看着不远处群峰挺拔、地势险要的雁门山,想象着自己正站在战马长啸、刀光剑影的争战之地,忍不住激情满怀高声吟出:“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若男和初晴异口同声接口道:“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三人因为激动,面孔都红扑扑地如熟透了的苹果,头发被塞外的狂风吹的散了开,呼呼地在空中飞舞。正当念绮要重新上马之时,旁边荒道上突然蹿出十几个巡逻兵士,刷拉拉就将他们两骑三人团团围在正中,人人或是提着刀剑,或是挥着长戬,将包围圈渐渐缩小。若男他们先是一惊,以为碰到了契丹人,要不是若男抓紧,身后的初晴因为惊吓险些滑下马去。再定睛一看,他们的军服后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宋字,才明白原来是自己人。
    念绮将双手放在明显地方以表示自己没有武器,同时大声喊出:“我们是宋人,我们是瑜王爷的朋友,特地从东京赶过来给他送药来的。”若男和初晴也照着念绮的样子,大声喊出自己的身份。
    一个看上去领头的军官仔细端详了一下三人,然后厉声喝道:“先跟我们回营,是不是奸细还要见过主帅再说。”说完几个人就要上来绑人,若男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也只有忍耐一刻,所以并不挣扎,任凭他们将自己的手在身前捆绑起来。几个士兵看见他们没有反抗的意思,所以也束得比较松,一行众人牵着马沿着小道向雁门关走去。
    宋营里连山的帐篷盖满了空地,一眼望不到尽头;大营内旌旗密布,迎风招展,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硕大的“赵”字绣在一面簇新鲜艳的大旗上,插在一顶气派不凡的帐篷边。初晴心想那帐篷八成就是赵瑜的主帅帐篷了,眼睛便像生了根一样移不开半点。
    可是他们却并没有被带向那里,而是径直向左侧山脚下的另一侧行去,转过一个弯,眼前一片开阔,成千上万顶的帐篷在这里搭起,士兵们或是在不远处的校场练习,或是三三两两在自己的帐篷边擦拭着武器,诺大的营地,却井然有序。
    念绮眼尖,一眼瞟到正中的一顶帐篷上也飘着一面帅旗,可上面却绣了一个苍逑有力的“杨”字。念绮马上想起了什么,忙不迭用胳膊肘捅了捅若男,用嘴朝那个醒目的大字努了努。若男也注意到了那个字,当下心里明白了一大半。
    一行人停在正中的那顶大帐篷前,刚才那个军官模样的人先进去禀告了一番,然后就出来压着若男几个进了帐篷。帐篷里的光线较外面的暗了许多,若男几个定了定神才看清帐中除了刚才那个随他们一起进入的军官是个男的以外,其余清一色都是女子。正中帅椅上坐着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一身玄色的紧身练功衣,外披一件大红的毛氅,威风凛凛,让人见之肃然起敬。左侧站着一个面目俊秀的年轻妇人,也是一身玄色的练功衣,身姿挺拔,英气飒爽。老妇人的右侧坐着一个端庄秀美的中年贵妇,虽然只是一身朴素的白衣,但眉目间的灵秀却不减反增。她的下手还站着两个年轻女子,岁数应该与若男他们差不多,艳若桃李不说,各个都英气逼人,两个人都是一身短打劲衣装扮,一个人的腰侧还别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格外醒目。
    若男跨前一步,对着正中的老妇人就是深深一拜:“小女子见过佘老太君”念绮和初晴也跟着行礼。正中的人愣了一秒,马上就恢复了平静,她挥手示意将三人松绑,可自己却并没有开口。反倒是她身边站立着的那个英挺女子开了口:“你们说你们是王爷从京里来的朋友?”
    念绮开口道:“正是,我们与瑜王爷是旧识。此次听到王爷受伤,特意赶来为他治疗。”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侧站立着的那个年轻女子突然抽出腰间的佩剑,“呼”的一声就搁在了念绮的颈上,动作之快,周围的人似乎都白张了副眼睛。初晴他们皆是一惊,念绮脸上的冷汗顺着脸颊的轮廓慢慢地流了下来。
    就听见那个年轻女子厉声喝斥道:“到宋营来散布王爷受伤的谣言,妄图动摇军心?我看你们定是契丹蛮子的奸细。”说话间,手上的力道更是重了几分,眼看那把利刃就要在念绮的脖子上留下印痕。
    若男在这当口也顾不得许多,只是脱口而出:“我们是不是奸细,让我们见了赵瑜就明白了。你若是伤了她,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眼神凶狠,与平时的若男判若两人。
    “排风,把剑放下”佘老太君终于开了口。
    那个年轻女子百般不情愿,却也不得不乖乖放下了手中的剑。若男和初晴这才缓缓地舒出一口气,重新打量起她来,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天波府杨家烧火丫头杨排风。一根烧火棍据说是让她舞得风生水起,谁知道用起剑来也不含糊。
    念绮抿了抿两侧松散下来的头发,镇定了一下情绪,复又开口道:“这个消息是我们从宫里听说的,据说莫太医和白太医已经在这里为王爷诊治了。但是真正能救王爷性命的,只有她!”念绮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初晴。
    两位太医到来的消息若不是宫里的人应该是不会知道的,乍听这话,帐篷里人人都露出一幅“你们究竟是什么身份”的表情。
    “母亲,让他们试试吧。王爷的伤。。。”另一个年轻女子欲言又止,但对赵瑜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初晴警觉地看了她一眼,对于这样的焦虑自己是再熟悉不过了。自从知道赵瑜受伤至今,初晴一路上就巴不得能日夜兼程插上翅膀来到这里。若不是若男坚持,恐怕这几天初晴为了赶路可能会水米不沾呢。
    “八妹,我们也不可病急乱投医啊。”坐着的那个中年美妇终于开了口。
    “六嫂”杨八妹无奈地唤了一声。
    初晴踏前一步,对着她说道:“柴郡主,小心谨慎固然重要。但因此贻误了治疗王爷的最佳时机,恐怕也不是你愿意见到的吧。我们若是救不了王爷,到时候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听到最后八个字,念绮脸上的冷汗又流了下来。这是治病救人哎,哪有跟人打保票的,就算是现代医学,也有能力不可为的地方。现在立下了军令状,万一到时候救不了,姐妹几个的脑袋看来真的要搬家了。看来初晴是孤注一掷了,不禁心里又念了好几遍:“交友不慎!”
    佘老太君对身旁的穆桂英使了个眼色,穆桂英会意,做了个请的姿势,将三人引出了帐篷。才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一阵碎步,回头一看,原来是杨八妹跟了出来:“我不放心,一起过去看看王爷吧。”八妹虽从辈分上讲是穆桂英的长辈,可是两人年纪相仿,也不以姑侄相称,所以在穆桂英跟前,对于她对赵瑜的感情问题,她还是比较自然的。
    五人一路来到了赵瑜的帐篷,帐篷内生着火,暖暖地令人直想脱掉一件外套。帐篷内有不少人,进进出出的一时分不清谁是谁。再向里看,只见软榻上躺着一个人,被毯子牢牢地捂着。走近一看,正是赵瑜。只见他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几日不见,双颊也凹陷了下去,由于多时没有打理,脸上青青的都是胡须,使他看上去憔悴许多。初晴看见他这样,忍不住眼睛就红了。
    旁边一位老者趋步上前,朝穆桂英行了个礼,然后才缓慢开口道:“瞧着情形,就是靠着每天服用天山冰蝉,也只不过是在拖日子罢了。”
    旁边另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也跟上来说:“这箭头断在里面,深不可取,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啊。”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
    想不到杨八妹听到这话,竟一时泪如泉涌:“要不是当时为了救我,他也不会中箭;要不是为了将我送出险境,他也不会一急之下将箭折断了。都是我害了他呀。”哭声凄切,听者动容。
    初晴再也听不下去这些让人灰心丧气的话,上前几步,猛地掀开毯子,毯子下的赵瑜上身□□,只穿着白色的中裤。胸膛这里被层层纱布包扎着,但还是有大量的鲜血涌出。瞧着血迹的位置,估计应该是穿透性心脏外伤。这种外伤是最为棘手的外伤之一,很有可能已经损伤了心脏,还可能有心包压塞和内外出血的症状,必须进行手术治疗,及早解除心包压塞,控制出血,预防并发症,否则赵瑜送命是迟早的事。
    初晴回过头来对着念绮和若男大声叫出:“清理现场,准备手术。”初晴显现出难得一见的睥睨天下的强势,对着帐篷内所有的人喊道:“你们统统跟我出去,集中所有的精壮年轻士兵在帐篷外排队,准备献血。”
    念绮朝向初晴低声问道:“做手术能救活他?”
    初晴回看了她一眼,“比不做手术希望大。”
    “几成希望?”念绮追问。
    “三成!”
    若男也凑过来:“你以前做过这种手术?”语气满是期待,要知道他们的脑袋现在就搭在上面了。
    “没有。”初晴干脆回答道,留下若男,念绮两人一时无语,只能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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