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几个打闹嬉笑中,时间是最好消磨的,等散了席各自回到房中,已是过了午夜时分。
念绮是寿星女,各人都朝她不停地敬酒,分明是要验证她在大学里“千杯不醉”的威名是真是假。她许是好久心情不畅,难得高兴,也就任着他们三个胡闹,不知不觉中就给他们灌下了很多黄汤。
起先还不觉得什么,只是这陈年的酒后劲十足,过了个把时辰,就开始给她颜色看了。只觉得脸发烫,头发热,浑身上下都烧着火一样,眼睛里看出去也渐渐是叠影重重了。不过念绮一向好强,也不愿让他们三个多了以后嘲笑她的把柄,硬是挺着不说难受。到了最后,反而是若男和初晴不胜酒力,赶忙讨饶后,歪歪斜斜由下人搀扶着回房醒酒去了。
念绮坚持不要人扶,反正影红厅离她的房间也就这么一小段路,自己便晃晃悠悠地往回走。七月初的风吹在身上是燥热的,兴许是又喝了酒,更是感觉浑身上下几万个毛孔都在淌汗。她随手松开腰带,脱下了外面的罩裙,只穿着白纱的中衣,还是觉得热,又把个领口扯得老开,方才作罢。
莫言亭旁有一口古井,里边的水冰凉侵骨,夏天用井水泡着酸梅汤和时令水果,凉滋滋的入口,一路冰到五脏六腑去,顿觉神清气爽。念绮实在热的难受,也不管忽冷忽热容易生病,打了一大桶井水上来,就把整个脸浸进了桶中。冰冷的井水轻触着脸庞,微微有点刺痛的感觉,但身上的汗意一下子都被压了下去,索性撩起裤腿,脱掉鞋袜,将那一桶井水哗啦啦全部倒在了一双玉足上,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慢慢浮到了心里,酒也醒了八九分。任由着水从发梢耳际濮落落滚下,拎着鞋袜和罩裙,一路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内的烛光幽幽,淡淡的安神香燃着,整个房间散发着宁静恬淡的气息。念绮进了房间,关好门,大喇喇地将鞋子衣服甩到了门背后,然后半闭着眼睛就开始脱半湿的中裤。
“我以为今天你生日,该送礼的人是我。没想到你倒给了我这么一份香艳的大礼”好听的男声从房内一角的香妃软榻上传出,骇得正在脱上衣的念绮弹出一丈远,两手牢牢攥着自己的领口,拿背紧紧倚在门上,才恐慌地瞧着这声音的来源。
说话的黑影缓缓从香妃榻上起身,慢慢地踱进烛光可及之处,念绮这才看清他的脸,不是靖平又是谁?忽幽的烛光在他的脸上跳跃,明灭不定,他的一张俊脸忽明忽暗中显得英挺地有点邪气。他显然也喝了酒,越走近那股醇香的陈年女儿红味道越发地从他周身散发出来,走到离念绮一尺远的地方,他才停了下来,只是出神地看着衣衫不整的她。
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脸通红,念绮才意识到自己下身只穿了条内裤,两条纤秀的腿就这么暴露在他面前,不禁又羞又恼。慌忙抓起刚才脱下扔在地上的裤子就想穿上,由于那裤腿全湿了,一条腿伸进去却找不着出口,人在那里挣扎了半天,重心不稳,另一条腿蹦了几下想找到平衡,眼看无济于事,人就直直地向前倒下。
靖平只是一伸手,念绮就稳稳地跌进他的怀里,念绮抬头看他,没料到他也正低头,两个人的鼻尖近的几乎抵在一起。如此暧昧的姿势,念绮脸倏的就红了,挣扎着就要推开靖平起身。靖平不放,手上稍微用了力道,念绮左右是挣脱不了。
“你放手!良辰美景你不去陪你的新欢,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念绮忿忿道。
“你在吃醋?”靖平眯起眼仔细打量着念绮的表情,语气里颇多玩味。
“你开玩笑?!吃你和她的醋,不要白日做梦了。还一身酒气,让人讨厌!”靖平的一双美目晃得念绮心颤颤,只得别过头去。
“五十步笑一百步!你也一身酒气啊”说话间人微微凑近了念绮的颈窝嗅了嗅,鼻尖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颈脖,引得她一身颤栗。“不过很好闻啊,喝了沈家酿的桂花酒了吧”呼出的气痒痒的在她的耳际,提醒着两人之间的近在咫尺。
念绮不甘两人之间的情势如此急转直下,趁他不备,躬起右膝向他要害处就用力顶去。靖平早有防备,身体微侧,就偏挡了过去,顺势一手捉住她光嫩的右脚脚踝。
“别闹了,念绮”靖平的话语里夹着闷闷的笑声:“咱们和好吧,哦?”停了一停才又开口道:“上次打你是我不好,我气昏了头,才会动手的,但我是真的在乎你呀。你也打还了我,我们算扯平了,好不好?”语气讨好地近乎恳求。
“扯平?”念绮杏目圆睁:“我可没有弄个风流美少年回来?你我怎么个扯平法?”
“念绮,我跟娉婷之间什么也没有。接她进府我是有苦衷的”靖平好声好气。
“没有什么,你就一掷万金。那有什么的话,你岂不是要把身家性命一起拱手送人?”
“我承认,她是钟情于我,这次招亲也是为了要逼我表态,我是可以不予理睬,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娉婷就这样把自己嫁给那些纨绔子弟,误了终生”靖平的眼睛清澈地像一潭平静的湖水,仿佛直幽幽地就可以看到他心里去。
停了一会儿,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口一样,才接口道:“这是我们陆家欠她的呀”
念绮听到这里,心里已经软了一大半,想要开口再问个明白,他的吻已经密密地落了下来。他的吻很轻,像羽毛划过;唇却冰凉,在这炎炎夏日,让人有种咬住不放的冲动。
仿佛过了一世纪般漫长,他才从这个缠绵的吻中抽离,微微调节着呼吸,满眼欢喜地看着怀中人红霞满面。然后就见他起身打横抱起念绮向里屋走去,念绮不知如何应对才好,又因他抱得紧,不能挣脱,象征性地甩了甩腿,就觉身下的那双手力道更大,便只得不作声随着他去了。
过了一会儿,只听里屋传来压低了的笑声,隐隐约约听到靖平的声音:“幸好没有被你踢成太监”。。。
那边厢念绮上演无限春色,这边厢孝君却正忐忑不安。虽大家保证了不会到时候丢下她,但毕竟要他们陪着她在这里,说不定蹉跎一生,实在于心不忍。这个紫水晶也不是想找就找得到的东西,偏偏就这么巧天下只有这么四块,现在是怎么着都不好。回到屋里,愁容满面,越想越觉沮丧,不禁眼泪就流了出来了。
佑安光着个上身就从侧厢走进里屋,显然是刚洗过澡,身上散发着好闻的薄荷香。只见他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水,一边笑着说:“我让丫环们给你放好了洗澡水,洗好了,舒服好多呢”
看见没人搭话,这才抬头看见孝君泪眼婆娑。慌忙走过来蹲在她的面前:“怎么啦,谁惹我宝贝生气了?”说话的语调像逗一个三岁的娃娃。
“我被困住了,走不掉了”孝君没有意识到在跟谁说话,只管自言自语。
“你要走,去哪里?”佑安慌了神,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
孝君意识到自己失言,又看到佑安这么紧张,眉头都纠成了川字形,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只好寻着法子改口道:“都是你们家的男人啊,喜新厌旧的花花公子。你大哥和三哥我都懒得说了,现在你二哥又弄进来一个什么花魁?我就等着你哪天也娶一个小的来气我”说完还故作生气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任他怎么扳她的肩都不理睬。
佑安也不勉强她,只是站在她身后,慢慢地为她取下头饰,散开了她的一头秀发,拿了把牛角梳子小心翼翼地梳顺梳通她的三千青丝。然后又将它们简单地绑成了粗粗地一束,重重地垂在身后。
人忽而转进自己的书房,过了好一刻才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簪,通体碧绿,温滑软腻,一看就是极品货色,可能是宫里的东西。
“我从小就没了母亲,皇姑姑对我来说就像亲娘一样。这支玉簪是我成弱冠之礼后皇姑姑给我的,她对我说,要把这支玉簪留给最心爱的人。这支玉簪难得就难得在没有一丝杂质,我对你的心也是一样的。我不会负你的,我保证!”他的样子那么认真,话语听进了耳朵里,誓言却刻进了心坎里。
佑安轻轻地将这支玉簪斜插在孝君的头上,乌黑油亮的头发在玉簪的交相辉映下闪出柔和却夺目的光泽。孝君伸手按住了佑安搭在她肩头的手,想说什么,却鼻子酸酸什么也说不出。
佑安猛地横抱起孝君,向侧厢走去。孝君害羞:“你做什么呀?”
“懒丫头,还没洗澡呢”坏坏的笑展露在佑安漂亮的脸庞上。
侧厢里水花四溅,嬉笑声不断。孝君端坐在一个大的浴盆里,佑安在她背后为她轻轻地搓着背,长长的黑发高高盘起,被头上那只玉簪牢牢固定住。
佑安看着眼前心爱的妻子,不禁满腔感怀,却又拙于言辞。愣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吐出一句:“得成比目何辞死”。
孝君转头望着他,幽幽目光似点漆,其中盛满款款深情,还有着明显的期盼,等着自己连出下面半句。
孝君笑了笑,突然将全身沉入水中,只有一串气泡咕隆隆冒出。
佑安也笑,眉宇间稍稍有些失落。他起身走向旁边的小案,准备又向浴盆里撒点珍珠玫瑰香露。
他刚转身,孝君就从水里钻出,用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念出一句:“愿做鸳鸯不羡仙”
佑安的动作瞬时僵住,嘴角的笑容却无限舒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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