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为谁酒醉为谁醒
公车驶出一段路程,在一个站点徐徐停住。祖佑有些茫然地随下车的人流走下车来。街上依然是跟往常一般,车如流水人潮涌,花月正春风。是啊,能有什么变化呢?世界并不会因为一个可怜男人的失恋而改变什么。孟姜女哭长城,城墙为之坍塌,那也不过是传说。正因为明知不可能,所以千百年来代代流传,为得也不过是自我安慰。就如世人都知有“死生契阔”,却依然幻想着“与子偕老”,想想也不是不凄凉的。
天色不早了,赶紧找家旅店安顿下来,再四下找找合适的房子是正经。正拎着箱包走着,忽然身子猛地被撞了一下,脚下一个趔趄。电光石火间,祖佑暗暗叫苦,这下可难看了,大庭广众之下摔隔四脚朝天。正懊恼着,一只手堪堪拉住了祖佑的手臂,耳畔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没事吧?对不起啊!”
相似的场景,祖佑的思绪一下子飘忽到了三年前,那个下雪的日子。也是这般的人来人往,也是这般的突如其来。只是接住自己的这双手却已经变成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了。呵!那时的墨存那样温柔,那时的自己是那样幸福,时间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感觉手臂上的那只手依然轻轻抓着自己,祖佑略抬头,一瞬间,祖佑有些失神。不是没有见过帅气的男人,比如墨存,怀瑾。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寒星似的眸子深深嵌在轮廓鲜明的眼眶内,直挺的鼻梁,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一头散乱的碎发随意搭在额际,套一件米黄休闲西服,配一条淡蓝色牛仔裤,自有一种洒脱超逸的味道。一刹那的散神,祖佑赶紧道了谢。那人一笑松手,侧身走过。
祖佑定定神,微微一笑,所谓萍水相逢,就是这样吧。只是缘聚缘散,冥冥之中是半点由不得人的。没来由想了一大通,要是被刚才那人知晓自己的想法,怕不得恶心上半天吧。管他呢,解决生计是重要。
挑了一家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旅馆进去,问一下价位,还算合理。祖佑刚准备订一间房间住下,一抹口袋,只觉浑身冷汗直冒,呆立在当场动弹不得。出门的时候明明放在口袋力的钱包居然不翼而飞了!
“先生,要给您开房间吗?先生?”
“哦,哦,对不起,我等下再来吧!”失魂落魄地走出旅店的大门,怎么会呢?明明记得……啊,对了,那个英俊男子!没错,就是他。谢祖佑啊,谢祖佑,亏你刚才还在那儿发花痴,保不定刚才那人在现在躲在哪里笑死了。现在怎么办呢?有道是世路难行钱作马,这目下,身无分文,真的是寸步难行了。
在街上踽踽而行,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洒起丝般细雨。祖佑一抬眼,不知何时居然来到了母校的大门前。看见祖佑拖着行李走在雨中,路边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忍不住频频注视他。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就在天扬那里凑活一个晚上吧。长路无轻担,虽说东西不重,可是拉着走了大半个市区,祖佑早已是累得直想撂倒睡觉。好容易走到天扬的宿舍楼底下,在管理室一问,314号房间根本没有林天扬这个人。再一问,原来上个学期学校宿舍曾经做过大调整。这可真叫屋漏偏遭连夜雨了。
熟悉的校园,却再也没有了哪怕一丝的归属感。仿佛为着找寻些什么,祖佑拖着行李来到篮球场。只是景物依旧,人迹杳然。挑了一个树荫下的角落坐下。看着场上的比赛,不觉间,竟然徐徐睡去。等醒来,却发现早已是浑身淋透,天色将晚了。
有时候,也许就在你一眨眼的工夫,其实你已经错过了很多,一如今天的祖佑。只是要到很晚的将来,祖佑才会知道,其实那一个雨天,他并不寂寞。
2
这个就叫生活吧,不是你大发雄心,跳出了旧日藩篱,就必定有一个海阔天空的局面等着你的。祖佑撇嘴苦笑。潘多拉的盒子一打开,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唯独把希望锁在了盒底,让人类一直知晓希望是存在的,却从来没有能够真正获得所希望得到的。
步出校门,街上华灯初起,万家灯火。细细的雨丝朦胧了街灯,灯光照在积水的街面上,清冷冷的。第一次,祖佑发觉灯光也能让人发寒。回头,灯光把自己的影子拖的长长的。说什么结同心,永携手,到头来,陪着自己的也不过是单单薄薄一个影子罢了。可惜影徒随身,难解情事。目下,梧桐兼细雨,这次地怎生是好?
正五内忧焚,耳畔忽然传来一阵打斗声。循着声音走过去,祖佑看见几个大汉正在围攻一个男子。那男子虽然奋力抵挡,无奈是双拳难敌四手,眼看已是倒地,无还手之力了。那几个大汉依然不依不饶,狠命地拳打脚踢。祖佑在一边看的不由义愤填膺。想上去,可转念一想,加上自己一人也无济于事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冲着那群人大喊:“警察来了!”
大汉们一听,手脚不由一滞,抬头四下张望。躺在地下地男子乘机起身,扭头便跑。跑到祖佑身边,一手拉住祖佑,一手提起祖佑的箱子往前跑去。祖佑手被拉着,身不由己跟着往前跑。至一拐角处,那男子松开祖佑,跨上停在那里的一辆机车,打火,启动,转头吩咐祖佑:“快上车!拿好箱子!”急切间,祖佑也没了主意,把箱子打横,跨上车子。刚坐稳,只听耳边“嗖”的一声,车子已开出老远。身后,几个大汉正在那里跳脚大骂。一整天,第一次祖佑感觉到一丝舒爽的感觉。迎着风,甩了甩飘扬的头发。忽然发现前面这个男子有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正凝神细想,车子停了。那男子微转头示意祖佑下车,“是你?”借着侧面,祖佑猛然间醒悟过来。
“我们认识吗?”话才出口,那人显然也反应了过来。“干吗?”看着摊在自己面前的手,男子疑惑道。
祖佑不答,轻轻斜视着他,“装蒜啊!把你身上步属于你的东西交出来。”
“哦。呵呵。你来迟了一步,我身上所有的东西斗被刚才那帮家伙抢走了。”那男子两手叠在胸口,侧着头,痞痞一笑。
“你!……”
“不就那么点钱吗?看你就知道是那种富家子弟,就当施舍穷人好了。来,多谢你刚才帮了我,交个朋友吧。”说罢,伸过手来要和祖佑握手。
祖佑真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大男人,这么小气啊!你当我岳之峰是随便谁都能结交上的啊?看得起你,才跟你称兄道弟。别人,求我,我还不爱搭理呢。行啦,别跟个娘们似的。”
这世上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偷了别人的钱,居然还要理直气壮地跟别人做朋友。祖佑是又好气又好笑。待要拒绝,转念一想,这可是自己新生活开始,第一个愿意跟自己做朋友的人啊。老天既然让自己与他遇见,也算缘分吧。想罢,一伸手,握住那岳之峰伸过来的手,两人相视一笑。所谓缘分就是这样吧,遇见是缘,缘由天定。但是能否抓住,看的却是你自己,靠的就是那一刻的福至心灵。有些人,一旦携手,也许就是要牵扯一辈子的。当然更多的也许是片刻便罢。
3
“你怎么一整天都在外面瞎转啊?看你的样子也不像个外地人啊,不会是找不到地方了吧?”
看祖佑低头不答,岳之峰歪着脑袋往上对着祖佑诧异道:“真找不到地方了?那,遇见我,算你小子运气好,你把地址给我,我送你去。”
祖佑却依旧垂首,一只脚在地上画着圆圈。“喂,说话啊?”
半晌,祖佑方才抬头说道:“我没有地方可去的。本来想在旅馆将就一下,再随便找个便宜的屋子租下来住上,慢慢再开始打工攒钱。现在……”
“你是说你是来这里打工的?看起来不像啊!唉,都怪我,我还以为你是哪家大户子弟溜出来玩的呢。所以,忍不住一时技痒,都怪杜小三那个贱人,唉,不提了,找机会,我一定把钱要回来。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有地方去吗?”看祖佑摇头,“唉,我也真是昏了头了,要有地方,大雨天的,你还遭这罪干吗?你要不嫌弃,去我那儿住怎么样?就怕你住不惯!”
祖佑闻言,略一迟疑。事已至此,也无他法,就且从权吧。况且自己两手空空,又有什么可以担心会失去的呢?想罢,跨上机车,一仰首,对着之峰笑了笑:“还愣着干吗?走啊!”
岳之峰倒没想到眼前这个分明还有些孩子气的男孩做事倒是这般决断,心里有一丝意外。看祖佑已在车上坐定,一踩油门,机车在如水般夜色中划出一道光亮,一闪而逝。车行如飞,盏盏街灯自眼中飞过,身后灯光如织。人生的路就是这般,再美再华丽,终究要化为身后的背景。所幸,前路灯光仍在,希望仍在。
PS:汗,是少了一些,明天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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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并未行出多远便停住了,不过四周的景物却已与方才市中心的大不相同了。要隔了老远,才有一盏孤零零的街灯映出一丝半点昏黄灯光;房子都是一色灰扑扑的,毫无半点生气;窄窄的街面,因排水系统不通,这下雨时节雨水横流;时间其实并不算晚,街上却早早显得有些冷清,偶尔在街角尚还开着一家日用杂货店。
在祖佑四处打量的当儿,岳之峰将车停在了一边沿墙搭建的小平房内。看祖佑有些呆呆的,岳之峰冲他笑笑:“呵,怎么样?地方还不赖吧!”祖佑闻言,唯唯点头。两人摸黑由大楼窄狭的楼梯上去,祖佑心里默记,是到了四楼。岳之峰停下来,掏钥匙打开门。“啪!”的一声,眼前大亮。长时间待在黑暗中,祖佑反而有些不大适应这亮光,只觉刺眼。半眯着眼,祖佑在心底暗自苦笑,人实在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无论好的坏的,时日有加,通通都能适应下来。久在樊笼里,忽然有一日有人冲自己大叫:飞走吧,给你自由!反倒不知所措了。好在,适应亮光总是人的天性,再久,也是不至于泯灭的。
等祖佑能睁眼视物的时候,看一旁的岳之峰正一脸尴尬地在四处收拾东西。只是,房子实在乱,拣了东边乱西边,终究无济于事。祖佑在一边看得是吃惊之余又觉好笑。一直听说单身男人的公寓就是垃圾场的代名词,祖佑还不信。哪有每天自垃圾场出入的人看起来个个衣着光鲜,仪表整饬的?看了这岳之峰的屋子,祖佑总算是领教了。屋子不大,看起来就是简简单单一室一厅的小套间,家具摆设还算齐全,要是主人稍加用心,这里不难变成一处温馨小窝。只是眼下,只见地板上到处是废旧的报纸,便利饭盒,盒内还残留着不知是哪个年月留下的饭菜,脏衣服,袜子,内裤……堆成了一座小山,桌椅上随手一抹,满是灰尘,窗帘早已看不出原本是鹅黄色抑或是土黄色。祖佑不由在心里哀叹,这还光光是客厅的情形,不晓得卧室,厨房,洗手间又会是怎样一副惨状。摇摇头,想把小包放下,四下瞧了一圈,终于无奈放弃。
这时,岳之峰显然也已发现,单靠一时的突击战斗是无法使自己的根据地变得略微整齐的。看祖佑在一旁皱着眉头发呆,也觉不好意思起来,立在当地,摸摸后脑勺,嘿嘿笑了起来。他这一笑,祖佑倒发现,眼前这个叫岳之峰的男子,长的真的很好看呢。念头也不过是一闪,便隐没了。
“呵呵,地方实在是脏乱了一点,不要介意啊!男人嘛,都这样,坐啊,站着干吗?”岳之峰有些尴尬地招呼祖佑。
祖佑低头看了看一旁的沙发,轻轻笑起来。此时,岳之峰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赶紧拿了一条毛巾在沙发上狠命擦了一番,好歹整出了一处干净的地方。祖佑笑着把手里的包放在沙发上,卷起衣袖,开始收拾屋子。
“哎,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能让你收拾呢?快别干了,等明天我来收拾!”
“没事儿,我在你这儿又不是只住一天两天,说不定得打搅上好一段时日呢。你要拿我当客人,我反倒不自在了。再说,在家的时节,这些活儿我也是常做的。”话一出口,祖佑心头一黯。家?早已不是了!转头,看岳之峰还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快帮忙一起收拾啊!别想偷懒啊!”
之峰闻言,冲祖佑笑笑,果真拿了衣服去洗了。这世间最没道理可讲的便数感情,有人一母同胞,朝夕相处,数十载而下,却行同路人;有人萍水相逢,不过一言一笑,却彼此知心,至死不渝。
苦战了几个小时,宾主二人都已是精疲力竭。背靠背跌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回头冲彼此笑笑。打扫自己房子,大概是这世间最划算不过的事情了,出得几分收几分。不比工作,你想出力,还得想着“枪打出头鸟”的顾忌,干得好了,同侪眼红挤兑不说,上司也不见得嘉赏。万一干的不好,没得只是演一场让人幸灾乐祸的好戏给人瞧而已。工作是如此,感情那便不提也罢。
两人坐在地板上,抬头四处欣赏自己的战功。方才还是垃圾成堆的屋子,此时已是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光鉴照人的地板,摆放齐整的家具,厨房里正热腾腾地煮着速食面,香气四逸。没来由的,祖佑忽然感到一股久违了的温馨的感觉在心尖荡漾。后背传来之峰微温的体热,透过间隔的薄布,祖佑感觉之峰的背是宽且厚的。记得小时候,祖父曾说过:“后背厚实的男人是最可靠,最有担当的!”说罢,还笑眯眯地拍拍自己的后背:“哟,我们家小宝的背脊也长宽喽。长宽好啊,长宽了,好作咱们老谢家的顶梁柱!”一边母亲,三姐皆是满脸含笑。前尘往事,不是不让人心痛的。可是,可是,墨存的背脊分明也是那般的厚,那般的阔,为什么偏偏要负了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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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厨房里传出的香气益发的勾人饥火了,祖佑起身到厨房,揭开锅盖,浓郁的面香随腾升的水气扑面而至。简简单单两份速食面加上些姜蒜椒,外调上酒醋糖盐,洒上些许葱花,舀一勺尝尝,呣!居然也是鲜美可口!正自我得意间,岳之峰心急跑进来:“我说呢,半天没有动静,原来一个人躲着偷吃呢!”说着,抢将上来,拎起勺子,搅了面就想往嘴里送。祖佑伸手一把将勺子拍落:“别跟个馋猫似的,到外边等着去,我给你盛过来。”说着,连推带打地将之峰赶了出来。
岳之峰笑着回到客厅坐下,闻着盈逸四周的香味,看着整齐洁净的屋子,不觉张开双臂,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充溢心间,直想仰天大叫一声。最终,只是仰起头,对着白色的天花板长吐了一口气。就在那一刻,之峰开始意识到,生活还是要靠自己善待自己,无论为着什么,亏待了自己,亏待了生活,终究是无谓的!
祖佑将面端出厨房,看见那个总是一副坏坏笑脸的男子正凝神端坐,仰首叹息。不知是谁曾说过,认真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可惜男人往往只对工作,对在十来人中争抢一个皮球认真。而可笑的是,无论是喜欢男人的女人,还是喜欢男人的男人,却都会义无反顾一头栽进那虚幻的认真中,仿佛男人认真的对象便是自己一般。水气氤氲中,祖佑仿佛又依稀见到了多年前那个傻傻的少年,痴痴地守在球场边,偷偷一笔一划描摹场内那个跳跃腾动的身影。就随那一笔一划,那身影也就刻进了少年的心里。心动了,跟着心也伤了。搭上了青春,陪上了亲情,终究却是一无所获。想到此处,祖佑忽地警醒,说不相思,还要相思,怪道古人要叹可怜风月债难偿了!怕只怕这念头要牢牢绊自己好长时日了。不过,只要不是一生,也就不怕的。
此时之峰也已注意到了祖佑,起身接过面碗。两人相对坐着吃面,之峰尝了一口,大叫起来:“小谢子,看不出来啊,你这手艺能赶上城西来盈馆大师傅的手艺了。自打我妈……我出来混以后,好久都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来盈馆,是啊,怎么能不像呢?那时墨存爱吃面,每次他打完球,乘他洗澡的当儿,自己就打车从城东绕一大圈到城西,在来盈馆要上两碗面。一份要多加些面,不要葱蒜,多放些辣椒,墨存饭量大,少了吃不饱的。等师傅们做好面,再打车拿回来,墨存刚刚好洗完澡,打开面盒,还是热气腾腾的呢。久了,师傅们不用说也知道怎么做了,而自己也慢慢将师傅们的手艺学到了几分。满脑子都是墨存,满心都是伤痛,祖佑并没有注意到刚刚之峰说话时的含糊。
之峰吃着高兴了,叫嚷着要喝酒,说是就当作给祖佑接风。祖佑阻劝不过,只得答应。单身懒汉的屋子里什么都可能缺,独独酒是不会缺的。之峰自阳台取了十几罐啤酒,说是不醉不休。祖佑在一旁偷笑,这岳之峰真是片刻也闲不下来啊。整天一副吊儿郎当,无所用心的样子。不过,祖佑反倒欣赏他身上这样一种乐天洒脱的劲儿。男儿汉,对事对人认真自是应当。却也实在不必如有些人般经不得一星半点小事,必得作愁云满布状,惊扰家中妇孺,仿佛不如此不足以证明他多劳苦功高一般。记得闲时读史,看到宋太祖起事前,心内着实忧惧,便想向太夫人讨个主意,碰巧其姐在厨间擀面,闻言大怒,拎了擀面杖出来直打太祖,骂道:“大丈夫临大事,可否当自觉胸怀,乃来家恐怖妇女何为耶?”读到此处,实在是让人击节称赏,有女如此,怪道赵家终究得了这花花江山历数四百年。只是这赵家男儿终究不比其家女子杀伐决断,所以这江山也只得了半壁,至后世子孙那更是一代不如一代,终连这半壁江山也拱手送给了铁木真的后代。好在子孙再不肖,却也懂得守家法,不杀士大夫,亡国亡家时,前有文天祥碧血丹心,后有陆秀夫沉水殉国。赵家天下由一女子的骂声中开始,又在另一女子的一声叹息中结束:“国朝四百年,对士大夫不可谓不厚矣!”乞丐出身的老朱家家风便没有这本纯正了,父子相继,羞辱士风,一时间江南衣冠道丧尽。所以亡国亡家时也不过一个史可法殉身梅花岭,叛臣逆子在后朝《贰臣传》内却历历可数。
祖佑想着想着,酒不觉倒已喝了好几罐。酒这东西,就是这样,不喝也便罢了,喝上了几口,再要停住,却又难了。两人你来我往,谈些不知所云的话,酒意渐浓起来。
PS:这个是补昨天落下的,迟点还有新的。偶勤劳吧!^_^旁观者亲亲,你的批评,偶还是很上心的哦。对好读者的意见,偶一般是会尽量满足的。^_^这章好长啊,写的偶自己也觉得要哭了。祖佑好可怜啊!!还是要回帖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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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你说你明天打算去找工作?”带着三分醉意,之峰问祖佑,“想找什么的?要不,我帮你想想法子?”
“不用,明天我自己先四处转转。也没打算找什么样的,先看呗。”
“嚯!小子,还挺心气呢。瞧不上你峰哥呢?好家伙,那咱就瞅瞅明儿你找个什么样的工作。”说着仰头猛灌了一口酒。知道之峰是开玩笑,祖佑也不在意,跟着喝了一口酒。不觉间,十几罐啤酒就告罄了,两人也早已是醉眼惺忪了。加上收拾屋子,累了半天,草草收拾,就一头栽在床上睡着了。这世间也不见得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了。尽说广寒宫,碧海青天,嫦娥夜夜悔心,那也不过是因着后羿着实无错,广寒宫又实在寂寞。好容易遇上个有意的,偏生是个不懂风月的天蓬草包。若果天界也如那人间一般,春色无边,怕只怕广寒仙子连后羿是谁也早已记不得了。
第二天,祖佑起了个大早,穿戴齐整,就出去找事了。一开始,祖佑对自己不是没有信心的。虽说大学没毕业,可好歹也是名校广告设计专业科班出身啊。随便找家小公司打打下手总该是不难吧。可一上午跑下来,腿都快跑折了,要人的广告公司却也着实不少,可一听祖佑连大学毕业证都没有,就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了。一上午折腾下来,祖佑总算明白什么叫“世路难行证作马”了,大学校园里学生们一窝蜂似的考证,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垂头丧气回到岳之峰的住处,心里已打算挨之峰一顿奚落的。打开门,看之峰正蓬头垢面地刚起床呢。“回来了?工作找着了吗?”
“还没呢!”祖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哦!跑了一上午,累了吧?这事儿,急也急不来。厨房里有刚烧上的开水,渴的话自己倒去。中午想吃点什么?我等下去菜场给你买。”
“啊,不用了,待会我去吧。住你的屋子,哪还能让你买菜呢?”
“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再说我可生气了啊!什么我的,你的,说吧,想吃什么?”
听之峰这么说,祖佑只好拣了几样菜名报过去。之峰洗漱完了,就出门买菜去了,不多时,倒真的拎了一大篮子的菜回来,一进门就大叫:“小谢子,菜来喽!”
那一瞬间,祖佑仿佛觉得心弦猛地一颤,心肺间有个东西正慢慢充扩开来,胸口被赛的满满的,直往口鼻处涌将上来,鼻翼酸酸的。这个人不该是他的,不该的啊!
“小谢子,愣愣的干吗?快搭把手,接菜啊!”
祖佑闻言,跑过去接过菜篮,嘴里应到:“什么小谢子,小谢子,这么难听?那我以后叫你月子得了!”话一出口,自己倒先笑起来了。一旁之峰也站在那里,挠着后脑勺讪讪地傻笑,“是有点怪啊!那叫什么好呢?总不能连名带姓一起喊吧,那多见外啊!”
祖佑略一寻思:“就叫我阿祖吧!”小宝是祖父叫的,小佑是墨存叫的,现如今,小宝没了,小佑也不在了,就好好作阿祖吧。
“阿祖,阿祖!怪别扭的,好吧,就依你。那你有你就叫我阿峰或小峰哥都成。”说完,两人相视而笑。都说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旧的重情重义那自是不必得陇望蜀,若果旧的薄情寡义,那也是不必忍气吞声的,情意二字,不见得是你忍,就能换来的。一旦不好了,赶紧撂开手要紧。喜新厌旧不算好事,可是该尝试的时候也不妨大胆尝试。保不准,前面就有一个能共你同奏高山流水一生一世的人呢。
“小峰哥,问你个事儿。”
“说呗,客气什么?”
“你昨晚不是说要帮我介绍工作嘛?现在还算数吗?”
“看你说的,作兄弟的还能说话不算话?你要愿意,晚上跟哥一块去,保准给你找着。不过,咱这话可要先说明了,这工作可不是什么轻省的活儿。”
“那没事,只要不违法,不败俗的,累点,我能熬!”
“那好,去酒吧当服务生,你愿意吗?”原本听之峰的口气,祖佑还琢磨着不会是去工地打石背砖吧,一听石去酒吧当酒保,倒觉得是一个好工作了,赶紧满口答应下来。
两人做了饭,祖佑急急地吃完。原本之峰是说要晚上才去见工的,祖佑心急,偏要立时三刻过去,之峰无奈,只好依了他,开车带着祖佑过去了。车行不远,到了一处闹市停了下来。祖佑抬头,哇,是一座看起来格调不低的大酒店,心头不由有些疑惑起来。再看之峰停好车,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昂首阔步就直奔大门而去。祖佑看着也只得跟着过去。走不几步,就看见酒店大堂右侧辟出一处地方开了一家酒吧,外间一色用茶色内视玻璃与大堂隔开,门首标着几个店名“浅斟”。浅斟低吟君不语,酒不醉人人自醉!看来这酒吧老板也是个妙人。祖佑心里先就有三分喜欢。跟着之峰推门进去,大概视白天的缘故,店里客人稀稀落落,配上店内昏氲的光线,反显得店内别有一股远离城市喧嚣的静谧感。祖佑举目四望,店内一律纯色玻璃桌面,配线条简单的不锈钢靠背椅,地方不算小,布置也简单大方。
正看着,迎面过来一人,老远就笑容满面地招呼之峰:“小峰,难得啊,大白天不在家睡懒觉,跑店里来?”
“呵呵,宜叔,损我呢?我这不是老听您叫嚷说店里不够人,刚巧我这有一小兄弟说要找份工作,就想到您了。您看看,可以吧!”
那叫宜叔的听说,抬头看祖佑。祖佑这才看清来人是一个中年男子,只是保养的好,不显老。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已是中年了。年轻的时候,想必是一个风流俏俊的美男子。就是现如今,也还是气宇轩昂,并没有跟一般中年人那般不是腆着大肚楠就是拱肩缩背的。
PS:本来想今晚完结本章的,看来是妄想。高潮还没有来临呢。就先到这里吧!亲亲们多提宝贵意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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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叔上下打量了祖佑几眼,心里暗赞,好一个英挺俊逸的美少年!脑子里冒出两句:色若春晓之花,美若中秋之月。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眸似寒星,骨骼清秀,非俗类也。此时虽说衣着有些老旧,可一看那气度,决不是一般乡下来城里打小工的孩子能比的。光是那来了生地,见着生人,不卑不亢,举动舒缓,那也不是一般小门小户出来的孩子身上能带着的。这您还别说,是有人生而平等这一说,可那也不过是一说而已,您要真当了真,那可就大错特错的。宜叔在商道上模爬滚打二十多年,别的不敢自夸,就是随便来一人,这人大致什么个出身却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心里想着,嘴里闲闲问道:“阿峰呐,这位小兄弟看起来不像是到这里端盘子递水的模样啊?是大学生来这里实践来了?”
一听宜叔问道自己,祖佑赶紧驱前说道:“老板,我不是找兼职,是真的来您这儿找口饭吃!”
“哎哟哟,听这小嘴说的,这年月,到哪找不着吃饭的地儿啊?既是这么着,那我就赏你这口饭吃,头仨月每月800,小费你自个儿收着。以后干得好了,再给你加。不过,我这丑话可先说在头里,在我这儿干活,一站可就得大半宿,你要扛不住,现在说还来得及,别到时候干不了几天才叫嚷啊。到那时,不管你在我这儿干了多久,那也算你白干了,我是分文不给的!”
祖佑站一边只是唯唯答应。岳之峰看宜叔罗嗦一大堆,觉着在祖佑面前有些挂不住:“呵!宜叔,对我介绍来的朋友您还这么丁是丁,卯是卯的啊?我可跟您说,我这小兄弟在您这儿干活,您可得多照应着点,照应了他就是照应了我。你这么着絮絮叨叨的,也不嫌寒碜?见着您就指着这破店吃饭是的?”
宜叔听了之峰一大堆数落,却也不生气,反倒笑起来:“好你个小猴头,你这是挤兑你宜叔呢?你宜叔可不就指着这破店吃饭呢?光这破店,养着我这么个啥也不会的老头子不算,还要养着你这个三天来打鱼,两天去晒网的臭小子,我不支应着点,能行吗?要我照应这位小兄弟也不难,只要你跟我回去跟你爸……”
“宜叔!你再说我可要恼了啊!得,您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谅您也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之峰说完,到吧台要了杯酒,一人躲那儿喝酒去了。
一旁剩下宜叔在那里摇头苦笑,看祖佑还站着,对祖佑笑笑:“小兄弟,刚才那些话你也别太当真了。你是阿峰的兄弟,也算我一个子侄晚辈,以后啊,你也随阿峰喊我一声宜叔。打算什么时候来上工啊?”
祖佑赶紧答道:“宜叔,您喊我阿祖就行。要是方便,我想晚上就来,您看成吗?”
就这样,祖佑当晚就开始在这家“浅斟”酒吧当起了服务生。去了那里,祖佑才知道,原来之峰居然还是店里的萨克斯管主奏,心里倒着实吃惊不小。
因着店里格调不俗,加上宜叔经营有方,店里的生意比起其他酒吧要好上一些。这万事啊,都有个前因后果,“浅斟”的生意好,那也不是平白天上掉下来的,光看看店里的服务生,那哪一个不是百里挑一的?年轻帅气,服务殷勤又周到,光这一点,就为店里招徕不少女客呢。您也许会说,不就是找几个年轻样貌好点的服务生吗?那谁不会。也不是没有同行来店里偷过师。
可这服务生找得好了,你也得舍得花钱啊,要不然,凭什么人家一帅小伙老窝在你店里端盘子?宜叔就舍得,工资开的比别家店里给的高不说,小费都是自己留着。要是能招徕回头客,那以后这客人就算各自名下的,客人消费多少,你就抽多少红利。光这,有几个老板能不肉痛能舍得?这也就怪不得宜叔的生意比别个红火了。自打祖佑来上班后,虽说店里都是一色的帅小伙,可怎么看,祖佑就是跟别个不同。长相不说,那笑脸,那谈吐,往哪儿站都觉着是比别个招人喜些。有道是主雅客来勤,这祖佑来“浅斟”时间不长,名下的客人却日渐上涨。偏生这孩子就是懂分寸,并不仗着自己能干,就挤兑同事。就有几个别个服务生名下的熟客有意无意地指着要祖佑服务,祖佑虽说笑着招呼了,却并不居功。几个月下来,这客人多了,店里赚的多了,老板自是高兴;其他服务生见祖佑知情识趣,虽说是个城里人,却并不显摆,乡下人厚道,知道祖佑人好,那也都愿意亲近祖佑。祖佑虽说干活累点,可是和店里上上下下处得跟一家人似的,却也开心。跟之峰更是同进同出,好的就跟连体人一般。前尘往事似乎渐渐都远去了,只是在午夜梦回时,才会偶尔想起墨存,想起那携手一生的誓言。
就在祖佑心满意足地开始适应新生活的时候,他却并不知道命运的漩涡却并没有想要这般轻易地放过他。人生在世,真是半点由人不得的。说是人定胜天,那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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