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12.第十一章 流光溢彩

    第十一章流光溢彩
    方亦行对唐宇道：“我相信宫先生会理解和配合的。请宫先生带路吧。”他的下巴抬起来，朝向花千树的大门点了点。
    唐宇愣了一下，下意识里果然推着宫郁示意他转身配合。沈新颖眼睛眨了眨，坐着没动。
    宫郁沉着脸叱道：“岂有此理。”双手一阖，他长长的衣袂鼓荡着高高扬起，劈面击向唐宇。趁她侧头闪避时，宫郁的身形向侧地里倏忽疾射。
    警员们瞄向他的武器甚至来不及随着他的身形移动，宫郁已跃出众人的包围，遥遥站在高高的院墙下。
    唐宇只要沈新颖没有危险，并不理会，左右看看，收起武器，退回沈新颖身边。看见她胸前受伤处，被刺破的防护衣心口处的衣料颜色稍深，像是有血浸出来。唐宇眉头轻皱，低声问道：“新颖姐，你要不要紧？”又问：“咱们走不走？”
    沈新颖摇摇头，若有所觉，抬头四顾。
    古宅院高高的院墙上，门楼宽大的檐脊后，甚至高阶上宫灯的暗影里，自沉沉暮色中无声无息隐现出一条又一条黑色的身影，面目皆掩在阴影中模糊不清。远处的喧嚣声似被隔在无形的笼罩之外。护城河哽涩幽咽的水流声忽然就听不见了。不知何时有风声暗起，低徊轻旋。
    环卫四周的普通治安警员队伍有些骚动，有人急急转身手中武器瞄向高处，有人大声道：“什么人？”子弹上膛的声音响成一片。
    沈新颖咽了咽口水—用这种常规武器来对付眼前这些人，除了激发敌对情绪、恶化当前形势之外，根本全无用处。
    特训组的几名组员纷纷拔出特配的射线枪，抢步上前，斜侧身体将方亦行掩护在圈中。
    方亦行四顾道：“宫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宫郁高高的衣领投下的阴影里，薄唇边噙着一抹冷笑：“方处长口才便给，您说是什么意思，自然就是什么意思。”
    方亦行淡淡道：“宫先生可别忘了，这里是保护区，可还是北陆的辖区—不是什么暮光城，也不是血樱岛。”
    宫郁“哼”了一声，“方处长原来也知道这里是保护区。”手指曲了一曲。两三条人影应声自高墙上向持枪的警员疾扑下来，行动间带动气流嘶鸣，身形在夜色中凝成一片残影。
    沈新颖从急救担架上下来，靠近方亦行站着。唐宇跟在她身旁。
    零落的枪声响起，有的警员试图开枪，却因为目标移动太过迅捷而完全无法瞄准。盲目射击的结果，是险些误伤同事。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手中的武器已经脱手飞出，遥遥从半空中划过，“扑嗵”“扑嗵”落入护城河中。
    陈南低声骂了句脏话，脸涨得通红，却仍只是稳稳护卫在方亦行身侧。他们几人手上虽然有射线枪，却不便擅自开枪—今天的行动只是治安检查，而近期的政治形势又实在是有些敏感。他身旁另一位警员低声道：“用信号弹--他们怕光。”
    沈新颖记得在车上时这人自我介绍，名字叫徐勉。
    唐一宁于近海等人已经取出信号筒握在手中。□□是夜间出警时应急示警用的，甚至不能算做是武器。只不过冷血族人的眼睛对光线过敏，明适应所需时间极长。无防护状态下接触强烈光照，甚至可能致盲。
    唐宇手抚腰间，这时候一眼看过来。沈新颖用眼神示意她放心，又微微摇了摇头。于是唐宇抿紧嘴唇认真地直视前方，仍是一付八风不动的模样。
    方亦行道：“武力对抗执法，宫先生真想把事情闹大吗？”
    宫郁冷冷道：“方处长，你的人现在撤走，我就当做今晚的事没有发生。”
    方亦行道：“宫先生真会开玩笑。”
    他身旁的徐勉手中握着一枚信号筒，此时一把扯掉上面的防护膜，旋动握柄让两种反应液混合，立即有光焰从弹孔处开始喷射。
    宫郁怒形于色，冷叱道：“放肆！”
    沈新颖转开头，眼角扫到一条人影疾扑过来。她扬手迎上去，一直掩在手心里的微型荧光电筒对面直射进来人的眼睛。那名冷血族人下意识闭目转头，唐宇探手如电，挟住他颈后，顺势将他疾冲的身体一拨，低叱道：“去！” 这人于疾行中被她轻轻拨得掉转方向，身体斜飞出去。
    宫郁垂手端立，冷冷道：“赶他们走！”
    三五名冷血族人应声而动，从院墙上檐脊间跃下。身形由慢而快，自几个方向迫近前来。沈新颖只觉得威压无声无息地迫近。看看身边的战友，唐一宁于近海抽出腰间的匕首，陈南与徐勉还有几名队员紧紧护卫在方亦行身前。显然他们感应到了同样的气势压迫，呼吸都变得滞涩粗重起来。
    由于身体构造不同，机体能量摄入方式、细胞代谢形式以及骨骼密度的种种差异造成温血与冷血族群的肢体爆发力悬殊，冷兵器近身肉搏时温血人类从力量和速度方面完全没有优势可言。来敌由慢而快，短短数息间已迫近面前，以诡异的灵活敏捷闪过陈南等人。因忌惮着徐勉手里喷射着明亮火焰的□□，他们身上长长的战衣衣袂在行进中高扬着散开，掩护头面不被刺目的闪光所伤。这妨碍了他们的应变能力。唐一宁等人刺出的匕首伤了其中两人。
    冷血族人血液稀薄，伤后流血不易凝结。他们的痛感却相对不敏感。战斗中即使受伤，战斗力轻易也不会受损。队员们被迫收缩警戒圈，一步步退后。
    沈新颖和唐宇挡住两名来敌，将手持□□的徐勉护在身后。后侧方一名冷血族人于无声无息中突然侵近，唐宇退步旋身抢出一步，手中短匕挥出逼退来人。徐勉手中的信号弹却已被踢飞离手。
    “哧哧”喷射着火焰的弹筒在空中划出明亮刺目的光弧，向护城河中落去。河畔古柳高大的树冠在明灭的光焰照耀下，重重叠叠的枯枝间影影绰绰。
    唐宇咧嘴一笑，收刀入怀，双手重又负在身后，端正立好。
    夜色中，河畔古柳枯枝摇曳，有寒鸦轻啼。
    一道刀光自溶溶树影中飞弹而出，疾射向上，于空中堪堪截住那枚信号弹筒，刀身盘旋着重又落下，托在刀身上的火焰随之旋转，在空中绽出朵朵绚丽的残影。
    朵朵火焰光华飘摇而降，颤微微落在高大的树冠顶上。树巅上那个人影身后是沈沈夜幕，他手中以短刀托着那枚仍在燃烧的信号弹，焰华过于眩目，这人隐在绚烂光影后面，看过去几乎无法将他从暮色中分辨出来。
    他是何时到的，竟无人知晓。
    宫郁刀削般的薄唇紧绷，皱了皱眉，沉声道：“是什么人？！”
    那人遥遥站在高高的树巅，脚下枯枝承着他的身形在半空微微上下颤动。他手中刀尖上那枚□□兀自缓缓旋转不休，“哧哧”喷射的光焰中夹杂着越来越浓的烟雾。硫化物特有的气味变得浓重。
    宫郁厉声道：“快灭掉！”
    一众冷血护卫不约而同，弃了各自本来的目标不再缠斗，四下呈合围之势，纷纷向树巅上的那人冲去。
    遥遥只见那人曲指弹向手中的刀尖，“铮”的大响声中，信号弹被激射向空中。冷血护卫们应声而动，瞬间爆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拔地而起，扑向那枚被抛向半空的小小化学□□。竟被他们后发先至，将将捉及。就在此时，破风声锐响，一物呼啸着直飞冲天，淡紫色的刀芒映着远处的霓虹，流光溢彩，不可方物。
    这轻烟般的刀影越过冷血众护卫，追上先前的信号弹，“叮”地一声，信号弹的弹筒被遥遥弹射向更高更远的夜空，刀影被反作用力回推，旋了一个弧线，落回那人手中。
    一众冷血护卫见事已不可为，纷纷展开衣袖掩住头脸，顿住身形往下急坠。
    信号弹被高高推到半空，一直“磁磁”喷射的花火渐歇，忽地“蓬”一声大响，炫目的亮白色光焰在半空炸开，流光溢彩，银瀑一般扬扬洒洒，映得四下一片雪亮。
    唐宇早已一把将沈新颖按得低下头去护在她身上。沈新颖低头紧掩双目，屏息静神，试图从一片混乱的惊呼怒喝间辨识当前情势。
    唐宇唤道：“秦先生。”
    沈新颖听到身畔秦洛阳“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