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9.第八章 光影里的叶长亭

    沈新颖在门口停了一下。齐放从落地窗前回过头，示意她进来。
    沈新颖轻轻掩好门，在最近的地方找了张空椅子坐下。会议桌前排就坐的周启安局长点着面前摊开的卷宗，声音里带着些微掩不住的沙哑：“你们两个给我交个底，这个案子牵涉面到底能有多大。这个时候，把你们的意气给我放一放，都是身为一部领导的人了，一点大局观也没有，很象话吗？”
    落地窗外，春光明媚，绿荫深深。这幅人工模拟出的春景图被百叶窗掩映出深浅明灭的光影。
    窗前另一侧与齐放各据一方，长身而立站在光影里的叶副局长回头瞟了一眼屏息落坐的沈新颖，带着丝不情不愿，说道：“上次38区那个案子。刑侦处顺着线索追到江城，照惯例把当地的调查权交接给了那边。不到半个月，说是查出了大案子。那边牵头，敦请部里成立了联合调查组。紧跟着江城那边就派驻了特别督察员过来监督办案。听说级别可不低。”
    周启安局长皱眉，“不用听说了。来的是联合委员会的高级专员。你就说案子，案发在江城，为什么接连几个受害人会千里迢迢的从江城跑到这里？”
    叶长亭冲着落地窗另一侧的齐放挑眉，“这个得问他。这么明显的祸水东引，齐大队长愿者上钩，我能有什么办法？”
    齐放侧头，镜片上明灭的光影将他的视线掩映得变幻莫测。“叶副局长，不会用成语，我劝你还是免开尊口的好。免得贻笑大方，破坏你叶副局长的光辉形象。”
    叶长亭的长眉立起来。周启安抬高双手向下按，看着他们两个，沉声说：“都住口。象什么话！”
    沈新颖屏息坐在后面角落里，看着自己的手指头。
    齐放却喊她：“沈医生，把你的检验结果跟周局汇报一下。”又用眼角扫一眼叶长亭，“叶副局长正好有空，顺便听听也无妨。”
    沈新颖忙把自己的记事本连接到齐放办公室的投影仪。实验数据刚投射到屏幕上，齐放又说：“长话短说，直接说你的结论。不知道叶副局长的时间很宝贵吗？”
    周启安说：“齐放你闭嘴！叶长亭，你坐下！”
    沈新颖长话短说，直接跳到结论：“高通量深度测序结果显示，近期发现的数例非法转化的受害者，都接受过多种表观遗传调控药物的处理。痕量检验结果也支持这个结论。”
    “叫你直接说结论。” 齐放不客气地紧接着沈新颖的话音说道，“你扯这些干什么？叶副局长听得懂吗？！”
    在叶长亭跳起来之前，沈新颖忙道：“这些孩子都是非法人体转化试验的受害者，应该是大规模人体试验的失败病例。”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周启安回过头来，浓眉下锐利的视线从齐放身上移开，盯住沈新颖：“大规模试验？怎么一个大规模？你们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能够检测到的药物至少有五六种。根据作用机制还用靶向调控位点分析，如果是正规的临床人体试验，加上对照人群，受试者规模不会小。”
    周启安盯了一句：“到底有多少？”
    沈新颖摊开手，“不好说。我们不知道试验设计方案，这个推算不出来。乐观的估计，受试者的招募可能跨越相当长的时间段。也就是说，目前真正进入试验的人数可能还不算多。”
    叶长亭冷哼一声，“乐观估计，你们齐队就教了你这个？这种人命关天的事，能乐观到哪里去？”
    周启安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你也知道人命关天。你早干什么去了？这么大的案子，失踪人口能是少数？你手底下刑侦口就一点风声也没警查到？对方把诱饵丢到你鼻子下面了你才察觉。你底下的人是怎么开展工作的？！”
    叶长亭脸一点一点涨红了，修长的眼睛渐渐眯起来，凌厉的扫过齐放，又垂落下去，狠狠地说道：“我的失误我认。可您不能太偏心。要不要我跟您算算过去十年的拨款？人员调配，武器装备，科研设备，实验经费，哪一条您不是向着特别行动大队？我手底下三个特警大队建制，前两个月刚配备点象样子的装备，就有人跟您告黑状。。。。。。”
    周启安皱紧眉头，“一码归一码。你少牵三扯四。”
    齐放一个眼神扫过来，沈新颖赶紧悄没声息地拉开门溜了出去。
    纪开童见她出来，用眼神示意齐放的办公室方向，表示深度关切。齐鸣溜过来，凑近了才小声说道：“修罗场？”
    沈新颖用两根手指把他的大头推离开自己，“你这象什么样子？反正你哥吃不了亏。”
    正说着，办公室门打开，周启安局长走出来。后面跟着叶长亭和齐放。
    叶长亭笑意盈腮，满面春风，冲着沈新颖径直走过来。
    沈新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身体抵在纪开童的监控桌上，看着长眉轻扬，剑目含笑的叶副局长走近前来，柔声说道：“新颖是吧？你齐队把你的人给了我了。你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齐放从镜片后面射出的目光寒意迫人，转到沈新颖身上时才点点头：“叶局跟咱们大队借调你，你暂时到刑侦口去帮个忙，教教他们怎么做事。有那屡教不改，实在朽木不可雕的，也不用跟他们客气。这边咱们工作紧，随时需要你随时准备回来。”
    叶副局长在一旁含笑一直点头，“你齐队就喜欢开玩笑。服从组织安排吧。好吧？”
    沈新颖徒劳地解释：“我主要是做实验室工作的。调我去刑侦组，我去了恐怕也帮不了什么忙。要不，等老任回来吧。明显他比我合适。。。。。。”
    “合适。怎么不合适！” 叶长亭微微一笑，“我觉得沈医生你最合适了。沈医生！小颖！你太谦虚了。你来指导工作，我可是欢迎之至啊。”
    众人背后，齐鸣躲得远远的，冲着沈新颖夸张地做着口形：
    修罗场啊。。。。。。
    齐放一个眼风扫过去，齐鸣一时没接收到信号，坐在办公桌前缩着头装没事人的纪开童抬手偷偷捅了他一记。齐鸣一时不察，嘴巴阖得太快牙齿咬到自己，捂着嘴眼泪险些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