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8.第七章 算你有良心 – 任广威

    “。。。。。。情况就是这样。这已经是近期发现的第五例非法转化少年儿童的案例了。推算的转化时间从十年到两年不等，可案发时间都集中在这半年。这还只是我们掌握的掖城及周边的数据。”齐鸣转换成大地图，“北陆及华中地区的情况，并没有这么明显。不排除是因为管理权限交接不到位，有些情况我们掌握得不全面。北陆是共生条例执行得最好的大陆，掖城又是北陆的中心城市。我们这里是这样，其他地方只有更严重。有迹象表明，未登记在案的非温血族群游散人员活动增多。黑市血液代用品交易量这几年逐年上升。”
    齐鸣示意纪开童。
    纪开童把数据从她的终端投射到大显示屏，叠加到地图上去。逐年动态显示近五年的数据。可以清楚地看到以北部大陆为中心，非法血液代用品的交易量向外辐射，一直影响到东南，东部沿海，以及西南港口城市。
    纪开童翻到下一屏，补充说道：“血源人群有保护条例在，准确资料我们也拿不到。这个是我‘估算’的数据。”她偷偷瞄一眼齐放，“看完我就销掉。”
    齐鸣又接着说：“违禁枪支交易屡禁不绝。另外相关防护用品因为供应紧张，原材料较五年前涨了三分之一，跟十年前比，涨得更是离谱。黑市交易点大多分布在贸易保护区内，我们管理起来有困难。目前情况就是这样。”
    他关了投影，室内的灯亮起来。
    齐放说道：“先说一个新任务。回头齐鸣安排一下，从下周起，队里每两人一组，下到特警大队各支队，带一下培训任务。暂定两个月一轮。特训内容我定了初稿，先按这个进行，有问题随时补充。”
    大家面面相觑。纪开童更是张大了嘴，“啊”地叫出声来。齐放的目光从镜片后面扫过去，她的脸“唿”地涨红了，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
    齐放问道：“怎么，有问题？”
    纪开童左看右看，大家都在等着她说话，没人帮腔。她只好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要去啊？我，我能教人家什么啊？”
    齐放的手指在他桌面上的显示平板上轻点，说一条点一下，“证据搜集，情报分析，种群身份检验，族群比较心理学，网络安全管理，人口经济学。纪中尉，这些都是你的专业。怎么教，还要我教你吗？”
    纪开童羞愧欲死，头垂在胸前，低低地“哦”了一声，再不敢吭声。露在短发外的两只耳朵，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
    沈新颖默默地看一眼齐放。这位齐大队长气势足，段位高，心机深，心思沉。只是这恭维人的手段也太隐晦了些。这得是多么玲珑曲折的心思，才听得出这是夸奖啊。
    还纪中尉。
    齐鸣清了清喉咙，说：“还有一个问题。也是老问题了。黑市走私公然打着保护区的保护伞。在贸易保护区内我们能行使的权利有限，有的地方连进都进不去。这工作要怎么做？”
    齐放说： “里面进不去，就在外围想想办法。有进就有出，总有漏洞可循。”
    齐鸣平时他大哥一开口，他早就老实了。这时候没忍住，撇撇嘴，小声说：“又要限制我们的权限，又想我们保障他们的安全。这么好的事，这些人也真敢想！”
    齐放一只手张开按在桌面上。齐鸣收了声，往椅子里缩了缩。
    齐放说道：“掖城做为特别行政区，是拥有特别豁免权的各族政要最集中的地区。这里不能乱。这一条是根本。”
    “有意见内部消化。工作宗旨不能丢。你是第一天进队吗？怨气冲天！光报怨有什么用？认真想想怎么解决问题才是关键。这点心胸都没有，你怎么当的特警？”
    齐放淡淡道：“至于工作怎么做，如果什么条件都妥妥当当给你准备好，才能开展工作，要我们特别行动组干什么？”
    齐鸣端正坐着，俯首听训。
    与会的大家很有默契的安静聆听教诲。
    齐放训完人，停下来看一眼记事本，接着说：“下午分局的情况通报会，部里有重要精神要传达。我在这里先透露一下，大家听了心里有个数吧。
    “第一条，各保护区对驻地管理方的开放程度会与其受保护的等级挂钩。不接受驻管的保护区，驻地政府有权在通报联合委员会后，予以撤销其保护区的建制。
    “第二条，贸易保护区彻底取消治外法权。特别豁免权会受到更严格的限制。
    “第三条，严格审查制度。从十年一次复验，缩短到五年审核一次。有些为不法行为提供保护伞的所谓部族政要，将立即敦请其限期离境，并不再接受再次申请。”
    底下的人大眼瞪小眼，瞪着齐放扔出一枚又一枚□□。
    任广威放下跷在旁边椅子上的腿，慢慢说了句：“靠，来真的？”
    齐鸣气鼓鼓地盯着他大哥。你正颜厉色地训了我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沈新颖看着齐放，等了一会儿见没了下文，问道：“其他族群的回应呢？通报里有说吗？”
    齐放垂下视线，收起记事本。沈新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一点一点抿紧了唇。
    任广威慢慢坐回椅子里去，对着天花板，低低又说了一句：“我靠。”
    纪开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圆溜溜的眼睛里都是茫然，却本能地没有吱声。
    齐鸣也有点摸不着头脑，悄悄扯了扯任广威，“任哥？”
    齐放站起身，说了句：“散会。” 也不理众人，转身走了。
    齐放的身影离开了房间，任广威才开口：“我说上头哪根筋不对，突然强硬这么一回 -- 原来是逼上梁山。”
    他看看目瞪口呆的齐鸣，笑了一声，“不知道哪个族群这么有种。先发制人。咱们运气不错，有生之年，说不准还能赶上一场世界大战。”
    沈新颖说：“老任！”
    “什，什么？”纪开童茫然地左看右看，“世界大战？跟谁打？为什么要打？” 她这时候也明白了大家在说什么，愈加结结巴巴：“可，可是，共生协议，才签了不到五十年。”
    任广威低声说：“嘿，共生协议。” 他语气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再接下去。
    沈新颖说：“联合委员会年年谈判，保护区政策调整每年谈判都是中心议题。这有了结论也很正常吧，也不算什么突然事件，你想得也太深远了。连世界大战都出来了。”
    纪开童鼓着小脸看看任广威，再看看沈新颖。
    沈新颖摸摸她头上乍起的一小撮紫色短发，“出去干活。别忘了下午开会。” 就出去了。
    任广威没再说什么，手揣在兜里，起身也走了。
    角落里的冯岂从手上的模拟野战游戏中抬起头来，挨个看看众人，又缩回到游戏里。
    沈新颖站在电梯前，看一眼身旁的任广威，“老任，特情处你人头熟。”
    任广威：“怎么？”
    沈新颖低声问道，“知不知道是哪个部族提出的限制令？”
    任广威眼角扫过她，没吭声。
    沈新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轻声道：“增发装备，强化特训，调整警力。这是要备战了？ ”
    任广威说：“打不打，你我说了都不算。看着吧。”
    他看一眼沈新颖，“掖城是中立区，总是安全些。”
    停了片刻，沈新颖才说道：“是留是走，也不由我。”
    任广威默不作声。他们进了电梯，默默地盯着楼层显示灯的数字变动。
    电梯停下，门将开启时，任广威摁住关门控制钮，说道：“什么时候你要离开掖城了，那就是真的要打起来了。同事一场，别忘了提前给个信，就算你有良心了。”
    他摆摆手，头也没回，出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