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7.第六章 乖乖的 - 冯岂

    第六章乖乖的 - 冯岂
    沈新颖从检验科拿着检查报告出来，路过六楼的小会议室，看到门口静悄悄地围着一群人。
    说是围着，也不尽然。有人手里端着杯子假装去茶水间，有人漫不经心地拎着份文件，有人心不在焉地有上句没下句地聊天。每个人的耳朵都伸得老长，眼神向会议室里乱飘。只可惜玻璃墙还有门上的百叶窗都阖得严严实实，隔音效果良好的房间里什么声息也传不出来。会议室门口两名便衣特工站得跟石雕一般，目不斜视，八风不动。对眼前晃来晃去的人们视若不见。
    “新颖姐！”冯岂瘦小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沈新颖身旁，悄悄说道：“齐队在里面。部里来人啦。我还看到五局的叶副局长。”
    “你从哪里看到的？” 沈新颖轻轻推着他离开人群，走到远一点的地方，“你又爬窗户去了？外面风那么大，万一滑了手怎么办，你不要命了？！”
    这座建筑物外观只有三层，深入地底的部分足有二三十层。建筑内部有特殊的通风系统维持正常气压，因此造成的风洞效应使得建筑外墙的地下部分常年狂风呼啸。在滑不留手的钢化玻璃外墙上攀上滑下，是冯岂的爱好。
    冯岂抿抿嘴，苍白的小脸上一双黑瞋瞋的细长眼睛垂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等沈新颖说完了，忙又接上，“他们叫齐队进去干嘛？是因为昨天的事吧。咱们周局怎么不来？那谁给齐队撑腰？”
    沈新颖把他的小脑袋拨回来，“这是你操心的事吗？撑腰，撑什么腰，齐队还需要人给他撑腰？五局违反规定，擅自超配限制性武器。齐放昨天一声令下，二话不说就抄了他们的枪。卢警官平常什么脾气，往常他是肯吃亏的人吗？你看他昨天说什么了没有？”
    冯岂想明白了，咧嘴笑了，“嗯。那我走了。”
    “等一下。” 沈新颖叫住他，“晚点三处那边过来接人。你帮着把聂嘉送过去。”
    聂嘉就是昨天在凶案现场找到的那个孩子。从户籍记录里查出了他的名字。刑侦处虽然没有抱什么希望，仍然联系了行为专家想试试看能不能通过接触从他身上查出什么线索。
    冯岂踩着脚尖，低着头不情愿地说：“为什么要我去？任哥呢？齐鸣呢？小纪呢？你干什么去？”
    沈新颖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你乖乖的，别瞎操心了，你齐队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回实验室呢。”
    这时候旁边的电梯门打开，齐鸣从里面晃出来，纪开童跟着。看见沈新颖，齐鸣停下脚步，下意识想转身躲过去，身后跟着他的纪开童撞到他身上，把他撞得晃了一下。
    沈新颖叫住他：“连轴转了三十几个小时，下班不回家，上六楼来干什么？”
    齐鸣忙回手把纪开童拨到前面来，“是她叫我来的。不关我的事。”
    纪开童扶扶眼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默默地转到沈新颖身后，把齐鸣让出来。
    齐鸣探头越过他们，看看小会议室那边，“我大哥还没出来？听说二队陈南唐一宁他们都上来了，人多就有理啊？咱们队人呢，都来了没有？”
    沈新颖看一眼冯岂，后者深深埋着头，不吭声。
    “人都上来做什么？黑帮火拼吗？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沈新颖沉着脸，“都下去！该回家回家，该干活干活去。小心齐放出来，再罚你一个高强度野训。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看看人家老任。。。。。。”
    她话音未落，电梯“叮”地一声响，门打开，任广威慢吞吞地晃出来。
    “都在啊。”他迎着众人的目光，两只手放在裤兜里，不怎么感兴趣地问：“完事了？”
    纪开童躲在沈新颖身后，使劲揪着她的衣角，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笑出声来。
    回家的路上，冯岂开车，沈新颖从后视镜里看着他，直看到他脖子僵直，嘴唇越抿越紧。
    “小岂啊，” 沈新颖说，“。。。。。。”
    冯岂板着脸，“新颖姐你不能这样。秦先生会骂人的。”
    沈新颖轻声缓语：“你看也没发生什么事对吧？我还是很注意保护自己的。”
    冯岂直视前方，带着孩子气的执拗，“你是科研人员，又不是特警，你又没接受过特训，本来就不应该冲出来。反正我是会如实报告的。”
    沈新颖跟他解释：“那不就是个孩子嘛。根本没什么危险性。你看我像冲动的人吗？”
    冯岂偷偷撇撇嘴，“那你还说我是个孩子呢。你打得过我吗？”
    沈新颖被噎了一下，“小岂怎么能算是孩子呢，你多厉害啊。当年你可是齐队亲自特招进来的。你要不是这么厉害，你秦先生也不会放手让你负责我的安全啊。”
    冯岂苍白的小脸微微起了红晕。把车子停进车位，他从后视镜里瞟了沈新颖一眼，抿紧嘴唇，没说话。
    “我是判断情况之后才行动的。当时的情形咱们知道，可是那些警察他们不懂啊。我要是不管，他们真就敢乱开枪。那个。。。。。。” 沈新颖再接再励，正要加把劲再劝说下去，冯岂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
    “小岂！” 沈新颖忙打开门，头探出来喊他，“你答应了啊，别告诉秦洛阳。我自己跟他说还不行吗？”
    秦洛阳冷着声音问：“你想自己跟我说什么？”
    沈新颖“呯”地一声，头撞在车门框上。
    冯岂急得脸都红了，先低头行礼叫人：“秦先生。” 看着沈新颖瞪过来的目光，几乎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地说：“我使眼色给你，你都看不见。”
    秦洛阳凉凉地看着他们，“我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儿，她都没看见。她要能看到你的眼神才怪了。”
    冯岂躬身道歉：“对不起，先生。”
    秦洛阳点点头，“你回去吧。明天早上过来接班。”
    冯岂应道：“是。” 再行一次礼，“先生辛苦了。先生再见！”
    然后他溜了。
    沈新颖捂着脑袋，“你教了他两年，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小岂见了你大声说话都不会了。”
    转过身，见秦洛阳身形笔直，两脚分开，负手而立，看着她。
    沈新颖看了看他的脸色，垂下视线，不说话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秦洛阳说道，“你也是做保密工作的，你们的工作也有规章制度。如果你实在不想按照规矩来，我的扈卫工作也没法做。”
    秦洛阳很少这样一板一眼说话。莫名的威压扑面而来，沈新颖一时无话可答。心内腹诽：大名鼎鼎的三千鸦杀，说好听些叫胆大妄为，不好听些就是胡做非为。你跟我讲什么规矩方圆。好笑不好笑。
    秦洛阳说：“听说你想换了我？”
    沈新颖竟不敢抬头看他，一只手还捂在脑袋上，一言不发，低眉顺眼地瞅着自己的脚尖。
    僵持了一会儿，沈新颖肚子“叽哩咕噜”叫了起来。
    秦洛阳似有若无地“哼”了一声，终于说道：“上楼吧。”
    沈新颖走在前面，只觉得颈子后面若有芒刺在背，没话找话地问道：“晚上吃什么？”
    秦洛阳这次轻轻“哼”出声来。他说：
    “我是该给你做饭的？”